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十块一天的合伙人

作品:《重生:从分家渔船到海洋大亨

    三天后,滨海市渔业管理处。


    林舟将一叠厚厚的材料递交进了仲裁申请窗口,包括了那本关键账本的公证复印件、笔迹鉴定报告,以及由老陈头和数位族老联名签署的情况说明。


    他全程没有一句废话,所有程序走得滴水不漏,专业得让窗口办事员都以为他是哪个律所来的实习生。


    林大柱的关系网在铁证如山和正规程序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更何况,族议上的丑闻早已传遍了整个渔村,舆论压力如山一般压下,村委会根本不敢再公然包庇。


    一周后,一张盖着鲜红公章的公告贴在了村委会最显眼的墙上。


    公告承认了当年林舟父母离世后,对其名下财产分配存在“重大失误”,经仲裁决定,原属林江海(林舟之父)名下的渔队两成干股,以及码头3号、7号两个核心泊位的使用权,即日起归还其唯一继承人林舟所有。


    消息一出,整个码头都炸了锅。


    村民们围着公告议论纷纷,看林舟的眼神彻底变了。


    这不再是那个运气好走了狗屎运的傻小子,这是一个能把林大柱这种地头蛇硬生生拉下马的狠角色!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拿回了股份和黄金泊位的林舟,并没有立刻扬帆出海,去追逐那传说中的天价鱼王。


    他反而将那条破旧的“海螺号”拖进了船厂,开始了旷日持久的检修和改装。


    同时,他在码头边上租下了一间终年漏雨的废弃仓库,清理干净后,在满是锈迹的铁门上挂了一块手写的木牌子,上面是四个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劲儿的大字——“远洋渔业筹备组”。


    筹备组上班的第一天,成员只有两个。


    林舟,和阿海。


    阿海天不亮就到了,把仓库里里外外又打扫了一遍,然后郑重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用铅笔头一笔一划地写下“每日开支台账”。


    林舟从外面提着两份热气腾腾的猪杂汤粉进来,看到这一幕,笑着把其中一份放到他面前:“阿海,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远洋渔业的第一个合伙人,工资一天三十块,月底结。”


    “三十块?”阿海吓了一跳,头摇得像拨浪鼓,“太多了舟哥!码头扛大包一天才二十!我……我不要工资,管饭就行!”


    “让你拿着就拿着。”林舟不容置喙地把筷子塞进他手里,“这是合伙人该有的待遇。你弟弟不是快上初中了吗?学费、书本费,哪样不要钱?”


    阿海眼圈一红,没再推辞。


    他默默地扒拉着米粉,却在自己的台账本上,重重地记下了一笔:“舟哥预支工资三十元。”这钱,他一个子儿都舍不得花,要全给弟弟存起来。


    林舟吃完汤粉,摊开一张巨大的滨海市海图,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金枪鱼带来的第一桶金只是敲门砖,要建立真正的海洋帝国,靠单打独斗是远远不够的。


    他需要一支绝对忠诚、战力强悍的船队。


    他的目光,锁定在了即将到来的秋汛带鱼季。


    前世,九八年的秋汛平平无奇。


    但林舟的“天机”告诉他,一个微小的变故即将发生。


    十月下旬,一股罕见的深海洋流将从台湾海峡东侧异常北上,带来异乎寻常的温暖海水和海量的浮游生物,从而在东海渔场外围形成一个密度极高的“黄金带鱼圈”。


    上一世,只有一个温州的老渔民误打误撞闯了进去,一夜暴富,成了接下来十年里渔民们口中最津津乐道的传奇。


    这一世,这个传奇,将由他林舟来书写!


    但他不打算雇佣码头上那些油滑的老江湖。


    他要的,是那些和曾经的自己一样,被欺压、被排挤,却骨子里憋着一股劲的穷苦渔民。


    第二天,“远洋渔业筹备组”门口多了一张招聘启事,只招船员,待遇从优。


    来应聘的人不少,林舟的面试问题却很奇怪。


    他不问经验,不问技术,问得最多的一句是:“跟着我干,可能会得罪林大柱那些人,你怕不怕?”


    有的人支支吾吾,有的人拍着胸脯说不怕但眼神闪烁,林舟都笑着送走了。


    直到一个黑瘦的汉子红着眼说:“我儿子生病,就是被林大柱的船队扣了半年工钱给耽误的!我他妈做梦都想把他那黑心船队掀了!只要舟哥你一句话,让我干啥都行!”


