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关于要不要读大学，又或是读什么大学的问题，到最后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了。


    顾家父母还需要再斟酌斟酌，顾庭知记起学校里有个老师从老家回来，说是带了不少葡萄回来，让他们有空去拿些回来。


    简单休息后，顾庭知便出了门。


    等人回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顾庭知刚一开门就看见了程樾白从座位上起身，准备来接他手里的袋子。


    他笑了笑，制止了对方：“就这点东西，又不重，你忙你的，我自己来就行。”


    程樾白这才听话的重新坐了回去。


    顾庭知瞧着继续学习的孩子，心中那叫一个满意。


    小樾这个孩子从14岁到他们家，现在也已经快4年了，这么长的时间就没有让他们操过半点心。


    甚至于，他都能从班主任那里听到：顾老师啊，你家的那个小子可真聪明，这次考试，他又拿了年级第一。


    听到这话时，他心里那叫一个美啊，要知道这可是他之前从未有过的经验。


    咳咳，当然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被盼盼知道，不然又要一边掉小珍珠一边故作坚强了。


    就是，顾庭知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程樾白只愿意接受他们的赞助，而不愿意被他们领养，彻底成为顾家的一员。


    顾庭知和郑筱兰怕这涉及到了孩子的**，没多问，反正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男人将葡萄放进了厨房的水槽里，招呼了一声：“小樾你要是想吃葡萄就自己拿水洗洗，我去看看你郑阿姨起床没有。”


    闻言，程樾白手中运算的铅笔一顿，应了声：“好。”


    顾庭知打开主卧的门，就见到郑筱兰坐在梳妆镜前面，手里拿着梳子正发着呆。


    他压低脚步声走近身边，却还是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偷偷摸摸的，在家里还要做贼啊？”


    “哪能啊，这不是看你思考得认真，不忍心打扰你吗？”


    郑筱兰斜瞥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


    顾庭知拿过她手里的梳子，开始认真梳理妻子因为午睡而变得蓬乱的头发：“还在想盼盼的事情？”


    “能不想吗！”郑筱兰闭上眼睛享受丈夫的服务，心里的躁意却怎么都挥之不去，“盼盼有一点没说错，我肯定是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外地的。”


    顾庭知给她梳头的动作一顿，心有同感。


    倒也不是他自夸，他年轻时可是这十里八乡的俊后生，不然也讨不到郑筱兰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顾盼兮作为他们的女儿，同时结合了他们两个人的优点，从小就是一群娃娃里面最醒目的那个。


    带着人出门，但凡不讨厌孩子的，都会主动凑过来说上那么一句：哎呀！你家孩子长得可真俊啊！瞧瞧这眼睛，水汪汪的，又大又亮……


    年岁越长，魅力依旧不减，顾庭知想到顾盼兮在幼儿园的时候，就多出了一堆“未婚夫”，嘴角不免抽动了几下。


    顾盼兮要是个聪明机灵的孩子，他们都不会这么担心，但偏偏，他们的孩子，有那么点的稚拙。


    每次出门前，他和郑筱兰两人，都要对顾盼兮进行一番安全教育，就怕遇上花言巧语的“黄毛”把他们的乖女儿拐跑了。


    不在眼皮子底下他们都担心，就更别提孤身一人去到另一座城市了。


    顾庭知收回发散的思绪，继续手上的动作：“不读书就不读书吧，就让盼盼在家里也挺好，我们又不是养不起她。”


    话虽然这么说，郑筱兰心中还有别的担心：“可让盼盼一直呆在家里，不与外界接触也终归不是一件事，她始终是要学会独立的。”


    宠孩子不是不能宠，但是毫无底线地宠下去，最终只有恶果。


    顾庭知也明白这一点，头疼地问：“你有想到什么解决办法了吗？”


    郑筱兰哼了一声：“我要是想到了我还坐在这里发呆？”


    顾庭知想了想开口：“我们到底是盼盼的父母，是局内人，要不找找其他人问问他们的意见，都说旁观者清嘛。我记得你之前不是在说，你有个好朋友要回来了吗？”


    郑筱兰眸光一动：“你是说常芸？”


    顾庭知点头：“你不经常说常芸果断、干练、有主见吗？问问她的意见呗？”


    郑筱兰自己琢磨了一会儿：“也是这个道理，我现在就发信息问问。”


    “叩叩叩。”程樾白敲了三下门，房间内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手指搭在门把手上，轻轻拧动，一股白桃味的甜香扑面而来。


    他缓缓将门推开些，就见到顾盼兮背对自己，忙着拆解手上立体拼图的零件，半点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


    男生放低了声音，不愿意惊扰到专注的女生：“叔叔从外面买了葡萄回来，我洗了洗，给姐姐你拿了些过来。”


    顾盼兮的小脑袋点了一下，口中发出嗯嗯声，却依旧没有看他。


    程樾白看向散落在桌面的一堆零件，眼神闪烁。


    顾盼兮成绩差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她的手巧也是全校公认的。


    学校曾经举办过一次折纸比赛，一群男生还在攀比谁的纸飞机叠得更有科技感，能够飞得更远，顾盼兮就已经拿出了一只凤凰，直接杀死比赛。


    现在那只纸凤凰还放在学校的美术馆里，每每有新生入学，都能听取一片惊呼。


    而这种零件多到连他也觉得繁琐的立体拼图，对于顾盼兮而言，属于有难度，但是不多，顶多也就是两三天的工作量。


    程樾白贴着床沿坐下，将果盘放到一边，从里面挑了卖相最好的一颗。他刚刚尝过了，味道很甜，不用担心把顾盼兮酸到。


    小心翼翼地将葡萄的外皮剥干净，露出内里饱满的果肉，男生这才捏着葡萄凑到了女生的唇边。


    正在忙着组装零件的顾盼兮察觉到唇边的湿润，一双眼睛仍旧盯着手里的东西，嘴唇却微微张开，将那颗葡萄连带着指尖一同含进了嘴里，舌尖一卷，将之卷进了自己嘴里.


