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盼盼看着顾奶奶失魂落魄的神情，心中也是一揪。


    顾霆琛偏偏一口将两杯酒都喝了进去。


    “不用管我，我出去一下。”说完，他就起身走了出去。


    一时间桌子边只剩下宋盼盼一人。


    她也是左右为难，甚至根本就没看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也就是拼拼凑凑出小成原本是顾霆琛的发小，却在顾霆琛和父亲闹掰时站在了他父亲那边。


    导致了顾霆琛面对小成总是阴阳怪气。


    只是父子、母子间总要有个缘由才能这样吧？


    宋盼盼现在感觉自己就像个睁眼瞎一般。


    她先将饭菜都用纱布盖好，以免大夏天的招苍蝇，反倒白瞎了一顿好饭菜。


    忙活完以后，她才进屋去找顾奶奶。


    只见她坐在沙发上，戴着一副银边眼镜，茶几上是摊开的相册。


    她此时手中刚好就拿着一张照片，眼尾红红，似乎是哭过。


    “奶奶，对不起，霆琛他不是故意扰了饭局的。”宋盼盼坐在顾奶奶旁边，递上一张崭新的手帕。


    “好孩子，我知道他是为什么，你受委屈了，本来是想给你接风的，结果弄成了这样。”


    顾奶奶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将手上的照片交给宋盼盼。


    只见上面是两个小男孩的照片，显然是抓拍，一个大一点的站在矮墙上作势要跳，小一点的拿了个模型枪对着人背后要打。


    宋盼盼仔细看了看，背景似乎就是这个院子。


    而那个举着枪的小孩子刚好面对着照相机露出了正脸，看着和顾霆琛倒是有七八分相像。


    “奶奶，这是霆琛吗？”宋盼盼指了指照片上的小孩。


    顾奶奶点点头，宋盼盼看着顾霆琛的身高，似乎这时候还没去过沪市，也就四五岁的样子吧。


    “这是霆琛六岁的时候，他小时候长得小，比同龄的小孩要矮小不少，不少人都说以后能不能长不大了。”


    宋盼盼想了想顾霆琛现在将近一米九的个头，人高马大的，站在自己身边就像一堵墙似的，还能长不大？


    宋盼盼安慰道：“看霆琛现在人高马大的，可见那些人说的都不算数。”


    顾奶奶闻言眼圈又有些红意。


    “这个是他的亲哥哥，比他大两岁，那年八岁，长得个子特别高，像人家十来岁的孩子。”


    宋盼盼听了这话一愣，顾霆琛的亲哥哥？


    顾霆琛还有亲哥哥？


    她没有再说话，反而是静静地听着顾奶奶在慢慢说。


    “这个孩子是老大和老大媳妇儿的第一个孩子，也是老顾家这一辈儿第一个孩子，我和他爷爷都喜欢的要命。


    “那时候还没分家呢，我们一天天盼着孩子长大，等他一岁多了，老大媳妇儿又怀上了，这才生了霆琛。”


    宋盼盼一边抚着顾奶奶的后背顺气，一边想象着，这方院子里年轻的小夫妻笑看着满地乱跑的大儿子，怀中抱着牙牙学语的小儿子。


    公公是军官，婆婆是书香门第的大户小姐，从来就没有婆媳矛盾，小叔子、小姑子们也尊敬大嫂。


    这样的一家，是多少邻居羡慕不来的。


    “变故就是在这张照片后没多久。那时候霆玮要上学，我就带着霆琛回苏城娘家，顺便去了沪市，就是那时候，你们两个见了面的。”


    宋盼盼顺着顾奶奶的话回想，确实那时候顾霆琛和自己差不多高，她还以为是和自己同龄的小朋友。


    没想到两个人还差了好几岁。


    “我们原本是要在沪市多住些时日，正好去看望我和你祖母的老师，她退休后在沪市疗养，结果，我们刚到这里一天，这边就发了电报说霆玮病了，让我们赶紧回去。”


    顾奶奶说话不急不缓，皆是娓娓道来的语气。


    却听得宋盼盼一阵心惊。


    “生病……是……严重吗？”她不自觉间声音都有些颤抖。


    顾奶奶更是取过手帕掩面而哭。


    “我和霆琛甚至都没有见到最后一面。”


    宋盼盼提起来的心脏，就恍惚间是落入一潭深水中，“咚”地一声溅起一地潮湿。


    “奶奶……”


    顾奶奶按下他的手：“霆琛自出生就跟在他哥哥身后像个小跟屁虫似的，这件事之后，受打击最大的就是他。他年纪尚小，竟然怨恨上了他的爹娘，认为是他们害死了哥哥。”


    虽然刚刚隐隐有些猜测，但现在宋盼盼才算真的知道了到底是为什么。


    隋胜男提到顾母时，顾霆琛的厌恶；提到孩子时的愤怒；小成提到顾父时的蔑视。


    一幕幕又回到宋盼盼眼前。


    “奶奶，霆琛那时候还小，现在长大了自然不会那样想，只是他还……”


    “我凭什么不想？我就是那样想的！我哥哥！就是他们害死的！”顾霆琛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屋来，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宋盼盼抬头看过去，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餐桌上提了酒瓶子，里面的52度白酒只剩了个底儿。


    他抬起来尽数灌进自己喉咙中。


    “就是他们害的！就是他们！”他气急了，想一把将酒瓶砸出去，却一抬眼看见宋盼盼眼神中带着一些恐惧。


    他纷乱的思绪略微恢复了不少，将酒瓶放在门口的凳子上，摇摇晃晃走上前来。


    “媳妇儿，媳妇儿你别害怕，我……我没喝多，我就是……就是有点难受。”顾霆琛趴在宋盼盼的肩头。


    醉酒的人极沉重，宋盼盼险些被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顾……顾霆琛，你先起来。”


    “媳妇儿，我难受……我也不想和他们吵，但是，但是哥哥……真的是被他们害死的！”


    顾霆琛唠唠叨叨反复地说着这些话。


    宋盼盼不明所以，抬头看向顾奶奶。


    照顾奶奶的说法，他和顾霆琛根本就没有看到顾霆玮最后一面，那顾霆琛说的“他们害的”又是什么意思？


    顾奶奶刚刚的失态，已经重新调整好，手帕攥在手中，依旧拿起那张照片来。


    “霆玮是得了风寒了，那时候正好赶上团部有紧急会议，全家都去开会了，只留下霆玮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