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晚舟见他杀意未散，忙抖着手替姜尽寒擦掉脸上的血：“怎么这么脏，没受伤吧？”


    “怎可能。”姜尽寒施了清洁术，面色和缓。


    文官趴在地上，笔速飞快，嘴里念念叨叨‘二人伉俪情深，互拭血迹’。


    何晚舟炸毛：“你不要乱写，你要为此负责的！”


    姜尽寒：“需要灭口吗？”


    “不用不用不用。”何晚舟忙扯住他，“让他写让他写，蛮好的挺好的。”


    文官仍旧在地上蛆虫般扭动，不停歇地记录本场大战，何晚舟不忍直视，推着姜尽寒离开。


    他已经收了刀，方要走，又拨开何晚舟的手调了回来。


    何晚舟以为他要对文官动手，不料他说：“有几句话，你带去上天庭。”


    “嗯嗯！”文官眼睛都在放光。


    “我设魔界封印，不许魔族离开魔界，并非仙界招应，也希望上仙界约束约束自己的人，别总来找我的不痛快。”他道，“再有下次对我的人出手，我定御十万魔兵，推平你们。”


    何晚舟知道姜尽寒爱放狠话，没想到他居然放狠话的时候能这么话多。连扯带拉，总算将他拖走。


    她这才长舒一口气。


    “魔界不许魔族离开的那个结界是你设的？”何晚舟注意到他方才话里的意思。


    “不然。”姜尽寒还没从放狠话的状态里出来，“你觉得谁能困我？”


    何晚舟保持微笑：“您可真棒。”


    姜尽寒哼：“自然。”


    很好，这个魔好赖话也是听不出来的。


    姜尽寒拉起她的手，何晚舟手背挂伤一小块，还在散发魔气。


    他不悦，对着地上大大小小的深坑恶狠狠地剐了几眼，何晚舟呵呵地收回自己的手，想着此刻疗伤的巨锤神估计都被他瞪得冒白毛冷汗。


    “算了算了，我们回魔界去。”


    何晚舟话才出口，背后一道强风袭来。


    眼瞅杀顺手的姜尽寒挥掌便砍，何晚舟大骇，脸面煞白：“姜尽寒！”


    滂沱力量自指尖倾泻而出，姜尽寒被法场掀得退后数十步。


    何晚舟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么屌的一天。


    姜尽寒给她头饰的时候，说过喊他名字即可调用他的力量，但他也没说过，能调用他全部的力量啊！


    何晚舟来不及高兴。她朝倒飞出去的清姬奔去。


    姜尽寒眼看她错身而过，御法追上，冷了表情：“她是谁。”


    何晚舟将破布一样的清姬藏在身后：“呃，很难和你解释。她可能脑子有点问题，这样，我送她离开一千里之外，然后再回来找你，你站在这里等我回来。”


    姜尽寒站在原地，锲而不舍：“她是谁。”


    何晚舟并未作答，低声念了声，姜尽寒，接着撕开空间背着清姬跳了进去。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法术都是狗/屁。


    何晚舟一面嚷着姜尽寒，一边徒手撕空间，玩得不亦乐乎。


    清姬趴在她背后呕血，差点被她气晕：“不要在我面前再提他的名字，不许！”


    何晚舟：“姜尽寒脑子有病，你脑子更有病！”


    她骂着清姬，嘴里又念了十几个姜尽寒。


    “你不要再喊他了！”清姬捂耳朵。


    何晚舟：“拜托，我现在是用他的法力带着你逃跑，我不念他名字，我们怎么跑？再说了，只有不停借他的法力，他才没法追上来啊！”


    清姬：“我凭什么要逃跑，我要杀......”


    何晚舟：“大姐，您搞清楚一点哦，要不是他犹豫了一下，你现在连头都没有了你知道吗？”


    清姬：“我......”


    何晚舟打断她说的话：“小嘴巴，闭起来，不然我送你去见你哥哥。”


    清姬不说话了，沉默地哭湿了何晚舟背后的衣服。


    何晚舟最受不了别人哭，知道自己有说错话，最后扯了一道裂缝，跳了出去。


    清姬哭着道：“要是你真能送我去见哥哥，就好了。”


    何晚舟不想理这个哥控，打量她跳出来的新环境，脸色凝重。


    此地黑红雾气弥散，却不是刚才那处战场。何晚舟发誓，姜尽寒绝不可能追上他们的同时，还能再和别人打一架。


    因为他做事总有种不顾及他人死活的一心一意。


    这里是妖界与魔界的接汇之地。


    她们来的是一百多年前的妖魔之战。


    “你可能真的要见到你哥哥了。”何晚舟说，“姜尽寒这个狗东西，也没说他居然还有这种本事。”


