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摸着宫墙，蹑手蹑脚地穿过一道道宫门，一路上走得磕磕绊绊，终于到达此行的目的地。


    人迹罕至的角落里，她快速取出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那莲红色的衣裳，不知于何处沾染了尘埃，整件衣服显得垂头丧气，灰扑扑的，还破了数不清的口子。


    火盆内，火花“劈啪”作响，火舌燎上皱巴巴的衣物，那张苍白的脸，在火光映照下，依旧显得那么楚楚可怜。


    许是因为常年戴着障翳，女子的眼周比别处更白，低垂的眼，倒映着燎舌的火焰，她眯起眼睛，隐隐约约中，看见衣物似已被焚烧殆尽，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涟漪。


    她以为烧掉这件衣服，就能将一切抹去，却不知道自己早已露出了马脚，自她出门，便有几个人隐在暗处，悄悄尾随着她。


    而现在，一直耐心着，潜藏在暗处中的人，终于走向燎绕的火光。


    不像其他几个人，林璧月并未刻意收敛自己的脚步声，那声响一点一点传入荣昭耳中，并不大声，可对此刻的她，却是如雷霆贯耳。


    突然，一只手搭在她紧绷着的肩膀上，激得她浑身一哆嗦，动也不敢动，整个人就那么愣在原地，进退两难。


    “公主殿下真是好兴致”，林璧月尾音上扬，话语中充满了戏谑，“这三更半夜的，殿下您不睡觉，因何在此烧衣裳呢？”


    “谁”，荣昭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贴着宫墙，缓缓转过身子，猫在角落中，双手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衣摆，目光无神，愣愣地盯着眼前一片漆黑的“虚空”。


    林璧月伸手在荣昭眼前晃了晃，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荣昭不戴障翳的模样。


    荣昭的眼型很好看，是那种无辜可爱的杏眼，不过可惜的是，包含在这样美眸中的，并不是一汪春水，而是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澜。


    荣昭她真的看不见吗？林璧月心中疑惑，明明几分钟前，他们还看见荣昭谨慎地猫着腰，眯着双眼，左右环顾后，熟练地生火、焚物，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殿下的眼睛很好看，说起来，这似乎还是我第一次，看见殿下不戴障翳的样子”，林璧月笑着开口说道，“殿下耳力那样好，此刻一定听出我是谁了才对。”


    “是你们呐”，荣昭原本无措的神情，在听见她提及眼睛时，明显有些不自然。


    “我们”，林璧月玩味地勾起唇角，抬眼看向那几个站在不远处，从头到尾都没发出过一丝声响的人，“难道这除了你我，还有别的什么人么。”


    “你……我”，荣昭张口结舌地，语无伦次，心中暗恼，“本宫只是以为，林姑娘你的伙伴应该都在此处。”


    林璧月并没有理会她这句话，而是默默地低头看向，盆中被烧得只剩下几块残布的“衣裳”。


    她俯身拾起一块残布，“殿下您还未为在下解惑呢，这好好的一件衣裳，您怎么就给烧了呢？”


    “本宫烧自己的衣服，与你何干”，荣昭不满地蹙起秀眉，“倒是林姑娘你，为何大半夜还在宫中闲逛。”


    “这对话怎么这么熟悉呢”，林璧月撇了撇嘴，“我想起来了，这话和当初你我在阁楼意外相遇那次所言，大差不差嘛。”


    一听到她提起阁楼，荣昭就感觉有些心虚，刚升起的不满气焰，也被瞬间浇灭。


    “不过你我这次相遇可就不是意外了”，林璧月面上是笑语嫣然的样子，可眼神却带着点点寒意，她将那残布塞进荣昭手中，“在下此次，是特意尾随殿下至此的。”


    “你放肆”，荣昭恼羞成怒，抬手欲赏她一巴掌。


    □□昭的手抬至半空，就被林璧月轻松拦住，“殿下何必如此恼怒，在下是心中有疑惑难解，夜不能寐啊，所以才来找您的。”


    她嘴上虽是客客气气的，可手上动作却十分霸道，直接干净利落地将荣昭那只作乱的手，甩回原位。


    “这要生气，怎么着也该是我先生气吧”，她紧紧盯着荣昭的眼眸，“也不知道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公主殿下，让平日里看着如此乖顺的您，竟也能在今日下如此狠手，想要生生掐、死、我呢。”


    最后一句话，她特意俯下身，靠在荣昭耳畔，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声音低沉，恍若厉鬼索命。


