第26章 明言利害 顾千帆感激折服

作品:《梦华录:从拒绝高家联姻开始

    见欧阳旭朝着小池塘说出一些耐人寻味的话语,顾凝蕊与一众属官、随从皆十分费解,不明他到底在对何人说。


    “簌簌…”


    欧阳旭话说完没多久,池塘里的荷叶便晃动起来,发出细微的声响。


    众人皆是一惊,顾凝蕊更是第一时间挡在欧阳旭身前,目光警惕地盯着小池塘中。


    须臾之间,便见一个人头从水面浮出,面容惨白,披头散发,乍一看去,宛如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顾凝蕊浑身一颤,下意识往后退去,恰好靠在欧阳旭身上,却听欧阳旭温声安抚:


    “别怕,此人眼下已受伤,伤不了人的。”


    顾凝蕊听得心中一定,回头看了欧阳旭一眼,轻轻颔首,亦满心暖意。


    欧阳旭与她对视一眼后,旋即吩咐随从:


    “去帮他一把,将他扶上来,另外,去两人在门口盯着,看看外头是否有可疑的盯梢之人。”


    随从们听闻,立刻应下,行动起来。


    有两人前往门口查看情况,另有几人伸手去拉水中之人。


    很快,这人便被拉了上来,正是白天在赵氏茶坊现身的顾千帆。


    此时的顾千帆浑身湿透,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脸色惨白如纸,带着几分痛苦之色,身上还能看到斑斑血迹。


    早已没了白天时那冷酷威风、趾高气扬的模样。


    顾凝蕊看到是顾千帆,满心惊疑,她不禁暗想,自家官人竟早已料到顾千帆会来杨府,还藏在这小池塘之中?


    要知道,魏为以及钱塘县衙的衙差进来仔细搜查过,都未曾发现顾千帆的踪迹,可欧阳旭却已知晓了?


    这让顾凝蕊在惊疑之余,不免感到震惊,只觉得自家官人果然神机妙算,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她哪里知道,欧阳旭并非神机妙算,只是熟知原剧剧情的他,知道顾千帆今夜会来找杨知远讨要那幅《夜宴图》。


    也知道,郑青田等人会来灭杨知远全家,致使顾千帆因此遭受重创,不得不躲在池塘中躲避追杀和搜查。


    “呃…咳咳……”


    被拉上来的顾千帆吐出一口水后,又重重咳嗽了几声,随后抹了抹脸,抬眼看着欧阳旭,迟疑地询问:


    “欧阳旭,你……你怎会知道有人会来灭杨知远满门?”


    欧阳旭看着他此时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暗想,这与传言中活阎罗的名号可相差甚远。


    摆手示意随从们将顾千帆扶起来,看着他反问:


    “你既然能够派人查明我的底细,为何来到江南,就不先探一探江南官场中的水有多深呢?”


    既然顾千帆能够直接叫出他的名字,欧阳旭便明白,肯定是因为白天在茶坊里自己好意提醒,让顾千帆起了疑心,所以事后特意查探了他的底细。


    听到欧阳旭这番反问,顾千帆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冷冽的光芒,咬牙回道:


    “我自是没想到,江南官场中,竟然有人胆敢直接谋杀一路转运判官,更没想到,胆敢假冒皇城司的人来灭口!”


    欧阳旭缓缓接话道:“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在地方上,便是本地的官员说了算,他们号称土皇帝,他们的规矩才算王法。”


    “顾指挥,你一直待在京城,依王法行事,自然不会明白,地方上的官吏们,会有多么胆大妄为了。”


    “这也是为何朝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监察御史来地方巡视的主要缘故。”


    听到欧阳旭也能叫出自己的姓氏与官职,顾千帆便意识到,欧阳旭对他颇为熟悉,心中不免惊疑起来。


    欧阳旭究竟意欲何为?又知道多少事情?


