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结局 (一) 明天

作品:《回响之下

    刑事组的大家心情很美好,主要是高组长心情很好。


    即使案子始终胶着,大家不敢出警局大门;即使情报司那边一直没动静,即使失去了魔法小精灵的帮助后,其他地区的兄弟单位也不再那么给力,依旧没有影响高组长的好心情。


    具体表现在:朝九晚五,耶!


    今天好了一些,大门前的记者少了一大半。


    因为是苍都那边出了大事。


    虽然离得这么远,网络上各种大大小小的消息还是让大家虎躯一震,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安月见看着社媒上的各种动态,有点忧心:听说新上任的段部长风格很激进,会不会又要打仗啊。就在这时听到椅轮滚动的声音,原来高尚桢匆匆浏览过新闻,一下子站了起来,拿起外套就往楼外跑。


    面露喜色的卫其宏&安月见:老虎这是要离山?看看表,还不到三点半,好耶,我也可以……


    然而高尚桢头没回,脚没停,嘴也没闭。


    “卫其宏,盐蝎石那边新来了个案子,你跟一下,明天做个案情小结。”


    “小安,你再催下中情司,他们属蜗牛的吗?再拖我就给他们司长打电话!”


    缓缓坐下的卫其宏&安月见:……好吧,老虎依然是老虎。


    不过组长你就这么拔腿跑了,这纯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高尚桢跳上出租车,一路狂给车行打电话,语速之快,语气之紧迫,惹得司机从后视镜里直瞅他。


    等到了纪念医院,他直奔四楼,果不其然门外的赵一已经没了踪影,他一把推开病房的门,就见到病房的沙发上多了个灰色行李箱,病床上程宥正在对着平板工作,见他到来,微微吃惊,抬头看看表,“这么早,你怎么……”


    高尚桢一把夺过他平板高高举起,在他又要眯眼之前指着行李箱说,“你要走?”


    程宥点头,“总部已经定了机票,”说着又抬眼看了下举高高的平板,轻轻叹口气。


    算了,今天就工作到这里吧。


    高尚桢的存在真是对职业道德的一种挑战。


    高尚桢觉得他更不讲道德,声音拔高,“案子没完,你职责还在,不许走!”


    ……我就知道。


    程宥摘下眼镜揉揉眼眶,只觉得头疼,“高尚桢,你不要闹。”


    高尚桢更气了,“你给我说清楚,我闹还是中情司闹?有什么天大的事要你一个病人跑回去?还有,”他突然想了起来,指着门口,眉毛都立了起来,“外面怎么回事?赵一人呢?”


    程宥耐心的跟他讲道理,“我已经愈合大部分,剩下就是靠时间慢慢恢复,做文职工作没有任何问题。”


    “至于赵一我让他回去戒备了,你也读新闻了吧,苍都那边出了事,我不需要他在这里。”他看着高尚桢铁青的脸,又补充一句,“如果真有问题,我不知道是他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他。”


    ……这倒也是。


    高尚桢打量着他恢复如初的面庞,怒火稍微散了一点,“那也不需要你回去啊!”他愤愤不平,各种恐怖场面在眼前走马灯似的转,“你说你在飞机上伤口裂了怎么办?啊,到时候流满地血怎么办?喘不过上气怎么办?飞机上没有医生,也没有呼吸机,难道还飞回来?不行,再呆一个月,不是,仨月再回去。”


    满地血……呼吸机……


    程宥觉得自己伤口没裂,脑袋裂了。


    “我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表皮和深层组织都恢复得很好,没有渗出感染,也没有瘢痕张力问题。”他耐心的解释,“现在坐飞机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事实对高尚桢完全不起作用,“中情司就差你一个人了?再说你不是有一半时间给最高警署干活吗?行了,我决定了,这半年你先给警方干,下半年再回去。”


    ……你决定了……


    程宥简直心塞,“联合调查处并不是这种工作模式……”


    “我不管,你不准走!”


    “咳咳。”程宥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脸,突然咳嗽了两声。


    高尚桢手抖了一下,“我告诉你程宥,你使这招没用,你骗不过……”


    “咳——咳——”


    “你……”高尚桢赶紧把平板放下,手忙加乱的去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盖递给他,“怎么样?真咳吗?要叫医生吗?”


    他紧张得不行。


    程宥慢慢喝了口水,嘘了口气,“医生说我最好不要太激动。”


    高尚桢不敢接话,又看了一会,见他不再咳嗽,嘘了口气,“你不激动,激动的是我。”


    他发了半天脾气,气焰也灭的差不多了,也知道君命难违的道理,一屁股瘫在椅子上,声音低落,“非走不可?”


    程宥点点头,“明天下午两点的机票。”


    高尚桢一下子就不说话了,坐在那里,耷拉着脑袋,不时斜眼看看行李箱,很想把自己也装进去。


    “是头等舱吧?不是我来升舱。”


    程宥:……


    程宥又惯常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看到这个人软趴趴的坐在那,浑身的精神气都被抽走了,不由伸出手,试着去碰他的肩膀,指腹刚刚接触到他的衣服,就被他一把抱住了,牢牢的,“不走行不行?”


