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被定身在旁的荣昭，终于沉不住气，开始叫唤。


    林璧月不急不缓地走上前，大手一挥，符便轻飘飘地落下，荣昭的禁锢被解开。


    “所以你究竟是为什么要杀我。”她厌烦地皱眉看向荣昭。


    “哼”，荣昭不屑地向上歪头，只斜着眼瞧她，“谁让你们要与那贱人为伍，若不叫我找到机会，便也罢了，可你这人偏那样自负、蠢钝，落到我手里，也是活该。”


    “……”，林璧月抿着唇，沉默半响后，颇为无语地咬着唇角说道：“你要不再重新思考一下，现在是谁在谁的手里呢，这么张狂，你这人也一样自负、蠢钝。”


    “你为什么要说也啊。”叶如黛埋首在她耳畔，低声说道。


    林璧月尴尬地笑了笑，决定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接着追问荣昭：“那地板上的尸水是代僵身上流出的吧，从始至终你都知道代僵的真实身份，对吗？”


    “当年顺嫔与良妃关系为何突然恶化？你母妃她是怎么死的？还有你的眼睛又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她一连抛出了好几个问题。


    而荣昭只是僵着脸，别过头不看她。


    林璧月看着不愿配合审问的荣昭，不免感到一阵头痛，她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


    而深夜吹过的寒风让她防不胜防，刹时冷得打了个寒颤。


    江逾白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把人带回去问吧，夜里风大，总不能一直僵持在这。”


    “也是，这在外面确实不好发挥，都限制住了我的拳脚”，林璧月狞笑着挥舞自己的拳头，“回到了屋里，就不怕有外人瞧见了。”


    “你们想干什么，本宫可是公主。”荣昭叉着腰，脚步却又不受控制地，往后缩了缩，心里慌得不行，却还强撑着那点气势，“你们简直是放肆。”


    “难道公主殿下不知道，这落了难的凤凰，还不如山鸡呀。”叶如黛对她微微一笑，“所以，您看您是自己走呢，还是要我们绑着你走呢。”


    荣昭看了他们几眼，果断地选择逃跑，趁着众人没反应过来，她钻了个空子，就一路小跑。


    可还没跑两步呢，她就被叶如黛揪住衣领，动弹不得了，只得一脸沮丧，乖乖地跟着他们，回到玲心殿中去。


    直到被几人推进房中时，荣昭也仍然是满脸不服。


    “你们这帮疯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要你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林璧月轻声说道，“只要你说了，今早的事情，我就不与你计较太多了。”


    “我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知道真相后，你们又能怎样呢”，荣昭揉了揉眼睛，神态疲倦，说到最后的时候，她也不知是忆起了什么，自嘲一笑。


    她抬起头，冷冷地看了众人一眼，“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我也不是不可以告诉你们。”


    “我母妃与良妃那贱人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什么姐妹，那所以的一切，都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荣昭咬着牙，眼中藏着深深的厌恶，“我这残缺的眼睛就是那贱人害的，就连我母妃的死，也定是同那良妃脱不了干系的。”


    “所以你们为什么要救她，那家伙是死有余辜，她早就该死了”，荣昭握紧了拳头，“你们帮她，简直就是在助纣为虐。”


    “你可有什么证据？若没有证据，我们凭什么听信你这一面之词”，林璧月神色淡然，与她四目相对，“如果这一切都如你所言，那你这些年为什么不禀明圣上？”


    “禀明圣上，哼”，荣昭眼中是丝毫不掩藏的厌恶，“一个对他而言，早已没有丝毫价值的人，怎么比得上朝中重臣，你们以为那些拙劣的手段，他看不出来吗，只要良妃的母家一日不倒，他永远都不会真正地去追究。”


    “或者，难不成你们以为，在这宫里，亲情是什么感化人心的东西吗。”荣昭眼中满是嘲弄。


    “至于证据，你们爱信不信。”


    “你的眼睛，还有……你母亲的事”，林璧月眸中闪过了些难明的情绪，她烦躁地咬了咬唇角，缓和了些语气，“为什么说是拜良妃所赐呢？”


    荣昭抬头轻抚着眼眸，“幼时，年岁尚轻的我，并不懂得母妃与良妃之间的那些弯弯绕绕，被那贼人的温良外表所蒙蔽，那人就是口蜜腹剑。”


    她闭上眼，紧咬牙关，接着道：“那年，在我生辰时，良妃送来一小盒子熏香……”


    荣昭紧蹙着眉头，神情痛苦，额间沁出细汗，沉浸在那段回忆之中。


    那年荣昭四岁，生辰礼办得热闹极了，彼时，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烂漫女孩，因着是千娇万宠长大的，性格有些习蛮，却也不失可爱。