    “好。”林舟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被录用了。”


    几天下来,他只招了三个这样的人。


    人不多,但每一个人的眼神里,都藏着火。


    小石头几乎天天都来仓库门口晃悠,眼巴巴地看着哥哥和舟哥忙里忙外,想帮忙又不敢开口。


    林舟看在眼里,索性把他叫了过来,给了他一个“后勤联络员”的职位,每天负责给大家送饭、跑腿传个话,顺便盯梢村委会和林大柱一伙的动静。


    一天傍晚,天降大雨,小石头穿着一双早已开口的破球鞋,浑身湿透地提着饭盒跑到船厂,把饭交给正在检查发动机的林舟。


    林舟接过饭盒,目光却落在了他那双沾满泥水的脚上,鞋头的裂口里,能看到磨得通红的脚趾。


    他什么也没说,吃完饭,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钱塞给小石头。


    “明天去镇上,给自己买双新鞋,买身新衣服。”林舟的声音不容拒绝,“剩下的钱,顺便帮我捎一样东西回来——一个能录音的笔。”


    小石头捏着那几张崭新的大钞,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晚上,镇上的老字号茶馆里,村会计王胖子正对着几个牌友哭诉,把族议上自己怎么被逼、林大柱如何心狠手辣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全然不知邻桌一个低头喝茶的少年,悄悄按下了新买的录音笔上的红色按钮。


    这枚棋子,林舟暂时不打算动。他要等一个最致命的时机。


    夜深人静,码头上的喧嚣尽数褪去,只剩下潮水拍岸的声音。


    老陈头拎着一坛老酒,和一包花生米,走进了“远洋渔业筹备组”的仓库。


    林舟正在昏黄的灯光下,用一块鹿皮反复擦拭着一个黄铜罗盘,那是他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你现在做的事,真像你爸年轻的时候。”老陈头坐下,打开酒坛,一股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他给自己和林舟各倒了一碗,缓缓说出了一段尘封的往事。


    当年,林舟的父亲林江海,也是个不服输的热血青年,眼看族里的渔民被几大家族垄断的收鱼价压榨得喘不过气,便四处奔走,想要联合散户渔民成立一个自己的渔业合作社,自己捕鱼,自己找销路。


    “眼看就要成了,”老陈头的声音有些沙哑,“结果一次出海,他的船就触了礁。所有人都说是意外,只有我知道,他出海前一天,林大柱还找过他,让他别多管闲事。”


    老陈头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浑浊的眼中泛起水光:“我以为,你经历了那么多,会恨这片海,再也不想回来。”


    林舟擦拭罗盘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在灯光下闪烁着温润光泽的铜盘,指针依旧坚定地指向北方。


    他轻声说道:“陈叔,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要让它干净起来。”


    两人没有再多言语,一碗接着一碗,对饮至天明。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仓库的窗户,照在海图上时,远处船厂的方向,传来一声嘹亮而清澈的汽笛声——“海螺号”,改装完成了!


    它不再是那条破旧的渔船,而是一头蓄势待发的钢铁巨兽!


    也就在这时,一个清丽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码头上。


    楚思瑶今天没带相机,穿得也十分干练,她径直走到仓库门口,怀里抱着一叠资料,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我能……正式采访你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探寻,“不是关于你个人的逆袭,是关于你正在尝试建立的这种……渔民合作组织。”


    林舟从海图中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脸上露出一贯的阳光笑容,温和却又带着一丝疏离:“当然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别只写我一个人。”林舟的视线越过她,望向远处。


    他指向正在给新船刷着防锈漆的阿海,指向那个兴高采烈地跑去码头搬运缆绳的小石头,指向远处灯塔上,正朝这边挥着手的老陈头。


    “写写他们。”


    楚思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间怔住了。


    阳光下,那些忙碌的身影,每一个都平凡而渺小,但汇聚在这个少年的周围,却构成了一幅充满生命力的画卷。


    她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笔尖在采访本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墨点。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调查全都错了。


    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是只靠运气。


    他不是在追逐机会,他是在创造机会。


    他正在织一张网,一张看不见,却坚韧无比的网,要把所有和他一样在泥潭里挣扎的人,一个个都拉上来。


    而她的调查,才刚刚触碰到这张网最外围的边缘。


    台风过境后的第十天清晨,天色依旧阴沉。


    在镇西那个人迹罕至的废弃船厂深处,林舟独自一人,蹲在一个被撬开的船舱底板前,缓缓地从暗格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黑色防水袋。


    他拉开密封拉链,刺鼻的柴油和海水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袋子里装着的,却并非金银财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