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作品:《咖啡冷的第三百三十天

    她就那样僵直地跪趴在冰冷的泥水里,一只手死死抓着那个印有自己名字的深蓝色文件夹,另一只手还维持着撑地的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尊被瞬间冰封的、凝固在暴风雨中的雕塑。


    唯有那双被雨水冲刷得异常清亮的眼睛里,倒映着文件夹上那黑色打印体的名字,以及瞳孔深处那片彻底崩塌后的、无边无际的虚无。


    闪电的光芒早已熄灭。


    天地重归风雨的黑暗与喧嚣。


    但那个名字,却像一道永不熄灭的烙印,深深灼刻在她灵魂深处最黑暗的地方。


    冰冷的雨水疯狂地冲刷着文件夹表面,也冲刷着她脸上蜿蜒流下的、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的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几秒,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一股奇异的力量,如同地底深处涌动出的岩浆,带着灼热的、不容置疑的决绝,猛地冲破了那冻结灵魂的冰层!


    林晚的身体剧烈地一震!


    她低下头,眼神不再是空洞的虚无,而是凝聚成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癫狂的专注和急迫。手指不再颤抖,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力量,粗暴地撕扯着文件夹上那道被闪电“眷顾”过的、被指甲划破的细小裂口!


    “刺啦——!”


    塑料文件袋的裂口被猛地撕开!


    深蓝色的硬壳文件夹被彻底暴露在暴雨之中!


    她不再犹豫,猛地掀开了那冰冷沉重的封面!


    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带着摧毁一切的火焰和孤注一掷的绝望,狠狠地投向那白色的、印着密密麻麻黑色铅字的纸张!


    她要看看!她必须立刻知道!


    这印着她名字的、来自那个冰冷男人的深渊之物里,到底藏着什么?!


    暴雨如注,疯狂地砸在翻开的纸张上,墨水瞬间开始晕染、模糊……但她不管不顾!她的眼睛死死地、贪婪地、捕捉着那些在雨水冲刷下迅速变形的文字!


    当那些关键的、组合成某种意义的信息链,如同冰冷的子弹,一颗颗射入她疯狂运转的脑海时——


    林晚猛地倒抽了一口冰冷的、混杂着雨水腥气的空气!


    身体如遭雷击般骤然向后一仰!脊背重重撞在身后冰冷湿滑的堤岸斜坡上!


    “不……不可能……”破碎嘶哑的声音从她剧烈起伏的胸腔里艰难地挤出,带着一种无法理解的、巨大的惊悸和荒谬感,瞬间淹没了所有的知觉!“怎么会……是他?!”


    她死死攥着那叠正在被雨水疯狂吞噬的文件,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惨白的脸上,所有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一种被彻底颠覆世界的、巨大而冰冷的茫然。


    喉咙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翻涌,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下一秒,她猛地弯下腰,在狂风骤雨和江涛的轰鸣声中,爆发出撕心裂肺的、野兽般的干呕!


    不是因为泥水的污浊,不是因为风雨的寒冷。


    而是因为纸页上那些被雨水浸泡、模糊扭曲,却足以将她整个世界彻底摧毁的文字真相!


    冰冷浑浊的江水带着**的水草腥气,沉重地拍打着堤岸的石块,发出沉闷的呜咽。林晚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泥水里,每一次剧烈的干呕都牵扯着五脏六腑,带来撕裂般的绞痛。胃里早已空空如也,只有冰冷的空气和绝望的酸水不断上涌,灼烧着喉咙。


    印着自己名字的文件夹被她死死攥在手中,纸张的边缘已经被失控的力道和冰冷的雨水揉捏得稀烂、变形。那上面模糊的字迹如同扭曲的毒蛇,在她脑海里疯狂地搅动、啮噬。


    雨水顺着她湿透的发梢、脸颊、下颌,汇成冰冷的水线,不间断地滴落在污浊的泥水里,溅起微小的涟漪。


    不知过了多久,那阵几乎将灵魂都呕出来的痉挛终于平息下去。身体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虚脱和麻木。极致的寒冷从四肢百骸涌向心脏,让她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磕碰的声音在风雨中清晰可闻。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雨水冲刷着她惨白的脸,眼睫湿漉漉地黏在一起,视野一片模糊的水光。但她还是吃力地转动着眼珠。


    目光越过那片翻滚咆哮的、象征着无边绝望的墨色江面,投向对岸。


    雨幕如织,视线朦胧。对岸城市那片璀璨的灯火并未消失,它们在密集的雨帘之后摇曳、扭曲、晕染成一片庞大而模糊、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光晕。那片光晕的中心,隐约指向一个位置——那座如同冰冷灯塔般矗立在城市心脏地带、拥有巨大落地窗俯瞰江流、内部悬挂着巨大水晶吊灯的擎天大厦。


    一个冰冷彻骨的认知,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她毫无防备的心脏:就在此刻,就在那冰冷的顶层空间里,那个男人——江临——或许正站在那巨大的落地窗前,用一种她无法想象的、绝对掌控的姿态,俯瞰着这片风雨肆虐的江面。甚至……俯瞰着她此刻如同蝼蚁般在泥泞中挣扎!


