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阴骨缚魂

作品:《她有一双阴阳瞳

    清宴很清楚,她身上的阴气已经够重了,再被这些阴物缠上,不是雪上加霜吗?


    “张氏,林明义去哪儿了?”


    张氏的声音响起。


    “妾不知,以前都是天刚擦黑就回来了。”


    “听说过花朝这个名字吗?”


    张氏沉默了好一会儿,似在回忆。


    “并无。”


    清宴嗯了一声,转头对上了桓隐波澜不惊的深瞳。


    她略一沉吟,问道。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桓隐将刚才的情形尽收眼底,附在她耳边,气息清浅。


    “阴骨缚魂。”


    清宴不解,桓隐又补充道。


    “我也只是听说过,如若真是那样,你如今的身体,有点承受不起。”


    听他这样说,清宴移开视线。


    她抬手抓了抓耳后,酥痒稍减,问道。


    “好些了吗?”


    桓隐忙退开,堪堪站定之后,眉梢染了红。


    清宴挑眉,抱臂笑道。


    “我们既然决定同行,自得坦诚相待。”


    她虽是笑着,可如水的眸中渐生凌厉,带了些质问的意味儿。


    “你曾对我二人说过,你只是能看到些旁人看不到的东西罢了,可刚刚我被张氏困住,为何能听到你的声音?”


    桓隐没有立即回答,脊背微弯,看起来很是憔悴。


    清宴并不是怀疑他。


    相识的时间虽短,可对他的印象不错,中规中矩。


    说到底,要是没有桓隐,她极有可能死在这里。


    她放缓了语气。


    “还有,我与肖不言都是被纸扎追赶,攻击,唯独你不一样,这又是为何?”


    见状,肖不言迅速迈出一大步,站到了清宴身后,警惕的抱紧了木匣。


    桓隐摩挲着手腕,从容道。


    “首先,桓某从没想过隐瞒二位,其次,我这双眼睛,跟你一样,是天赋,也是诅咒,能看到什么,有时候并不取决于我。”


    清宴细眉舒展了些。


    桓隐又道。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目前也还没搞清楚,刚才看到的一切是不是幻境,但我能看到你,而且,只能看到你。”


    肖不言的视线在二人之间逡巡了片刻,恍然大悟道。


    “那什么,天作之合,心有,心有.......”


    他拍打着脑门,妄图将那个词儿拍出来。


    桓隐:“灵犀。”


    清宴:“放屁。”


    两道声线纠缠着在肖不言耳边炸响,确实一丝灵犀都没有。


    肖不言摇了摇头,勾着桓隐的宽肩,打起了圆场。


    “又渴又饿,吃碗馄饨去,走走走。”


    桓隐从善如流,被肖不言拉着,坐到了矮桌旁。


    摊主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丈,没一会儿,就端来了三碗馄饨。


    汤面上飘着芫荽,葱末和香油花儿,咬一口,皮薄馅大,咸淡正好,让人胃口大开。


    摊主又端出几碟腌制的小菜。


    “送的,不要钱。”


    清宴谢过,又多数了六个铜板,放在桌上。


    那老丈不悦地说道。


    “说是送的,怎能多收钱,拿回去。”


    肖不言乐了。


    这钱还有花不出去的时候,破天荒头一遭。


    “老丈,这钱你收着,跟您打听个事儿,您认不认得林明义?”


    摊主往巷子里瞧了一眼,神色鄙夷。


    “哪能不认得,林家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没出息的烂赌鬼。”


    “他平日常去哪个赌坊,您知道吗?”


    摊主拿起蒲扇摇了几下,冷哼道。


    “青州城的赌坊也没几个,你们转一圈,准能找到。”


    吃喝那啥赌。


    还真是不分家啊。


    肖不言拱手道谢,转头问道。


    “花朝去哪儿了,这姑娘说话也没个谱儿,不是说今夜来找我们吗?”


    桓隐紧了紧胸前的包袱扣儿,看向清宴,欲语还休。


    清宴放下筷子。


    “阻拦花朝进宅的,可能不是姜太公的符箓,是张氏。”


    “为何?”肖不言问道。


    “这还用问?”


    肖不言瞄了一眼正在专心包馄饨的摊主,悄声说。


    “你的意思是,阴物也有强有弱,张氏死得更早,怨气比花朝更盛,所以她才进不去?”


    清宴也不确定,实话实说。


    “不知道,猜的,有这种可能。”


    “阴差阳错,这畜生还真是命不该绝,”肖不言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她现在会在哪儿?”


    清宴支着下巴,耐心告罄。


    “你问我,我问谁去?”


    桓隐轻飘飘地接了一句。


    “赌坊。”


    清宴捏着木筷的顶端,轻轻敲了下碗口。


    “无巧不成书。”


    肖不言打了个饱嗝。


    “那咱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能去京城了?”


    一想到抱着花朝睡了好几晚,他腿肚子就转筋,此地不宜久留。


    清宴捕捉到桓隐的视线,也回头看了看落在地上的影子。


    “还有张氏。”


    肖不言叹了口气。


    “那咱们现在去找他?来得及吗?”


    一条人命,两个冤魂该怎么分?


    总不能劈成两半,让她俩带上,各回各坟吧。


    这个可恶的林明义,给他们惹了两个麻烦。


    桓隐咽下最后一个馄饨,将筷子摆放得整整齐齐,说道。


    “应该来得及,赌坊人多,阳气足,以花朝地道行,进不去。”


    肖不言伸了个懒腰,瘦长脸皱成了苦瓜。


    更像螳螂。


    桓隐笑而不语,清宴却隐隐有些担心。


    “你能行吗?”


    肖不言也说,“对啊,桓哥,前面就是客栈.......”


    桓隐打断了他的话。


    “多谢清宴姑娘,不言兄,没关系,我能撑住。”


    跟摊主打听了一下几个赌坊的位置,三人便离开了。


    这个时辰还开着的赌坊,只有两间。


    但距离很远。


    一家在城东,一家在西北角。


    城东那家规模大,抽头(每局赢钱赌坊的抽成)也算合理。


    而西北角的那家,抽头高,赌坊内外皆有放印子钱(高利贷)的。


    三人一合计,去了城西。


    林明义只剩了一个破院,想翻身,肯定需要本钱。


    除了赌坊,没人会借给他。


    俗话说,钱有三不借,首忌借赌鬼。


    清宴走在最后,盯着桓隐那段风雨飘摇的细腰,好像随时都能折断。


    肖不言没心没肺地与他勾肩搭背,神采飞扬地吹嘘自己赌术天下无敌,未尝一败。


    色盅到了他手中,要单绝不来双,要几点有几点。


    桓隐拉开肖不言的长臂,歉然道。


    “见谅,先前不好意思说,其实我不喜欢跟别人靠得太近。”


    肖不言开怀大笑,挤眉弄眼,一副“我懂”的表情。


    桓隐语塞,悄悄回头。


    眸中倒映出清宴的俏脸,不施粉黛,却醴艳如新酒。


    街巷寂然,月色皎白。


    恍然间,他的心好似跳乱了一拍,转瞬归于平静。


    他只当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