    回到过去，无论在哪，这都是顶级技能配置。


    有没有可能自己能用这个技能回到现代去？


    何晚舟摇头。


    万一她真能回现代，也得姜尽寒知道，不然万一他追上来，随便扔个技能，她就真成千古罪人了。


    清姬一改方才死狗模样，从何晚舟背后跳下来，蹲身将自己长靴扎拢，随手包住腿上伤口：“我要去找我哥哥了，再会。”


    “哦哦。”何晚舟点头，“我要去找姜尽寒了，再见。”


    清姬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你要回去？”


    何晚舟：“对啊，怎么了？”


    清姬：“你疯了？”


    何晚舟：“我答应了他送完你就回去，做人要诚实守信。”


    清姬气笑了。她站起身：“这是诚实守信的问题吗？他是姜尽寒！”


    “这里是妖魔之战的主战场，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清姬的意思，是让何晚舟留下来陪她，顺便向她揭露姜尽寒的真面貌。


    何晚舟懂她的咬牙切齿。清姬现在的心情，大约就是看着自己恋爱脑闺蜜，要去拯救精神病男朋友的绝望。


    可她和姜尽寒真的不是清姬想的那样。


    所以她断然拒绝了清姬的提议：“不了不了，我不想知道什么真相，我真的要走了，你自己要小心。”


    半刻钟后


    清姬看着转来转去的何晚舟：“你在干嘛。”


    何晚舟瞪着眼：“完了，我找不回去了。”


    更糟糕的是，何晚舟发现，不知不觉她们已经处于黑雾的中心。


    “你历史学得好吗。”何晚舟问清姬，“这个地点，是不是待会会有场战斗？”


    清姬脸色铁青。


    她缓缓道：“这个地方，我再熟悉不过。”


    “这就是我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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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地方。”她说，“永霜之森。”


    “在妖魔之战后，这里成了废墟诡地，凡闯入者皆迷失，没想到你能带我来这里。”


    “难道因为这里的特性我没法出去？”何晚舟拧眉，“那就麻烦了。”


    “你还想去见他？”清姬嘲道，“你不用想了，你看，他来了。”


    何晚舟回身望去，见大片黑红魔气逸散。方才并未注意，现在她才瞧见，她脚底山坡之下，居然是个战场。


    但这战场诡谲至极，并无厮杀，也无声息，只有一波波浓到遮天的魔气，和魔气里四射的血光。


    “什么也看不见。”何晚舟踮脚眺望，失望转头，恰对上一双眼睛。


    她吓得倒退两步，差点滚下山坡。


    她背后雾气中，伸出一只手，拖住她的腰，与此同时，另一只手环过她，捅向她的心脏。


    何晚舟还未尝看清楚对方人形，就差点被他捅了个对穿。


    若不是她法衣自动护主，她非得死在这里不可！


    姜尽寒盯着自己被染黑的半截手指，从黑雾中走出。


    “你头上的东西，我什么时候给你的。”


    他身上的杀意，丝毫没有掩饰，与一百年后的姜尽寒截然不同。


    何晚舟被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恶意惊得跌坐在地。清姬早就不知跑哪里去了，这里只有她和姜尽寒两个人。


    而背后战场上的雾气也尽数散去。


    何晚舟终于弄懂清姬要她看什么。


    战场上，无数尸骨仰倒在地，无一例外都缺少一颗心脏。


    而尸体间，穿梭着不少形态各异的魔，他们在‘打扫战场’，准确的说，他们在蚕食尸体，更准确的说，他们在吃‘剩饭’。


    已经吃完饭的人就站在她面前，血迹斑斑的手指点在她胸口，妄图掏出她的心脏。


    何晚舟拂开他的手。


    “姜尽寒，你在做什么。”


    姜尽寒拧眉：“既非我方阵营，即为敌手，便是食物。”


    “我不是食物。”何晚舟再次拍开他的手。姜尽寒已经开始去捉她头上那枚半边莲发冠。


    何晚舟可以肯定，一旦让他取下，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捅穿她的心脏。


    “姜尽寒，我是你道侣，一百年后你的道侣！”


    姜尽寒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歪头，传音道：“清源，来一趟。”


    何晚舟听清姬说过她的哥哥清源，多是夸赞，比方说温柔啦、和善啦、玉树临风啦，都是她嘴里不值一提的优点。


    只是她仰头看着面前肌肉虬结，背着双板斧的大家伙，只能将他与玉山临风联系在一起。


    清源抬脚都能把她踩死。


    她这具身体快一米七，目测姜尽寒比她高至少二三十公分，清源站在那，看起来至少得是姜尽寒的两倍。


    “道侣是什么。”姜尽寒问他。


    清源的声音与他的体态完全不配，听着确实温柔，与元大哥的声线很像：“嗯......您可以理解为您珍视的人，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姜尽寒道：“这儿有个人，说是一百年后我的道侣。”


    清源倏地睁大他比铜铃还大的眼睛。他环顾四周，大声道：“人？这里哪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