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工厂灯火通明，王卫国和余宏光披着大衣，来车间检查进度。


    一走进锻压车间，就看到顾尘正趴在一张临时支起来的图板上，借着一盏昏暗的台灯，还在疯狂地画着什么。


    而孙建国作为堂堂技术科一把手，像个学徒工一样在旁边磨着铅笔。


    “顾尘！”


    王卫国大步流星地走过去，语气中满是心疼的说道：“你不要命了，赶紧去休息！”


    顾尘头也没抬，手里的笔“唰唰”作响，勾勒出一条条精密的线条。


    “不行啊王署长，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熔炉的重要性。”


    “目前的一切都是地基，图纸上差的半毫米，放到实际建造中可能就是一厘米的差距，这种差距所带来的后果，谁都无法承受！”


    “我必须在开工前，把所有隐患全部扼杀！”


    余宏光看着这一幕，悄悄把孙建国拉到了一旁，低声问道，“老孙，你怎么不待在你的技术科，跑这儿来干嘛了？”


    “待在技术科？我还待在那儿干嘛？”


    孙建国自嘲地笑了笑，指着自己的满是皱纹的老脸说道，“老余，不瞒你说，我这大半辈子学的东西在顾总工面前，全都被推翻了！”


    “我现在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还不如老老实实跟在他屁股后面，现学现卖吧！”


    “什么？！”余宏光大吃一惊：“不会这么离谱吧？”


    “就是这么离谱啊！”孙建国重重地点头，眼神里是藏不住的震撼，“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打死都不信！”


    “我们这群老家伙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和世界顶尖水平到底差了多远！”


    余宏光彻底不说话了，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同时又觉得如今是多么幸运。


    另一边，王卫国几乎是强行按住还要继续画图的顾尘，“你必须休息，这是命令！”


    “我……”


    顾尘还想争辩，但刚起身就感觉排山倒海的疲倦感袭来，恐怕连走回招待所的力气都没了，于是只好苦笑着回道，


    “行，我就在隔壁休息室躺会儿。”


    顾尘摆了摆手，晃晃悠悠地走进车间隔壁的简陋休息室，一头栽在行军床上。


    几乎在倒下的瞬间就沉沉睡去。


    王卫国悄悄拿起边上被子给他盖上，然后关上了门。


    余宏光和孙建国走过来，两人的表情凝重到了极点。


    “王署长……”


    余宏光低声解释道，“我们在顾总工面前，真的就像是刚入学的小学生。”


    孙建国也补充道，“他脑子里装的东西，领先我们太多了。”


    王卫国听在耳中记在心里，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沉声下令道，“老余，老孙！你们两个听着！从现在开始，必须严格注意顾尘的工作时间！”


    “咱们这个项目，缺了谁都可以转，但唯独不能没有他！”


    “是！”两人齐齐立正敬礼，他们比谁都清楚，顾尘就是这两大项目的灵魂。


    王卫国摆了摆手，准备返回招待所。


    刚走出车间大门，迎面就撞上急匆匆赶来的苏晨阳和李来福一行人。


    这群老专家人手一个笔记本，一个个满脸焦急。


    “老王！顾尘同志呢？”苏晨阳劈头就问。


    “你们又有什么问题？”王卫国一个头两个大。


    “问题大了啊！”


    苏晨阳拍着手里的本子，急赤白脸的说道：“设计图和理论，我们回去又捋了一遍，都懂了！可具体到实际操作，炉体砌筑的公差，那个电极糊料的配比，我们就拿不准了，这恐怕还得让顾总工来拿主意！”


    “对啊！”李来福在旁边重重地感慨，“我先前觉得顾尘这小子很牛逼，对吧？”


    “可我回去把我那点老底子全翻出来，仔仔细细看懂他这些设计后我才发现，他那不是一般的牛逼啊！他简直就不是人，是一个领先我们几十年的怪物啊！”


    王卫国被这没头没脑的夸赞给气笑了。


    他指了指身后的休息室到，“他才刚刚躺下，你们要么明天再来！”


    说完，他懒得再理会这群技术疯子，带着警卫往招待所走去。


    苏晨阳几人虽然急得抓耳挠腮，但一看到休息室里顾尘疲惫的脸色，也只能叹了口气，决定在门口蹲守一会儿，等明天天亮再说。


    可就在这时。


    休息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顾尘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显然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他看到窗外的几人愣了一下说道。


    “苏老？李老？你们怎么站外面？”


    他根本没给几人反应的机会，直接打开门，把他们全都拉了进来。


    “来来来，都进来！有什么问题？咱们现在就探讨！”


    ……


    招待所里。


    王卫国接通了通往四九城的保密电话。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项目已经启动了，但还是缺人！严重缺人！特别是懂冶金和材料的顶尖人才！”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老王，我们会尽快从全国调集人手。但是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全国各地都在大干快上，都需要人手！特别是这种专家，哪里都缺！”


    “我不管！”王卫国也来了脾气：“别人能缺，盛京军工厂不能缺！”


    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我记得，刚从苏熊国留学归来的，是不是有一个叫苏晚晴的女工程师？在冶金领域极具天赋的那个！”


    “哦？”电话那头顿了一下：“确有其人，刚分配到钢铁研究院。怎么？你看上她了？”


    “我不管你们怎么分！这个人，【熔炉】项目要了！立刻！马上！”王卫国斩钉截铁。


    “你个老家伙……”电话那头笑骂了一句，但随即变得果断：“行！我马上签发调令！让她明天就去你那里报到！”


    电话挂断前，那个威严的声音又补了一句。


    “对了，老王。近期，四九城这边会给顾尘同志准备一份‘惊喜’。你安抚好咱们这位大天才，让他安安心心，留在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