    这个念头带来的耻辱和寒意,比江边的风雨猛烈百倍!瞬间冻结了她身体里最后一丝残存的温度!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濒死的嘶吼猛地从她喉咙深处迸发出来!瞬间被狂暴的江风撕扯得粉碎!


    跑!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离开这冰冷刺骨的视线范围!离开这片埋葬了她所有幻想和尊严的泥泞!


    一股前所未有的、掺杂着巨大惊恐和耻辱的力量,猛地从身体深处爆发出来!不是为了逃跑,而是为了彻底斩断!


    她不再试图从泥沼中站起来,而是手脚并用地向后疯狂地蹭爬!冰冷湿滑的堤岸斜坡碎石和枯枝划破了她的手肘和小腿皮肤,带来尖锐的刺痛,但她全然不顾!每一次后退都带起大片的污泥和脏水。


    直到她的后背重重撞上堤岸斜坡顶部冰冷坚硬的柏油马路边缘!


    身体因反作用力而猛地一顿。


    林晚喘着粗气,冰冷的雨水不断灌进她张开的嘴里。她吃力地抬起一只手,用手背狠狠抹掉遮挡视线的雨水和泥浆,沾满污泥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目光,越过柏油马路上浑浊流淌的积水,死死盯住马路对面——


    那片在风雨飘摇中依旧亮着几盏昏黄孤灯的老旧居民区入口。狭窄的巷口像一个沉默的、布满皱纹的嘴巴。


    那是她在这个冰冷璀璨的城市里,唯一的、破烂不堪的巢穴。


    回家……


    这个念头像黑暗中的一点微弱的火星,短暂地驱散了部分绝望的寒意。哪怕那个“家”里只有冰冷的四壁,哪怕那里也曾是她试图逃离的囚笼之一……但此刻,它代表着唯一可以躲避风雨、舔舐伤口的角落。


    她需要墙壁!需要门锁!需要将自己彻底隔绝在这个窥视着她的、冰冷的世界之外!


    林晚咬紧牙关,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被冻得僵硬的手指死死抠住马路边缘冰冷的柏油路面和突出的石块,用尽全身残留的力气,拖着冰冷沉重、沾满污泥的身体,一寸寸地将自己从堤岸的斜坡泥泞里拖拽出来!


    湿透的西装裤和衬衫紧紧吸附在皮肤上,每一步拖拽都如同在对抗着整个世界的重量和粘滞。膝盖和手肘磨蹭着粗糙坚硬的地面,留下道道渗血的擦痕。泥水混合着鲜血,在冰冷的雨水中迅速晕开、变淡。


    终于!


    整个身体脱离了斜坡的泥泞,沉重地摔在了冰冷潮湿的柏油马路上!冰冷的雨水瞬间冲刷着身上的污泥。


    她粗重地喘息着,肺部火烧火燎。目光穿透雨幕,锁定马路对面那个昏暗的巷口。


    回家!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


    双脚踩在湿滑冰冷的地面上,灌满了泥水的沉重高跟鞋让她脚踝一崴,整个人再次失去平衡,踉跄着向前扑倒!


    “砰!”


    膝盖重重砸在积水的柏油路面上,溅起冰冷的水花。


    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


    但回家的意念支撑着神经。她用手撑住地面,摇摇晃晃地,几乎是半爬半走地,拖着那条受伤的腿,狼狈而决绝地冲过空旷的、只有雨水疯狂冲刷的马路!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终于,她冲进了那条狭窄老旧的巷口!


    昏暗的、被雨水淋得湿透的灯光从两旁低矮破旧的居民楼窗户里透出,在湿漉漉的、布满裂纹的水泥路面上投下摇晃破碎的光斑。熟悉又陌生的、混杂着潮湿霉味和廉价油烟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她踉跄着冲进巷口不到十米,身体因力竭而再次摇晃,眼看就要摔倒的瞬间——


    巷子深处,一盏悬挂在生锈铁皮雨棚下的、光线昏黄的路灯旁边。


    一个瘦高的、倚靠在斑驳潮湿墙壁上的黑影,缓缓地、无声无息地直起了身体。


    雨水顺着那人廉价的塑料雨衣帽檐不断滴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棱角分明、带着青黑胡茬的下巴。


    一股浓烈的、劣质烟草混合着廉价酒精的、令人作呕的熟悉气味,瞬间穿透冰冷的雨幕,如同毒蛇的吐信,猛地钻进林晚的鼻腔!