    程宥直瞅天花板,“高尚桢……”


    “行了,我知道。”高尚桢不肯松手,“你记得跟我保证过什么吧?”


    一提起这个事程宥就觉得压力很大,他开始后悔自己产生这个荒唐的念头,更后悔一不小心就跟高尚桢说起,结果导致他一天提八百遍。


    ——唉,我怎么会变得这么不谨慎。


    ——都是高尚桢太能叭叭叭叭叭叭,把我传染了。


    ——虽然目前不清楚背后的生理机制,但是既然打哈欠能传染,说话也一样。


    程宥试图对此做出科学的解析。


    “你别装傻,快点重复!”


    “……回去就写请调报告,要求完全转入最高警署。”


    “多写几份,二十八份不一定够,乘2吧。”高尚桢突然灵机一动,“要是你觉得太累,就打个草稿,我让界至野帮你写,反正他还得在家再养一个月,呆着也是呆着。”


    程宥:……


    界至野,你确定?


    界至野?


    “好吧,他现在还不行,等好点我一定送他去写作班。还有呢?”


    “……”


    “还要干什么?快点交代!”


    程宥之前被他软磨硬泡签了屈辱的条款,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意认:“……配钥匙。”


    “很好!配完钥匙赶紧寄回来,我一会就去航空公司看看有没有年票什么的,对了,你说每个周末都飞航司会不会打折?”


    一向享受最高报销额度的参事官:……


    “肯定挺贵。”高尚桢咬咬牙,“我现在理解老界了,要是能报销就好了。可惜啊,嗯,最好苍都那边有什么案子,我去破一破。”


    “高尚桢。”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激动,我不应该这么说。你别推我,别推……我一定时刻注意职业操守,职业操守……不能盼望有案子。”


    高尚桢叹气,这异地还没开始呢,他就已经抓心挠肝的难受了,“记得赶紧请调啊,听说最高警署那边可以居家办公,赶紧申请,赶紧回来。”


    从程宥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不过还是瞟了他后脑勺一眼:……


    ——有你在,居家还能办公?


    当然他很明智的没有开口,也可能是被勒的,觉得腰越来越紧了。


    “程宥,你快点好利索吧你,我可不想再当柏拉图了我,我不是圣父啊。”


    程宥:……


    ——高尚桢你和圣这个字有0.01%的关系吗?


    ——他为什么提到柏拉图?他想学哲学?好像不……


    ——……理解了,他是想……


    ——不过这个是不是有点进展太快,我还……


    然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嘴被堵住了,


    “等……”


    ——这回肯定不是攻击。


    ——希望不要造成战损。


    ——嗯,和曲奇饼舔我的感觉差不多。


    ================


    第二天高尚桢请了半天假,虽然是半天,但他十一点就跑回来了,又小小违反了把职业道德,然后在病房里一直啰嗦到十二点半。


    程宥本以为其他人会来道别,结果等来等去也没见到人,还在思考中,那边高尚桢就给他答疑了,“别看了,我没告诉他们,不用告诉。”


    和刑事组朝夕相处三个半月的调查官程宥:……


    “别生气,回去视个频就行了,又不是不回来了。”高尚桢提起箱子,不高兴的嘀嘀咕咕,“那么多人来干嘛,你一句我一句,都没时间单独说话。”


    每天听他单独说十几个小时的程宥:……


    ——嗯,视频也是一样的,感谢邮件要写吗?礼仪上应该这样,但是好像对盛苒卫其宏他们这样做,不太对劲,感觉总有点奇怪。


    ——要不要问一问高尚桢?


    ——不。


    ——算了,以后还会回来,不用告别。


    他与高尚桢离开住了一个月的病房,看他脚步一会慢一会快,好像想走又不想走的样子,觉得有点奇怪,不想走他倒是理解,毕竟这个人黏黏糊糊。好像又想走是为什么?


    程宥离开了纪念医院的大楼。


    一月的红驼,天空这样蓝,像他身上的蓝色西装。


    他也如第一天来的那样,站在风里看着这个沙漠边缘的城市,像一株笔直的树。


    高尚桢走到他前方,一步三回头。


    这时干什么?


    他来到停车场,忽然就明白了。


    在他面前,有辆柠檬色的跑车静静停在那里。


    红驼的阳光落在车身上,漆面泛出细腻着缎光,亮得几乎透明。


    它的线条流畅又轻盈,光从弧面滑过,流出浅浅的金黄。


    两座座舱低低陷下,玻璃反出天与云的颜色,那么璀璨,那么亮。


    高尚桢有点紧张,也有点得意,他忽然有点不好意思看程宥,使劲清了清嗓子,“今天刚提的,临时牌,你喜欢什么数字,跟我说,我这周就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程宥忽然向前一步,额头轻轻抵上他的肩。


    很低很低的声音响了起来。


    “谢谢你,高尚桢。”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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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尚桢靠在柠檬色的车门上,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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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双臂,仰头目送飞机掠过头顶,消失在天际。


    他发现到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受,反倒在微笑,笑意从心里流出来,一直到眼底,总是止不住。