    荣昭甩开那些一直紧跟着自己的宫人，她躲在角落里，看着那几个宫人无头苍蝇似的寻找她，小手捂着嘴，咯咯直笑。


    在看够热闹后，她就一溜烟儿地潜进了御花园中，宫人们大多都在忙活着今日的宴席，御花园中静悄悄地，没人知道今日的小主人公，独自一人偷溜到这。


    荣昭远远望着那灯火通明的方向，耳边又响起那些吵杂的奉承声，她赶快甩甩脑袋，将那些烦人的声音，都抛之脑后，“御花园可清静多了。”


    她小跑着想去摘花，可一把木剑突然横在她身前，她顺着剑身，往上瞧，看见一个与她年岁相仿的陌生男孩。


    “你是什么人，竟敢摘宫里的花”，那男孩身着华贵，板着小脸说道。


    荣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心里疑惑不解，这男孩是眼睛有毛病么，她这衣裳如此华丽精致，怎么看也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吧，他竟然敢用剑指着她，简直是胆大妄为。


    她轻哼一声，压下心中的不满，稚声稚气道，“你又是什么人。”


    那男孩吧啦吧啦了一堆玩意，她没理会，略过那小木剑，径直走向花丛，伸手想摘下那朵最好看的玫瑰，却不慎被花刺扎伤了。


    荣昭飞快地将手收回，手中传来的刺痛，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当她张开手，看见那鲜红的血珠时，泪水立即从眼眶中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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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那男孩跑过来，看见她这模样，立刻嬉笑起来，调笑她活该。


    荣昭哭得愈发大声，肩膀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那男孩于心不忍，拉过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将花刺拔出，然后掏出手帕，仔细替她包扎好，“好了，没事了，你别哭了。”


    许是她的哭声太大，将附近值班的宫人吸引来了，“公主！您怎么了！？”


    那宫女抱着她，就想去找太医。


    却在半路被人拦下，“公主这是怎么了”，来人正是良妃，她看着啼哭不止的荣昭，眼中写满了关切。


    “殿下的手被花枝扎伤了。”那宫人低头回道。


    良妃听后，给身旁的素云使了个眼神，素云心领神会，从宫人手中接过孩子，“你这贱婢，做事如此忙乱，若是不小心磕伤了公主，你有几条贱命够赔。”


    “奴婢该死。”那宫女跪爬在地，诚惶诚恐。


    良妃上前将人扶起，“你怕什么，快起来吧”，她面上一副和蔼的模样，手中的帕子却一直擦拭着，刚才碰过宫女的手。


    “先将公主送到本宫宫里吧，你去传唤太医。”


    “是。”


    荣昭跟着她们到了重华宫，良妃将她放在塌上，接着屏退四下左右，只留下了素云一人。


    荣昭那时侯很喜欢良妃，所以十分听话，一点儿也不吵闹，乖乖地坐在那儿，就像个漂亮的陶瓷娃娃。


    良妃对她笑得温柔，轻柔地拉过她被帕子绑着的小手，一点点解开，花刺本就扎得不深，伤口此刻早就不冒血珠了了。


    良妃轻轻地吹了吹伤口，“还疼吗？笙儿。”


    云笙是她的名字，荣昭只是她的封号而已。


    “疼。”荣昭小鸡啄米一般点头，伤口虽然还在隐隐发痛，但还尚能隐忍，可有一件事儿，她却再也忍不了了，“今日是笙儿的生辰，良妃娘娘先前说的生辰礼物，还没给笙儿呢～”，她眼中满是期待。


    良妃听了，心中不禁发笑，可面上还装得温柔，宠溺般的勾了勾她的鼻子，“娘娘当然没有忘记答应给你的礼物，就等着你来取呢。”


    最后一句说得莫名阴凉，良妃眼中几缕暗光闪过，唇角似笑非笑，不过这点莫名的情绪，很快让她自己压了下去。


    她抬手拦住准备去取礼物的素云，决定自己亲自前往。


    荣昭记忆中她去了好长时间，内殿还隐约传来了争执声。


    “里面还有其他人吗？”荣昭皱着一张脸，问素云。


    “怎么会呢，殿内就只有娘娘一人。”


    “良妃娘娘怎么去了这样久，我去帮娘娘一起找吧。”她动作敏捷地翻身下榻，向内殿跑去。


    “哎，公主”，素云眼疾手快地飞扑上前，拦着她，不让她离开，“公主，公主您不能去啊。”


    “为什么？”


    “因为……因……”，素云支支吾吾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荣昭的耐心已然被消磨殆尽，“你放开我，我自己进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