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殒命

作品:《敛骨吹

    说着,薄延开始拿着刀乱砍,一开始对着院里的盆景,后又对着下人,有人躲之不及,被伤了手臂,院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高台上的男人还在弹琴,仿佛没有注意到院里的动静。


    砍着砍着,他把刀对准了高亭中的众人。


    “你们也该死!该给本宫的老师陪葬!!”


    他嘶吼着,向前扑来,长亭之中的人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臣子,行动没那么灵敏,姜满眼疾手快,拉了一把龚今良,才使得他没被长刀所伤,可他旁边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逃跑之时刀劈后背,血溅满桌佳肴。


    发疯够了,薄延忽然顿住,半张着嘴,神情恍惚,面上全是血珠。


    他哑着嗓子,道:“把人带上来。”


    姜满皱了皱眉,只见院门那边,两人拖着一个华服女子向这边走。她心里隐隐不安,揉了揉跪疼的膝盖想站起来劝诫几句,可最后还是没动。


    那几人走进,她更是大惊。


    那女子不是别人,而是陆英嫡长女,薄延的正妃,陆语宁。


    前世她见过陆语宁,是个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可现在衣衫不整,脸看起来像是被人打过,露出来的地方都是伤痕淤青,甚至连鞋都没穿,就这么一路拖过来的。


    “都给本宫看着!不是要诛陆家九族吗?!本宫听天命,守国法!亲手手刃妻子!”


    姜满瞳孔瞬间放大,恰好对上陆语宁抬起的双眸,几乎是下意识,她不假思索道:“殿下!”


    刀顷刻间没入女子薄背中,她却是连痛都喊不出,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薄延的一只袖子。


    整个院子忽然被这粘稠的腥臭味给笼罩了,高台上琴声不知何时也停了。


    姜满颤着手,陆语宁也在看她。


    满座都是男人,满院子的侍卫,没有一个人出手制止,没有一个人出声求饶,除了姜满。


    “殿下!皇子妃可以不用死的!她是皇家人,她不算陆家人,她可以不用死的!”


    薄延怎么可能还听得进去,把刀拔出来,又一次插进陆语宁背脊中。


    姜满跌跌撞撞往前跑,一把抓住了薄延的手,“殿下,皇子妃是无辜的,她与你育有一子,她是皇孙的生母,殿下!”


    她的力气大的吓人,要是平时,薄延一定会察觉出来面前的人不可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女,可现在他恨意滔天,却只能向自己的发妻发泄。


    姜满的裙摆被一只血手抓住,陆语宁抬着头,满嘴的血往外冒,额头上青筋爆出,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可还在极力张嘴。


    她说:“快,走......”


    “殿下!您不能背着杀妻的罪名!天下万民会如何看您啊!”姜满一把推开薄延,可陆语宁也没了支撑,就这么倒在一片血泊中。


    她睁着眼睛,美目不肯闭合,嘴唇微张,仿佛还在说。


    快走。


    不知道哪个大臣撒腿就跑,整个院子乱作一团,薄延怒吼道:“谁都不准走!”


    姜满俯身去把陆语宁抱起来,探她的鼻息。


    人,已经死了。


    陆家的罪孽,诛九族,可有两个人可以幸免。一个是为太后挡刀被赐了免死金牌的陆岁宁,一个是身为二皇子妃诞下皇孙的陆语宁。


    可是薄延,当着满堂宾客,幕后戏子,红颜知己,亲手杀了她,两刀毙命。


    她不是个轻易掉眼泪的人,可此时,看着怀里这个她没见过几面没说过几句话的人,几乎可以说是陌生人的姑娘,她克制不住的红了眼睛。


    抬起脸,姜满声音虽小,却掷地有声。


    “朝堂之上不许有女人,出了事却第一个迁怒女人,是何道理!”


    “你个勾栏瓦舍的小小商女,也配这么跟本宫说话?”薄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殿下,你别忘了,多少次你和这群大臣议事,我都在场!”姜满几乎无法呼吸,她的手已经伸到腰间握住了刀刃,“你就不怕我说出去......”


    薄延手上骤然用力!


    龚今良吓得浑身一抖,却还是往前走了一步,犹豫着。


    姜满深知,这种场面,这种时候,若是拔出双刃,让别人瞧见了自己会武功,那后果是难以想象的,可是她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右刃已经拔出。


    就在此时,一把右刃自高台而下飞旋而下,刀柄重击在薄延掐在姜满的手上,他吃痛一下松开,姜满被提起来的力一下的卸了,往后退了几步,不动声色又把右刃别了回去,猛地咳嗽了几声。


    定睛一看,地上的右刃竟然和自己腰间的一模一样!


    高台上那弹琴的男人一跃而下,先是拾起右刃,几步上前揽住了姜满的肩膀。他的声音很好听,像男人又像女人,是这满院血污唯一一点清朗。


    “禁卫司的人马上赶过来,你留在这儿不安全,跟我走吧。”他小声在姜满耳边道。


    此人轻功极好,足尖一点,便带着人翻出了皇子府。


    她们一路向北,躲到了皇子府背靠的山上的一处山坳,能够看见皇子府的动静,却又安静黑暗,不易被人察觉。


    落到地面上,姜满几乎是下意识抱住了对方。


    “兰灈!!!”


