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阴阳通

作品:《她有一双阴阳瞳

    清宴收了手,笑的坦荡,说的直白。


    “他说的不错,你的大半身子我都看过了,不差这点。”


    桓隐的神色一瞬间复杂了起来。


    见他眼下染了些许绯色,清宴觉得有趣,调侃道。


    “放心,就算要以身相许,也得等你好了。”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吹开破门,裹挟着嘤嘤哭声,尖利刺耳。


    三人同时看向门外,一道矮小的黑影站在雨中,雷电降下,照出了那张骇人的脸。


    半张血肉模糊,另外半张只剩森森白骨。


    湿漉漉的长发紧贴头皮,一身鸳鸯交颈的大红喜服诡异乍眼。


    “亲娘呀.......清宴!”


    肖不言大吼一声,回身紧贴在土墙上,壁画似的一动不动。


    清宴双唇紧抿,不错眼的盯着那个不速之客。


    魂魄稳固,双瞳现,阴阳通。


    来了。


    清宴虽有准备,但真的对的那张诡异可怖的脸,还有那身大红嫁衣,心尖还是颤了颤,下意识的往后退。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真够劲儿。


    肖不言还在撕心裂肺的尖叫,好像不喊就会当场嗝屁似的。


    清宴掏出老金留下的黄符,捏在掌心,怒吼一声。


    “停嘴!”


    肖不言顿时安静下来,缩在墙角面壁,活像个鹌鹑。


    外头那阴物动了,眨眼间飘到肖不言身后,弯着腰,贴在他耳后,闻味儿似的皱了皱半个鼻子。


    摇摇欲坠的皮肉血次呼啦的挂在颧骨上,随着动作几乎要掉在肖不言肩头。


    肖不言也是欠,正好回头,对上了那双空洞的眼睛。


    刹那间,天地都安静了,肖不言两个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连转头都忘了。


    清宴想过去将他拉走,但双腿有些酸麻,长在原地动弹不得。


    肖不言那双大眼瞪着两个幽深的窟窿眼儿,咬了下舌头,闭着眼睛就开始骂。


    “婢养的鸟贼,天打雷劈的没毛畜生,爷爷一个指头就能把你这小兔崽子捏死,滚啊。”


    这是他讨饭的时候听一个老前辈说的驱鬼小技巧。


    大意是,鬼就像弹簧,你弱它就强,得骂。


    乞丐们看天吃饭,经常有上顿没下顿,饿的不行了,坟头的供品也是佳肴,难免遇上怪事,能活到老的,都各有各的道。


    说来也奇怪,那阴物还真被镇住了,飘远了一点。


    肖不言甩开膀子,撩开长腿,一个箭步掠到门边,直往门外冲。


    只听砰的一声,紧接着,他那竹竿似的身子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弹了回来,正好落在桓隐怀里。


    他想都不想,抱着桓隐的脖子就开始惨叫。


    桓隐愣了愣神,皱起眉头将他推到一边,他不依不饶,回身又抱住了桓隐的窄腰。


    清宴没眼看他们相依相偎,喃喃道。


    “被困住了。”


    那阴物盯着他们,良久都没有动作。


    本就恐怖的脸上竟然挤出个笑,半张殷红的嘴瞬间咧到耳后。


    隐在嫁衣中的脖颈突然折断,垂在胸前,大头朝下看着三人。


    清宴自诩坚固的心防稍稍崩塌,不禁捏住了袖口。


    手腕却被攥住,好不容易将肖不言推开的桓隐借力,摇晃着站起来,将她挡在身后,昂藏挺拔,不可摧折。


    “恩人别怕。”


    “.......”


    清宴愕然,抚上咚咚作响的心口,谁怕了?


    只是第一次见这玩意儿,有些不适应而已。


    桓隐习惯性的要甩袖子,但他现在穿的是束袖麻衣,没有宽袖,只能顺势负手而立。


    “你是谁?”


    他神色平和,古井无波。


    清宴往右跨出一步,注视着那颗慢慢归位的头颅。


    阴物发出咯咯的笑声,混合着上下牙碰触的咯吱声,那叫一个瘆人。


    “呀,你们都能看到奴家?太好了!”


    那声音婉转清脆,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与她那副样貌天差地别。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肖不言那反应还不明显吗,就差把怕的要死写在脸上了。


    桓隐回身与清宴对视一眼,才道。


    “不错,你是谁,为何要将我们困在此处?”


    谁知那阴物歪了歪头,有些不解的答道。


    “这里就是花朝的家啊。”


    原来她叫花朝。


    话音刚落,肖不言便哆哆嗦嗦的问。


    “你.....你一直......在这儿?”


    花朝伸出断裂的胳膊,指了指肖不言。


    “是啊,公子抱着奴家才能睡得那样好。”


    “造孽啊。”


    肖不言闭了闭眼睛,抱着胳膊,啥也不想问了。


    怪不得半梦半醒之间,总觉得有一道道凉风,在又热又闷的盛夏夜,似是有人在打扇。


    清宴已经冷静下来,闻言有些想笑,但又觉得不太合适,直接问道。


    “你就说怎么才能放我们走,是要交买路财还是把他留下给你暖床?”


    她一指肖不言,气得后者大叫道。


    “清宴,你没有心!”


    清宴耸了耸肩,死道友不死贫道。


    更何况,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肖不言也不亏。


    她还有急事儿要办,顾不上那么多。


    而且,就算肖不言要以身相许,人家还不一样要呢。


    花朝缕着湿漉漉的头发。


    “奴家不要买路财。”


    那就是要人了。


    清宴眯起细眸,毫不犹豫的去拉肖不言,还语重心长劝道。


    “这是好事儿啊。”


    肖不言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拼命挣扎。


    “有这好事儿,你怎么不要。”


    桓隐压下上扬的嘴角,这时候笑,有点不合时宜,静静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拉扯。


    却听花朝又道。


    “奴家也不要他,又抠又臭。”


    被一个阴物嫌弃至此,肖不言也来了气,一蹦三尺高。


    “老子身长九尺,玉树临风,香喷喷的俊后生一位,你敢说我臭?”


    至于抠,他是只字不提。


    清宴捂了捂耳朵,无视炸毛的肖不言,继续问。


    “那你怎么才能放过我们?”


    “奴家从没想过害你们。”


    花朝说着,抬起嫁衣擦了擦眼下烂掉的血肉,语调沉重。


    “只是心系一位小郎君,想再见他一面,三位既然能看见奴家,能否相助?”


    桓隐沉吟道。


    “他是谁,现在在哪儿?”


    肖不言瞧她一身红嫁衣,心里有了料想,低声问。


    “旧情未了?”


    花朝许久没有回答,半晌,她扶了扶歪向一侧的脑袋。


    “非是旧情,是有深仇。”


    桓隐平静的问道。


    “什么仇?”


    花朝冷哼一声。


    “诸位可曾听说过肉台盘?”


    清宴和肖不言面面相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只有桓隐垂首敛目,沉声道。


    “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