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前进没开口，更没给码，看了伍月一眼。


    伍月眼皮直跳，觉得这俩人病得不轻，纯纯是来搞事的。


    林嘉云看眼时间来催促该开始了。


    伍月忙说：“等下说，马上开始拍了。”


    她没空去管他们，一心扑在拍摄上。


    这次借了农场一天，进展顺利，等拍完已经接近暮色。


    风景很好，不赶时间的人留下来跟他们一起拍了张合照花絮。


    结束后，把道具东西搬上车，准备回程。


    伍月提前租了辆13座的商务车，东西搬上车，听见余凌喊她。


    他自己开了车来，不坐他们的商务车走。


    今天是余凌第一次见伍月工作，她的拍摄不是他想象中的简单枯燥，她会事先准备好道具，会找灯光调整角度，会耐心给大家讲细节，拥有统筹全场的能力。


    “有事吗？”伍月问。


    余凌：“你自己一个人负责的事情太多太杂，很辛苦吧。”


    伍月笑了下：“还好，没办法，预算有限，今天谢谢你。”


    “为什么要那么客气。”


    “对了，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说，”余凌突然严肃起来：“你跟徐前进应该不是同事关系，对么？”


    伍月一顿，点头。


    余凌思忖了会：“那你应该上网查一查，他是公众人物，他是田径运动员。”


    伍月打断他：“我知道的。”


    余凌有些意外：“你知道就好，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有些担心你，毕竟大家多多少少会对这些人有职业滤镜，容易被骗，他们的圈子不见得就干净。”


    “他不是坏人，”伍月认真说：“他帮过我很多的，更因为他是公众人物，会被挑刺，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发表一些对他不好的言词。”


    余凌皱眉：“伍月，我在眼里是这种人？”


    “没有，我只是害怕我们有误会，上次你说的，我以为我在微信里已经跟你说清楚了。”


    伍月肯定的语气，让余凌感到心慌，他迫切想跟她重修旧好，但伍月总是隔着防御壁垒。


    还有那位徐前进，看着不冷不热，实际事事上心，明明他和伍月认识的时间更长，男人的胜负欲作祟，余凌不想放弃。


    她趁伍月还没上车，再次拉住她：“下个月伍叔生日喊我过去吃饭，你也来吗？”


    伍月皱眉，她明明跟阿爸说清楚了，为什么还要去麻烦他。


    她正色：“你可以拒绝的。”


    余凌：“长辈生日，我不想扫兴，你还没回答我，你回去吗？”


    她阿爸的生日宴，她怎么可能不出现。


    伍月说：“我会回去的。”


    “嗯。”余凌笑着目送她上车。


    —


    车子开回去，逐个站停留把大家送回家。


    伍月困得不行，在车上睡了会，接近目的地时定时的闹钟响起来。她揉眼睛对司机说：“师傅前面靠边停就好了。”


    伍月抽个黑色袋子，正在清理车内的垃圾。


    走到最后排，车内光线昏寐，她没注意脚下踢到了什么。


    徐前进睁开眼，慢慢坐起来，灯光打在他硬朗的半张脸上。


    伍月错愕：“你怎么在我车上？”


    徐前进也刚睡醒，带股夏日慵懒劲，气定神闲看她：“你不想看见我？”


    他的话带试探，伍月摇头：“只是意外，你不是开车来的吗？”


    徐前进：“车被周凯开走了，所以搭你的顺风车。”


    司机大叔停下来喊：“小妹，到了。”


    “好的，谢谢。”


    伍月付了尾款，他们下车把东西先搬进仓库里，这个闲置仓库是房东阿姨借给她放杂物的。


    锁好仓库门，伍月缓出口气，回头看徐前进。


    “我给你转了奶茶钱你怎么不收啊？”


    仓库门口有个水龙头，徐前进在洗手：“给钱多没诚意。”


    伍月从包里翻出小瓶洗手液递给他：“那，我请你吃饭。”


    徐前进接过来，他手劲不小，挤出来一大坨，伍月伸手背过去：“你给我也来一点。”


    徐前进掌心往她手背上抹了一把，伍月伸到水龙下接了点水后移开，双手揉搓出泡沫。


    徐前进已经洗完，看她心不在焉，拉过满是泡沫的手到水龙头下冲洗。


    伍月任他握住。


    他的手掌宽阔，掌心有茧，冷水掠过他们交缠的手指，莫名有种欲色。


    擦手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里，伍月一回头，看见徐前进拎起她装了不少东西的托特包，“走吧。”


    他说完就迈步，伍月跟上去：“去哪？”


    徐前进：“你不是说请吃饭？”


    附近有条步行街，全是接地气的档口小吃。


    两人走街串巷，路过小摊伍月买了个不加素烧鹅的正宗葱包烩，甜面酱的。


    “好吃吗？”徐前进问。


    伍月找旁边没咬过的位置，用手掰了块递给他：“你自己尝。”


    徐前进没伸手，极快的速度低头咬走她手上的东西，温热嘴唇擦过伍月的指腹，有余温刺激。


    伍月手还停在半空，怀疑他故意：“我是让你用手接。”


    “我知道，”他慢慢嚼，觉得味道一般：“不想弄脏。”


