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守灵

作品:《守寡重生后,清冷权臣跪求改嫁

    灵堂内香烟缭绕,白幡低垂,漆黑的木棺显得格外沉重。


    阮如玉由挽秋搀着,在仆妇们或真或假的啜泣声中,一步步挪到棺前。


    她接过下人递来的线香,手抖得几乎握不住,三鞠躬时,身子软得几乎要瘫下去,全凭挽秋死死架着。


    每一次哽咽都恰到好处,肩膀的颤抖幅度都经过算计。


    她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背上,清冷,却带着重量。


    是孟淮止。


    阮如玉的心猛地一跳,随即被一股冷静的算计取代。


    焚香完毕,依照礼数该去侧边的蒲团守灵了。


    而就是此刻!


    她暗中调整了呼吸,让气血愈发往头上涌,眼前刻意制造出阵阵发黑的晕眩感。


    转身的瞬间,脚下看似无力地一绊,身子便如同秋日被风吹落的最后一片叶,轻飘飘、软绵绵地朝着侧面倒去。


    方向是她计算好的,恰好是孟淮止所站位置的余光范围,既能确保他能及时出手,又不至于显得过于刻意投怀送抱。


    耳边是挽秋恰到好处的惊呼,还有周围仆妇们倒吸冷气的声音。


    阮如玉在赌,赌孟淮止不会眼睁睁看着侄媳在夫君灵前摔得狼狈。


    果然,预想中冰冷地板的撞击并未到来。


    几乎是同时,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伸了过来,稳稳托住了她的肘部。


    那力道控制得极好,既阻止了她下坠的趋势,又并未过分紧握,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月白色的衣袖掠过她的眼帘,一股清冽的、若有若无的松木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与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疏离又难以忽视。


    “小心。”


    孟淮止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依旧平淡,但那只手传递过来的力量却不容忽视。


    她借着他的力道勉强站直,立刻像是被灼到一般,轻轻挣开他的扶持。


    脸上迅速飞起一抹因“惊魂未定”和“羞赧”交织的红晕,巧妙地冲淡了病态的苍白,更显出一种惊怯交加的脆弱。


    她垂着头,长睫剧烈颤抖,声音细弱得如同蚊蚋,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与自责:


    “多谢小叔叔……如玉,如玉失仪了……”


    孟淮止收回手负在身后,小幅度退后一步。


    他看着眼前这个连站都站不稳的侄媳,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那惊慌失措的模样,不似作伪。


    “体力不支,便去偏厅歇息片刻。此处有我照应。”


    他语气缓和了些,听起来更像一位关切的长辈。


    阮如玉却固执地轻轻摇头,抬起泪眼望着他,那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和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无助:


    “不,小叔叔,让我待在这里吧……这是如玉最后能为夫君做的事了……我、我若离开,心下难安……”


    她说着,眼泪又扑簌簌地落下来,这次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只是用贝齿紧紧咬住下唇,直到那毫无血色的唇瓣上留下清晰的齿印,透出一种倔强的哀戚。


    孟淮止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从那盈满水光的眼,到被咬得发白的唇。


    他见过太多眼泪,真的,假的,悲痛的,敷衍的。但眼前这女子的泪,混合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坚持,竟让他那惯常冷硬的心肠,泛起一丝极细微的涟漪。


    他终是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默认了她的坚持。


    阮如玉如愿跪在了冰冷的蒲团上,纤细的背脊挺得笔直,面向那代表死亡的牌位。


    她的肩膀却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如同受伤小兽的哀鸣,在空旷的灵堂里幽幽回荡,格外清晰。


    期间,有管事来回话,询问出殡细节,孟淮止条理清晰,处置得当,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威仪。阮如玉注意到,他在处理事务的间隙,目光曾数次不经意地扫过她所在的角落。


    直到暮色渐沉,吊唁的宾客陆续散去。阮如玉起身,在挽秋的搀扶下,再次向孟淮止行礼告退。


    “今日……多谢小叔叔照拂。”


    她声音依旧细弱,却比之前平稳了些许,带着真诚的感激。


    孟淮止看着她,灵堂内光线已然昏暗,更显得她身形单薄如纸。


    他沉默片刻,终是几不可察地颔首。


    阮如玉柔顺地点头,在挽秋的搀扶下,缓缓走出灵堂。


    当冰冷的夜风拂面而来,她微微侧首,用仅容二人可闻的声音对挽秋低语,唇角勾起一丝转瞬即逝的、冰冷而得意的弧度:


    “你看,这第一步,总算没有白费力气。”


    挽秋扶着她手臂的手微微一紧,低低应了声:


    “娘子英明。”


    次日清晨,寒意尚未散尽,阮如玉刚由挽秋伺候着梳洗罢,一盏温茶尚未沾唇,院门外便响起了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


    帘子被猛地掀开,两个穿着藏青色比甲、面色沉肃的嬷嬷径直闯了进来,目光如刀子般落在阮如玉身上。为首的那个下巴微抬,语气硬邦邦的,不带一丝暖意:


    “少夫人,老夫人身子不爽利,昨夜辗转难眠,您这做儿媳的,竟不去床前侍奉汤药,未免太失孝道了吧!”


    阮如玉放下茶盏,指尖微微发凉,脸上却适时地露出几分惊愕与委屈,声音轻柔:


    “嬷嬷此言差矣,昨日从灵堂回来天色已晚,儿媳一直谨记母亲需得静养,故而未曾敢深夜打扰母亲休憩……”


    “好个静养!”


    另一个嬷嬷嗤笑一声,打断她的话,


    “老夫人如今病着,便是天大的道理!娘子巧言令色,老奴们可不敢听。还请娘子即刻随我们去明寿堂,亲自向老夫人解释!”


    话音未落,两人便已上前,一左一右“搀”住了阮如玉的手臂。


    那力道看似恭敬,实则不容抗拒,指甲几乎要隔着衣袖掐进她的皮肉里。


    挽秋想上前阻拦,却被一个嬷嬷用眼神狠狠逼退。


    “嬷嬷这是何意?”


    阮如玉挣扎了一下,却如同蚍蜉撼树,她眼中瞬间涌上些许生理性的泪光,更显脆弱,


    “我自行前去便是,何须如此……”


    “娘子身子‘弱’,老奴们也是怕您路上再有闪失,没法向老夫人交代。”


    话语里的讥讽毫不掩饰。


    阮如玉不再多言,她垂下眼睫,任由她们半请半押地架着自己往外走。


    跨出门槛时,她借着身形不稳的刹那,极快地与挽秋交换了一个无比清晰的口型。


    挽秋心脏狂跳,立刻会意,趁着众人不查,悄无声息地退后,转身快步消失在曲折的回廊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