    他刚刚定了下周去苍都的机票。


    世界上很多人都对未来很迷惘,不知道它在何方,不知道当爱和希望来临之时,自己该迎上去,还是落荒而逃。


    但是这其中绝对不包括高尚桢。


    行动力MAX的红驼警察高尚桢,对自己未来的再明确不过。


    ——和程宥在一起,永远。


    ——十年之内晋升西部联区刑警总部长。


    这就是我的未来。


    他拉开车门,发动引擎。


    我会将它攥进手心,无论任何人,任何事,休想抢夺。


    在路人的注目礼中,他开着香槟色美人一路回到纪念医院,停好车,发现手机里多了封盛苒发来的未读邮件。


    她一直负责追查高齐的背景,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黑客太过神通广大的缘故,居然什么消息也没有;不过关于高尚桢布置的另外一项任务——细察林律奚在银脊之前的背景,倒是取得了点小小的进展,可惜和案件没什么关系。


    这是关于林律奚父母的背景调查。因为林家势大的缘故,都他们了解不多,只知两个人一个姓林一个姓段,都早早去世了,原来以为是车祸。这回查清楚原来两人都是画家,在亚索采风时恰逢战争爆发不幸遇难,其他的就也挖不出什么了。


    又是亚索,战争坑人。


    不过这和案子无关,


    高尚桢摇摇头,进了医院大楼,跑回405。


    衣柜里还挂了他很多衣服裤子,他一件一件的收起来,叠好,动作是少有的耐心和温柔。


    他总感觉房间里还有程宥的气息,好像一回头,就看到他在病床上,对着平板点来点去。


    嗯,要不要订个键盘呢下周带过去?屏幕太硬了,总乱点指关节会不会出问题?不过他回去还用平板吗?是不是得马上回办公室?到时又对着电脑劈里啪啦的一通敲?


    ……这个坑爹的情报司,让人少工作两天难道地球不转了啊!


    这一刻,高组长和他的法医同学产生了心灵上的共鸣。


    衣服收拾得差不多了,只剩最后一件,就是他半夜不睡觉翻出来的那件天蓝夹克衫。


    他卡着腰看这件衣服,微微嘘了口气。


    这件衣服上一次穿还是见荷官那天,当天的裤子比较倒霉,砰砰砰的,被弹片扫出一个洞,衣服还算幸运,当时沾上点血,他后来随便塞进洗衣机卷了一圈,这回来医院陪护,也随手一起带过来了。


    他想起自己穿这件衣服时,程宥虽然没有什么反应,安月见可眼珠都瞪大了。


    ——肯定挺好看,他就是不好意思多看。


    高尚桢有点得意,将夹克衫从衣架上取下来,用力甩一甩,准备叠起来塞回包里。


    这时地上传来轻轻一声响,原来是两张扑克牌从口袋里甩出来,面朝上掉在地上。


    一张黑桃九,一张红桃A。


    高尚桢想起来了,原来是从荷官那里赢来的扑克牌。


    他多少有点感慨,为扑克牌的主人,也为这段时间的林林总总,稍稍静了下,俯身先捡起黑桃九,发现它已经被洗破了,摇摇头,丢到垃圾箱,又去捡红桃A。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他一手捡红桃A一手接电话。


    来电话是卫其宏,不知是否信号的关系,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失真:“组长,中情司那边的分析照片出来了。”


    高尚桢停下手,“是吗?怎么样?”


    “……”


    “卫其宏?”


    “情报司发来的报告,说他们利用各种参数重建了模型,不过也提醒我们模型就是模型,结果并不完全可靠。”


    “所以可能是这个人,也可能不是。”


    高尚桢寻思什么是这个也可能不是的,今天这小子怎么这么多废话,不过他心情实在好,所以只是嗯了一声,“快点说吧,别卖关子了。”同时蹲下捡起剩下的扑克牌,正准备扔进垃圾桶,手指一撮时,忽然感觉到点异样。


    他直起身,来到窗口对着阳光看。发现这张红桃A因为被洗过的关系,内皮和外皮已经剥开一个角,露出夹在中间一张薄薄的硬片。


    “组长,我实在没想到……真是……也可能不是真的。


    ——这是什么?


    “那个跟踪你们的人……”


    高尚桢用肩膀夹着电话,小心翼翼的将扑克牌夹层扯开。


    “那个人是……”


    一张照片暴露在阳光下。


    ……“你运气真好啊,留着吧,这可不容易撞上。”……


    ……荷官看着高尚桢将红桃A放入口袋,笑呵呵的说。……


    遥远的地球另一端。


    头上的遮阳伞在风里轻轻晃动,曲奇饼趴在主人脚边,毛被阳光晒得发软,正在快乐的摇尾巴。


    郑历秋伸出手,指尖轻轻梳理拉布拉多背上的毛,旁边传来几个游客的笑声,他眯着眼看过去,发现他们在打牌。


    他很久没有打牌了。


    忽然之间,他想起那个死去的老伙计的话,“人的命嘛,都藏在牌里,什么时候被翻开,又被谁翻开,只有天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