    欧阳旭见状,微微摆手:


    “我知道你定然心存诸多疑惑,有话咱们离开此处再说吧。”


    言罢,他吩咐随从前往庄上雇一辆马车来。


    不多时,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了杨府门口。


    欧阳旭的随从们搀扶着顾千帆上了马车,欧阳旭也随之登上马车,顾凝蕊负责驾车,属官以及随从等人则徒步跟在马车后方,前方有人举着火把领路。


    马车内。


    顾千帆紧紧盯着欧阳旭,询问道:


    “你……既已知晓我是谁,为何要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欧阳旭轻轻一笑,反问他:“莫非在顾指挥眼中,救人一定要怀有目的吗?”


    “也是,在你这位皇城司指挥,号称活阎罗的人看来,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必然充斥着阴谋算计。”


    “但我想说,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听了这话,顾千帆眼眸微微一闪,沉默良久,才夸赞道:


    “好一个‘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不愧是新科探花,不仅文采出众,对于为人处世之道,也有着颇为透彻的理解。”


    “不过……我依旧不信,你救我毫无目的。”


    欧阳旭嘴角微微上扬:“一定要说目的的话,我想与你交个朋友,这个目的可能解疑?”


    顾千帆愣了一下,紧盯着欧阳旭看了又看,见他清澈的星眸中平静如水,满脸真诚之色,不禁皱起眉头:


    “我不信,你可是清流一派的人,而我是帝王的爪牙,我们天生便是敌对关系,你竟要与我做朋友?”


    欧阳旭颇有深意地回道:“清流也好,帝王爪牙也罢,不过是一个身份罢了,而人本就多变,身份自然也可以有多个。”


    “就比如我,现在虽是清流,可说不定明日就成了后党附庸。”


    听了这话,顾千帆陷入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应道:


    “好,我顾千帆承你这个人情,不过,你休想借此要挟我,让我帮你做那些违法乱纪之事,即便你对我救命之恩,我也不可能违背自己的意愿,突破自己的底线!”


    听了这话,欧阳旭觉得好笑,表面上神色淡淡:


    “顾指挥想哪里去了,你觉得我会是那样的人吗?再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我虽不算君子,但作为读书人,向来以君子之准则约束自身。”


    闻听此言,顾千帆只觉欧阳旭表现得颇为复杂,一时之间竟看不透他。


    在顾千帆看来,欧阳旭既是探花出身,便是根正苗红的科班成员,又是清流一派之人,按常理应当看不起他这样的帝王爪牙才是,耻于与他为伍。


    可欧阳旭竟要与他结交为友,还说了些意味深长的话语,让他实在参不透欧阳旭究竟是怎样的人。


    沉思良久,顾千帆打算再观察观察。


    至少眼下欧阳旭对他是有利的,若不是欧阳旭搭救,他恐怕要在那小池塘里憋闷至死了。


    突然,他又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看着欧阳旭问道:


    “你似乎早知有人要灭杨知远一家,那你可知凶手是谁?”


    欧阳旭轻轻摇头,淡然回道:


    “顾指挥,但凡你来到钱塘后,派人稍作打听,也能够知晓杨知远正在追查市舶司走私之事。”


    “而杭州下辖的钱塘县市舶司长官一职,是由钱塘知县兼任的。”


    顾千帆一听,脸色瞬间一沉:“是钱塘知县所为?他哪来如此大的胆子,一个小小知县竟敢灭六品运判的全家?”


    欧阳旭回道:“没什么不敢的,无外乎两个字——利益!”


    顾千帆听得眉头紧锁,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片刻后,他看向欧阳旭,接着说道:


    “可我还是觉得这钱塘知县太过胆大妄为,一路运判说杀便杀,即便官家,也得再三派人查证,才会定一个人的罪名。”


    “况且本朝奉行士大夫与国同休之策,除非造反等死罪,否则,最多不过是贬官革职罢了。”


    欧阳旭微微挑眉:“当利益足够巨大时,莫说只杀一路运判,便是让他们造反弑君,他们也做得出来。”


    “更何况,杭州下属的市舶司走私所带来的利益,足以抵得上两浙路五分之一的赋税,试问,在如此巨大的利益面前,两浙路的官员,谁不想从中分一杯羹呢?”


    顾千帆眼神一厉:“你的意思是,钱塘知县背后还有人,而且极有可能是两浙路的主要官员?”