    荣昭在听完她说的话后，整个人如同被判了死刑一般，原先紧绷着的身体，此刻反而疲软下来，她阴沉着一张脸，咬紧牙关，身子两侧是紧握的拳头，她蜷缩着的手指，都快将自己掌心扣出血了。


    荣昭冷笑几声，“可笑，本宫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你这样空口无凭，诬蔑本宫，简直可恶。”


    “是吗”，林璧月笑着拉起她的手，然后缓缓将她的手掌放到自己脖颈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是与不是，你我都心知肚明，殿下何必这样嘴硬。你若真是想要证据，我也不是没有的。”


    “璧月你同她费什么话呀，依我看，不如直接将人捆了，送到圣上面前”，叶雨濯看她们两人搁哪儿磨蹭了半天，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听到叶雨濯的声音，荣昭没有一点儿意外，只是冷哼了几声。


    林璧月依然是紧盯着荣昭的眼睛，好半晌后，她微不可察地蹙眉，“殿下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像猫眼石一样，只是……”，只是如此澄澈的眼睛，眼底却透着不甚清晰的杂质。


    荣昭觉得面前的这个人，简直是不可理喻，她生气地转过了头，可下一秒，又被林璧月勾着下巴，转了回来。


    “你脑子有毛病吧”，荣昭忍无可忍地痛骂出口，也不再装了，眼睛死死地瞪着她。


    “殿下您并不是完全瞎了吧，你应该只是半盲而已吧”，看着荣昭死死瞪着自己的眼睛，林璧月无声地勾了勾唇，并不介意，只眯起眼睛，自顾自地研究她眼底的杂质。


    “我看你脑子真是有毛病”，荣昭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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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开她。


    林璧月捂着胸口，就势倚在墙上，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啧，怎么有些眼熟呢。


    “你怎么了”，叶如黛快步上前扶着她，又转眼愤恨地看着荣昭。


    荣昭也是一脸懵圈，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不过是轻轻一推，那林姑娘怎么就像是受到了重击一般呢。


    正当气氛陷入了莫名的焦灼时，林璧月“拍案而起”，她轻拍脑袋，兴奋地抬起头。


    “那块玉”，她转身握着叶如黛的手，“那块玉上的图腾。”


    “什……什么”，叶如黛被她没前没后的莫名兴奋，搅得一头雾水，“什么玉上的图腾，你魔怔了吧，给老娘好好说话。


    “玉娘的遗物之中，有一块玉，你记得吗？”


    叶如黛终于明白她说的玉是什么了，可还只是懵懂地点了点头。


    “那上头的图腾，你还记得长什么样子吗？”


    “废话，我当然记得”，叶如黛没好气地说道，“当初你俩莫名陷入昏迷后，我和叶雨濯是日夜奔波，忙得不可开交，能忙活的都忙活了，那三件遗物，都快让我俩翻烂了。”


    “不过，你莫名其妙地提起这个做什么”，她奇怪地问道。


    “你过来”，林璧月将叶如黛拉到荣昭跟前，“你仔细地看看她的眼睛。”


    叶如黛不知所谓地凑上前，盯着看了半天，也无所获，“怎么了？除了我这张美丽的脸庞，我就什么也没发现了。”


    “你给我静下心来，仔细看，那图腾很模糊、很不显眼的”，林璧月恨铁不成钢地，将她的脸挪回去。


    “你们俩脑子都有毛病吧，你们把我当人了吗”，荣昭看这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互动，恨得牙痒痒。


    “特殊情况，你先别说话”，林璧月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直接贴了张定身符在荣昭身上。


    叶如黛被逼无奈，只能静下心细察，这看着看着，竟真叫她察出了些端倪，“这……”，为看得更仔细，她凑得更向前去了，越看越惊奇，越看越兴奋。


    “怎么……怎么会这样”，她震惊地看向林璧月，“如果不是之前看过那图腾，我还真是看不出来。”


    “你们仨打哑谜呢”，叶雨濯心痒难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还不忘嘀咕一句，“怎么还整得这么暧昧呢。”


    林璧月有了新发现，心情正好，耐心地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一直傻呆在旁边的三人，还不忘贴心地给叶清愚解释了一番，那玉的由来。


    “你是说，在十年前，扶玉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还不远万里地跑到这来弄瞎了她的眼睛，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跑了回去，不久后，自己又不知道到底为什么死了……”


    叶雨濯话刚说完，就被林璧月敲了敲脑壳儿，“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朝颜干的，又或者是什么与之相干的人呢。”


    “言之有理”，叶雨濯可怜兮兮地揉了揉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