    兰灈终于松了口气,把武器放好,伸手把脸上的白丝扯开,伸手捏了捏姜满的脸,“你可吓死我了小祖宗。”


    自姜国分别,二人已经许久未见了,兰灈任由她抱着,低头看了眼皇子府。


    “你怎么在这儿.....”


    “嘘,等会儿再说,先看戏。”


    姜满松开她,两人立于高处向下看,李渊带着禁卫司的人赶到,火把通明,照的皇子府宛如白日一般。那几个吓得屁滚尿流的文官如同黑夜看见黎明,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李渊先是探了陆语宁的鼻息,又走向薄延说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那几个朝臣被人拥着出去了,剩下的禁卫司的人和皇子府里其他人一起打扫着院里的血污。


    兰灈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着,双手抱臂,居高临下,不屑道:“啧啧,真他妈没人性啊,都这样了,不应该抓他进监狱吗?一命换一命,怎么到皇子身上就不管用了?”


    姜满绷着脸,道:“真该一刀了结了他,让他也尝尝背后捅刀子的滋味!”


    “呵,”兰灈嗤笑,摸了摸她的脑袋,“他杀了人没事,不过你刚才要是真出刀,就不能保证没事了。”


    “小人行径!那么多人,他不动手,却对着自己最亲近的人下得去手!”姜满踢了块石头下去,“早晚有一天,我的让他死在我手里!”


    又看了一会儿,兰灈觉得没意思了,道:“走吧。对了,我刚来长安时间不长,没地方住,你那儿能让我住几天吗?”


    当然可以。


    她们二人行动快,没多久就到了青一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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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灈一进房间就把鞋脱了扔到地上,整个人扑倒在那张小床上,浑身放松的呼了口气,“哎呦!可累死了这一段时间!”被子里的白猫钻出来,警惕的看着她,“呀!你还养猫了!”


    姜满没回答她,把她随手脱下来的鞋摆好,正襟危坐,严肃道:“如实招来,你怎么在二皇子府?”


    “唉,咱俩这么久没见,一见面你就兴师问罪,”兰灈撇撇嘴,坐了起来,顺便把不情愿的白猫抱在怀里抚摸,“好吧好吧,我简单说,夏天那会儿我不是从姜国走了吗,没多久南北开始议和,我就辗转到了南夏,那边情况比北安好些,后来我就干起了老本行,偷了几个有钱人家的东西,到黑市卖了,换成粮食分给百姓。”


    她说着,从袖口掏出块快干透的饼子,边吃边说:“可是那边官府比北安强啊,嘿!没几个月就查到我踪迹了,没办法我就又回来了。想着你跟我吵架气也该消了,就想着要不要来找你,我猜你就长安,所以一路北上,惩奸除恶!整治贪官!”


    “你现在还是官府的头号通缉犯呢,”姜满轻皱着眉,“怎么惩奸除恶?”


    “我装鬼吓他们啊!”兰灈做了个鬼脸,“他们都心虚,乖乖的把银子给我拿出来了。”她说着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边境那些百姓真可怜!听说北安军没粮食了,都拿出来自己的口粮往军队送,偏远的山村饿死人更是常有的事。”


    姜满目光闪动,手指微动,又问:“那你今日是怎么回事?”


    “哦,这不是来长安了吗,我废了好大劲那些禁卫司守城卫也不让我进,所以我就在姜嫄寺里住了一阵。后来下山的时候,碰见一个游历江湖的琴师,我与他一见如故,他说他要进长安为皇子演奏。”


    说着,兰灈眸中难掩失望与痛惜,“可惜了这人还未进长安就染了疫病死了。我就捡了他的身份进了长安。这一个来月一直在二皇子府里。”


    姜满目光略带怀疑,可这话又挑不出毛病,只得点了点头。


    兰灈继续道:“说起来,二皇子到底发什么疯?你是不知道,这人有多神经!他叫我给他弹琴,弹快了不行,弹慢了不行,动不动发火,阴晴不定。他还老是当着我们的面打皇子妃,真不是个东西!”


    白猫叫了一声,像是要吃的,姜满回过神,没有回答兰灈的问题,站起来道:“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厨房端些吃食来。”


    “有肉吗?我想吃肉!”


    “有,你等我。”


    姜满笑了笑,换了身衣服走出房间,与迎面走来的两个姑娘打了个照面,便顺着楼梯往下走。


    敛了笑,她拢了拢手臂,怀里的冰冷尸体早就没了,却触感仿佛没有消失。


    走到无人的地方,她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居然落泪了。


    姜满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见过姜国的暴政,见过姜国如何处置那些外来的人和不听话的暗卫,她自己也亲手杀过人,今天怎么会就单单见了陆语宁,就让自己落泪不止呢。


    她倚在后院无人的角落里,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最后倏忽抹了把眼泪,心里已然是有了决定。


    端了吃食,两人填饱了肚子,兰灈又拿着两人的衣衫去江边洗干净血污。


    等她回来,姜满已经不在房中了,而是给她留了张字条。


    【有事出去,晚些回来,你先睡。】


    兰灈撇撇嘴,失笑道:“还是闲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