    嫩滑的东西蹭着指尖滑过，程樾白身躯一僵，连呼吸都滞了片刻，直到温软的唇肉和潮热的呼吸远离他的指尖，这才慢腾腾地往回收回了手。


    接着默不作声地剥开下一颗葡萄，凑到女生的唇边，周而复始。


    顾盼兮葡萄差不多吃满意了，这才转过头看向程樾白，眼尾似有若无地向上撩起，软乎乎地嗔怪道：“你把葡萄放在一边就好了，我又不是没有手，到了想吃的时候，我会自己剥的。”


    程樾白读懂了她的潜台词，这是不想吃了。


    他微微颔首：“嗯，下次不会了。”


    但其实，这样的对话已经发生过许多次。


    他每次都会说知道了，但每一次都会照旧将水果削了皮喂到顾盼兮的嘴边。


    听到他温驯的回答，顾盼兮愉悦地眯起了眼睛，继续自己没完成的工作。


    见女生的注意力又重新放到了拼图上，程樾白凝着自己剥好的葡萄，和捏着葡萄的手指，缓缓地抬起手将之喂到了自己的嘴里，含了进去。


    舌作为味觉器官，灵敏地捕捉到了葡萄汁水中的甜味，轻轻舔舐过指尖，只觉得比之刚刚他尝过的那一颗，要甜上无数倍。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在顾盼兮的侧脸上。


    他的舌头正无比细致地品味着葡萄的甘甜。


    顾盼兮却好似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过脸。


    原本还含在嘴里的手指快速撤出，改为屈指抵在唇上，假意地咳了咳。


    女生偏头，不解地望着他：“怎么了？”


    程樾白压下鼓噪的心跳，声音不自觉地喑哑：“喉咙有些痒。”


    顾盼兮眨着眼睛，一会儿后，红唇吐出一句话：“记得多喝点热水。”


    程樾白怔了一瞬才缓声道：“好，我听你的。”


    “哎呀，我刚刚想说什么来着！”顾盼兮不自觉地嘟嘴，“你闹了这么一出，我都忘了刚刚想问啥了。”


    程樾白视线落在她上翘的饱满唇珠上足足有一秒钟，才后知后觉地开口：“那就慢慢想，不要着急。”


    “那我再想想。”


    他的视线还没有离开她的唇，女生吐词说话间，露出了红唇下，洁白整齐的牙齿，好似贝壳般。


    程樾白闭上眼睛，将心中丛生的妄念压了下去。


    再度睁开眼睛时，理智重新回归，他给出自己的猜测：“姐姐刚刚是不是想问，叔叔阿姨到底会不会让你继续读书？”


    好半晌没有等到回应，程樾白不由看向顾盼兮。


    后者双手环胸，正鼓着脸，气呼呼地盯着他。


    程樾白心跳更快了些，语气却又放轻了许多：“是我猜错了，惹姐姐生气了吗？”


    顾盼兮从鼻子里挤出一声轻哼，这才语气酸酸地开口：“你可没有猜错，一猜就猜对了！”


    程樾白无疑是聪明的。


    而在揣摩顾盼兮心思这一块儿，更是近乎满分。


    听那带着酸味的口吻，他就知道，他的姐姐又开始钻——你怎么这么聪明的牛角尖了。


    程樾白不自觉地朝顾盼兮靠近了些，眼中迸射而出的真诚几乎要将人淹没：“因为我太喜欢姐姐，太了解你，所以才会一猜就猜中了啊。”


    他现在的身份只是弟弟，弟弟喜欢姐姐，天经地义。


    只是这话，他从不敢当着郑筱兰和顾庭知面说。


    他只在两人独处时，说给顾盼兮听。


    正在气头上的顾盼兮没想到程樾白一开口就是喜欢，而且还是我太喜欢姐姐了，脸颊没由来地发烫。


    嘴上依旧不肯放过人：“你，胡说八道！”


    程樾白一本正经：“我没有胡说，我就是喜欢姐姐。”


    顾盼兮受不住他的再三强调，抬手将程樾白的嘴捂了个严实，炸毛地命令道：“不准再说了！”


    程樾白克制住自己的本能，将舌头牢牢锁在牙齿的关隘后，迎着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睛，缓缓点头。


    顾盼兮见他点头后，才不确定地放下了手。


    她不是没听别人说，喜欢她。更准确来说，她在学校的时候，一天就是被各种喜欢包围的。


    走在路上，就会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男生，突然朝她吼一嗓子，顾盼兮我喜欢你，然后飞快跑开。


    不止是男生，班上女生也时不时地搂住她的腰和胳膊，甜腻腻地说：“盼盼，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可，人有亲疏远近，陌生人的喜欢听听就过去了。


    朋友的喜欢，她也可以笑着回应，我也喜欢你呀。


    唯独，面对自己的这个弟弟，听着他说喜欢，她下意识就会觉得无所适从，一个字都听不得。


    所以，她选择不听，直接物理打断！


    她端正神色：“对，我刚刚就想问这个，不知道爸妈她们会怎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