    欧阳旭看他一眼,轻轻点头:“不必如此惊讶,正如你所说,不过一个七品知县,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谋杀六品的运判。”


    “只不过,是有人想借这知县之手,清理政敌,遮掩一些贪腐恶行罢了。”


    顾千帆也经办过不少贪腐案件,听了这话,立刻便明白了过来,满脸凝重之色:


    “你说的没错,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这个杨知远竟然会牵涉到地方权力斗争之中。”


    欧阳旭回道:“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更何况是官场,你既然是见他来的,按理应该先调查他清楚再说。”


    听了这话,顾千帆对欧阳旭越发好奇起来,欧阳旭似乎知道许多事情,竟比他这个皇城司指挥使知道的还要多。


    更让顾千帆惊讶的是,欧阳旭对官场中的一些事情,看得极为透彻,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迟疑了好一会儿,顾千帆才继续追问:


    “那你觉得,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欧阳旭摇头,摊了摊手:“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等杨运判现身,此人估计便会自己主动跳出来。”


    听了这话,顾千帆又猛然想起一事:


    “对了,今夜杨知远并不在家,我本想找他办事,没想到,他并不在家,问了杨府管事等人,说是带着夫人游玩去了,你知道他的去向?”


    欧阳旭看他一眼,轻轻点头:“正是我写信给他,让他今夜带着夫人离府的。”


    既然熟知剧情,欧阳旭自然要充分利用所有可用的人和物。


    原剧中,杨知远刚一出场便领了盒饭,着墨不多,但对于欧阳旭来说,他却是一个非常好的切入点。


    作为监察御史的欧阳旭,正好可以联合杨知远,将两浙路的一些黑幕盖子彻底掀开。


    盖子下遮掩的事情越大,他这个巡视江南的监察御史功劳便越大,同时也可以博得更大名声,在朝堂上彻底站稳脚跟。


    看着顾千帆满脸微妙的神色,欧阳旭猜到他的几分心思,嘴角微微上扬:


    “白天在茶坊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让你谋定而后动,可你只觉得我这是江湖术士的骗人话术,这可怪不得我。”


    顾千帆听后,面露一抹惭愧,嘴角不禁抽了抽。


    那时,他对欧阳旭的初始印象着实不佳,所以,无论欧阳旭说了什么,他都不会轻易相信。


    不过,在经历了杨府生死危机之后,他才恍然明白,欧阳旭当时确实是好意提醒,只不过被他当作了驴肝肺,竟没有相信,这时确实有些微的后悔。


    若听了欧阳旭的话,再仔细查探一番,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了。


    过了一会,顾千帆主动拱手告罪:


    “欧阳兄,白天是我有眼无珠,未能识得欧阳兄的好意与胸襟,是在下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多有冒犯之处,还望欧阳兄海涵。”


    欧阳旭深知,顾千帆向来高傲自大,能够让他主动低头告罪,已然是极为难得之事,于是,笑着摆手:


    “顾兄言重了,我知你也只是想尽快完成任务,并无他想,只想着尽快回京复命罢了。”


    顾千帆满脸惭愧之色:“是我粗心大意了,竟不知地方上的官员,如此胆大包天。”


    说着,他看向欧阳旭,真诚地询问道:“不知欧阳兄,你可否知晓杨运判的所在之处?”


    欧阳旭正色回道:“顾兄,我觉得你现在更应该考虑的,是自己接下来的处境,而非急于与杨知远见面。”


    顾千帆愣了一下,旋即追问:“此话怎讲?”


    欧阳旭沉声接话:“他们灭杨知远一家的计划中,并未料到顾兄你会掺和进来,因此,事后他们发现顾兄你逃脱后,必然惊讶。”


    “以这些人的行事手段,定会一不做二不休,将灭杨知远一家的罪责,全都推到你身上。”


    “而这些人几乎都是沆瀣一气,接下来,顾兄你在两浙路几乎将无立足之地了!”


    听了这话,顾千帆脸色瞬间一白。他极为认同欧阳旭的话,既然这些人连杨知远都是说杀就杀,那么他这个意外闯入的局外人,他们必然也不会心慈手软。


    半晌,顾千帆看着欧阳旭,真诚求问:


    “欧阳兄,你能否替我传消息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