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天终于到来了。


    是在六月七日的清晨。


    简直堪比春运。


    还有私家车。


    整条街早就堵得死死的了。


    交警不断吹起口哨：“大家别急，一定要守秩序！”


    考生们脸上的表情尽是五花八门。


    有的脸绷，嘴里还不断来回变动嘴型，背诵着诗句；


    有的三五成群，故意大声说话来壮壮自己的胆量，让自己不要紧张；


    还有的，就像陈灵珊这种，自己一个人站在人堆里。


    她让自己镇定下来。


    “都别紧张哦，正常发挥就行，清北不是梦！”


    “准考证跟笔都检查好，千万别落下东西了！”


    班主任魏红军这时候成了班里的老父亲，拍着这个学生的肩膀，又叮嘱那个几句。


    陈灵珊看看老师，又看看旁边那些一脸焦虑恨不得替孩子上场的家长，心里的弦反而绷更紧了。


    她在人堆里拼命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惜人实在太多，挤来挤去，压根看不见。


    预备铃冷不丁响了。


    人潮嗡一下就往考场大门涌。


    陈灵珊被人群推着走，又慌又无助。


    突然，手腕被人碰了下。


    她一回头，熟悉的感觉冲进他心底。


    终于见到苏元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她旁边。


    周围这么挤这么吵，他啥也没说，就那么看着她。


    那个眼神特别稳，带着股让人镇定的魔力。


    他冲她，无声的比了个口型。


    ——加油。


    然后，他又用那种充满信任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那眼神明明白白的，好像在说：别怕，你就是最棒的！


    砰——


    她那颗狂跳的心，竟然就这么……平了。


    她看着他那张在晨光里帅的过分的脸，也回了个很浅但特别用力的微笑。


    冰凉的手心，一下就暖和了。


    第一科，语文。


    陈灵珊坐在安静的考场里，拿到卷子，发现自己心态好的出奇。


    苏元刚才那个眼神，简直是特效药，把她的考前焦虑治的服服帖帖。


    她吁了口气，拿起笔开始答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考试结束铃一响，整个考场全是吐气声，大伙都想把几个钟头的压抑全吐出来。


    学生们冲出考场，压抑好几个钟头的气氛瞬间炸了锅，对答案的声音到处都是，整个校园闹的活像个菜市场。


    “我草！！！第一道选择题就错了，完犊子了！开门黑啊！”


    “那个文言文翻译你们怎么翻的？具以情告实无他意，我翻的是把实情都告诉他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感觉巨怪！”


    陈灵珊走在人堆里，听着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眉头皱了起来。


    她前面基础题感觉还行，就是最后的作文心里没底。


    她总觉得自己的审题好像偏了，虽然最后硬拉回来了，但总感觉差点意思。


    对她这种学霸来说，这点瑕疵就能让她难受半天。


    她懒得掺和对答案，就一个人溜达到树荫底下，那儿人少。


    她低着头，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作文的立意论据，越想心里越没底。


    冷不丁，手腕被人一把抓住。


    她吓了一跳，猛的抬头，又是那张熟脸。


    “走了。”


    苏元压根没给她反应时间，拉着她手腕就走，直接把她从自我怀疑的牛角尖里拽出来，带到教学楼后面一个没人的角落。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瓶水，拧开递到她面前。


    “给。”


    陈灵珊愣愣接过，看着他平静的侧脸，还是没忍住小声问：


    “不知道，没想。”


    苏元靠在墙上，语气淡的跟说别人的事似的，“考完一科就忘一科，基本操作。现在想什么也改不了结果，你尽力了，剩下的交给阅卷老师，信自己。”


    他平静又笃定的声音，三两下就把陈灵珊心里的乱麻给解开了。


    她还是有点不甘心，小声嘟囔。


    “没有万一。”


    苏元打断她，很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你那水平，再偏能偏到哪儿去。再说高考作文，观点新颖有时候比四平八稳的更容易拿高分。你现在纠结这个，纯属影响下午的数学，不值当。”


    也对。


    考都考完了，现在想再多有啥用，只会影响下一场。


    她拧着的眉毛，总算松开了。


    她看着苏元，特小声的说了句：


    “谢了。”


    苏元笑了笑，没吱声，又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塞给她。


    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补点糖分，下午考数学，那玩意儿才真费脑子。”


    陈灵珊看着手里的棒棒糖，心里最后那点疙瘩，也全散了。


    下午，数学开考前。


    午休结束的校园又回到那种箭在弦上的气氛。


    苏元跟陈灵珊刚走到考场楼下，就撞见个熟人。


    班主任魏红军。


    他没在办公室歇着，反倒顶着大太阳，在考场外等着学生们。


    “老师。”


    两人走过去，一起喊。


    魏红军点点头，视线转到陈灵珊身上，眼神一下子柔和下来，就跟看自家闺女一样。


    他走到陈灵珊跟前，抬起手，就跟他鼓励其他同学时一样，拍了拍她肩膀。


    “灵珊，别有压力，你就正常发挥。”


    他的声音难得温和，是长辈独有的关心。


    “数学是你的强项，稳住心态，仔细审题。这三年你的努力老师全看在眼里，你比谁都稳。老师信你，肯定没问题。”


    老师这份不带保留的信任跟关怀，把陈灵珊的心给焐热了。


    她心里一动，这才明白，这看似单枪匹马的高三，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有苏元郭洪涛还有班里那么多可爱的同学，更有魏红军这种一直在背后默默撑着她的老师。


    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身后，站着一堆人呢。


    “嗯！我知道了老师！谢谢您！！！”


    陈灵珊用力的点头，那双总带着点清冷的眼睛里，这会儿烧着火似的，亮的惊人。


    她转身，迎着午后灼热的阳光，大步走向数学考场。


    这一次，她的每一步都踩的特别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