    附近有家现做的网红米粉小店出名，他们拐过街口进去。


    刚坐下点餐，不远处一个穿泡泡袖连衣裙的姑娘走过来喊了声徐前进。


    徐前进抬眼一看，是田璐。


    “你怎么在这里？”


    田璐：“我来旅游啊，打了你好久的电话都没人接，你就算是躲我，也不能那么狠心吧。”


    她气势汹汹，语气有种埋怨的亲昵。


    徐前进从兜里掏出来看，“静音了。”


    伍月坐在对面，安静看他们，田璐敲打完徐前进看过去，是周凯发给她照片里的女主角。


    新奇的目光停留在伍月身上，疑问：“你朋友？”


    徐前进点头介绍。


    田璐冲伍月点头，忍不住：“所以周凯刚说你改行做鸭，是认真的吗？”


    “……”


    正喝水的伍月呛了一声，徐前进淡定地抽纸巾递过去。


    “是做吃的酱鸭。”


    ‘吃的’两个字发音特地加重，伍月替他解释：“他没有改行，只是我拍视频，他顺手帮忙而已。”


    田璐兴奋：“原来是做真鸭啊！”


    “……”


    田璐没纠结，拍了徐前进的肩一下，“我妈说想你了，你记得给她发消息。”


    徐前进点了点头。


    等人走了，他眉心稍稍舒展，他们看起来是父母辈都认识的亲密关系，伍月有好奇，但不会随意打探他人隐私。


    服务员上来两碗招牌金汤米线，他们低头安静吃饭。


    中途伍月的手机一直在响，是林嘉云和她请来帮忙的男摄像小蔡在群里发刚刚拍的照片。


    她低头滑动手指翻开，脸上有轻浅笑意。


    徐前进问：“看什么？”


    伍月大方把手机递过去，“大家拍的花絮照片。”


    从身后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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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身体不自觉倾近，肩膀相靠一起低头欣赏。


    起初都是些正常的工作照，划到后面摄像发出来一张徐前进和她的，两人隔空对望，像用眼神交谈，站在那有种语言镜头的美感。


    伍月不记得这张图是怎么产生，只记得繁杂的拍摄工作中，一抬眼看见徐前进。


    还记得他说过不能拍合照，伍月问：“我们这样算合照吗？”


    距离起码能塞得下五个人，徐前进扯了下唇：“不算。”


    手指再划，又看见一张是在车子旁边，余凌拉着伍月说话的照片，依依不舍，像在惜别。


    徐前进面无表情：“你们在聊什么？”


    聊什么，聊你啊。


    但显然不合适说这部分，伍月忽略掉：“聊下个月我爸生日宴的事情。”


    “你还喜欢他吗？”他突然问。


    伍月愣了下，摇摇头。


    徐前进静静看她，有点久：“那行。”


    伍月还在思考他的意思，徐前进已经起身去买单，她后知后觉，忙跟上去。


    晚了一步，他已经扫码成功，伍月疑惑：“不是我请吗？”


    徐前进：“下次。”


    他们沿着原路折返，踩着青石板路走，这条街晚上依旧灯火通明，但已经不那么吵嚷。


    路过店铺，老板正支着平板在看体育新闻，声音很响，主持人的播音腔听得清晰。


    听见熟悉的队友姓名，徐前进脚步停下，听了两秒。


    他落后伍月一个身位，伍月察觉到停下来等他。


    又拐进一条僻静小路，徐前进忽觉不对：“刚进来不是这条路？”


    “嗯，”伍月指了指前面：“是捷近，穿过这条巷就到了。”


    远远看去，从白墙中斜倚出头的凌霄花，在灯光微弱的夜间格外显眼，有种安静昂扬的生命力，像他们一样。


    两个人走得慢悠悠，迎面有对男女夜跑从他们身边经过，晚风扫来，一地秾艳花瓣不知所踪，带出一种原始的自然的萌动。


    伍月有感，侧头问他：“你以前是不是很喜欢跑步？”


    似乎没料到她会问，徐前进低头看她：“嗯。”


    伍月：“喜欢到什么程度。”


    他举重若轻的语气：“曾经是全部的程度。”


    伍月想起看见的那些报道：“那现在呢？”


    “不知道，”他想了想，轻描淡写说：“被迫停下来的时候，会想还有没有其他可能。”


    他的声音没有波澜，但伍月清楚意味什么，在别人感到不舒服时回避是一种尊重，她压住窥探欲，没再继续往下问。


    一路走回她出租屋的巷口。


    伍月颔首：“到这里，我自己进去就好了，你打车回去吗？”


    徐前进：“嗯。”


    伍月走后，徐前进看了会逐渐往巷口深入的瘦削背影，才挪动步子。


    伍月一步一步往前，想到什么转身回奔。


    步响声从远到近的清晰，徐前进回头，看见伍月跑向自己。


    徐前进不解：“怎么？”


    伍月站稳，咽了下嗓说：“有句话想跟你说。”


    “什么？”


    “会有其他可能的。”呼啸风声里夹杂着一句质朴笨拙的话。


    伍月抬头，温黄的灯光落在她眼睫上，一双眼亮得似在传情达意。


    下一秒，徐前进听见她温柔却有冲击力的声音，像涓涓细流，淌进心里。


    “一定会有其他可能的。”


    “我祝你可以你一直跑步，也希望你的人生不止有跑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