    林晚狂奔的脚步如同被无形的钉子瞬间钉死!


    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刹那冻结!彻骨的寒意比江边的泥水更甚,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她甚至不需要看清那张隐藏雨帽下的脸!


    那股气息……


    那个轮廓……


    那个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令她恐惧到窒息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气息!


    她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无形的冰封。雨水顺着她的发梢、脸颊疯狂流淌。手中紧攥的那个深蓝色文件夹,冰冷的棱角几乎要嵌进她冻僵的掌心。


    巷子里昏暗的灯光下,那个黑影动了。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从灯柱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塑料雨衣摩擦发出窸窣的声响,在寂静的雨巷里格外刺耳。


    帽檐依旧低垂,但那道冰冷黏腻、如同毒蛇般贪婪而暴戾的目光,却穿透了雨幕和昏暗的光线,精准地落在了林晚惨白惊悸的脸上。


    一个低沉嘶哑、带着浓重痰音和毫不掩饰恶意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钝刀刮过骨头,缓缓响起,每一个字都砸在林晚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小晚,总算……找到你了。”


    那声音,像淬了冰的生锈铁钉,狠狠扎进林晚的耳膜,穿透风雨,直抵她早已冰封的神经末梢。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劣质酒精发酵后的酸腐气息,混杂着深入骨髓的、来自遥远过去的暴戾和贪婪。


    “小晚,总算……找到你了。”


    林晚僵立在原地,巷子里昏黄破碎的光线切割着她惨白的脸。雨水顺着她湿透的额发滑落,流过她瞪大的、空洞失焦的眼瞳,再沿着下颌滴落,砸在脚下湿漉漉、布满苔藓的冰冷水泥地上。


    身体内部的轰鸣盖过了风雨。血液凝固了,骨头缝里都渗出冰碴,只有心脏像一面被重锤疯狂擂响的破鼓,撞击着胸腔,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回响,震得她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细微地颤抖。


    是他。


    真的是他。


    那个阴魂不散、如同腐烂伤口上永远无法结痂的脓疮——她的父亲,林国栋。他竟然追到了这里!追到了她在这个庞大冰冷的城市里,唯一能蜷缩的、如同老鼠洞般的破败角落!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漫过了刚才文件带来的惊天骇浪,将她仅存的意识彻底淹没!


    跑!


    这个念头如同濒死前的最后指令,带着撕裂血肉般的尖锐,刺穿了她麻木的神经!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方向,身体已经在本能的驱使下猛地向后弹开!沾满污泥的脚蹬在湿滑的地面,脚下那双早已失去抓地力的高跟鞋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呃!”身体失衡,狼狈地向后趔趄。


    就在她重心不稳、眼看要再次摔倒的瞬间,那个倚靠在墙边的黑影动了!


    动作快得不像一个常年被酒精浸泡的人!带着一股恶风!


    林国栋猛地逼近一步,那只骨节粗大、指关节因常年酗酒而变形凸起的右手,如同鹰爪般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蛮力,狠狠攥住了林晚湿透后冰冷而纤细的手腕!


    “啊!”林晚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痛呼!骨头仿佛要被捏碎的剧痛让她瞬间弓起了身体!


    巨大的力道钳制着她,让她所有的挣扎都变得徒劳而可笑。那冰冷黏腻的触感和记忆中无数次被粗暴拖拽、殴打的痛苦瞬间重合,唤醒了她灵魂深处最原始的、被支配的恐惧!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两人紧贴的部位。林国栋身上的劣质烟草和酒精混合的恶臭,混杂着她身上污泥与江水的腥气,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在狭窄的雨巷中弥漫。


    帽檐依旧压得很低,但林晚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帽檐下投射出的、如同毒蛇般阴冷黏滑的目光,贪婪地在她狼狈不堪的脸上、身上一寸寸逡巡。那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估价,仿佛在打量一件破损待售的物品。


    “啧啧啧……”林国栋摇着头,发出一种极其刺耳的、混合着痰音和嘲弄的啧啧声,每一个音节都像钝刀刮擦在林晚的心上,“瞧瞧你……小晚,我的好女儿……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嗯?”他的声音嘶哑,透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


    林晚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将那本就破皮的伤口再次咬出血来。她拼命想将自己的手腕从他铁钳般的手中挣脱出来,指甲绝望地抠着他覆着湿冷雨衣的手臂,却只换来更用力的、几乎要捏碎骨头的禁锢!


    “放开我!”她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屈辱而扭曲变调,破碎在风雨里。


    “放开?”林国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喉咙里发出一阵沉闷的咕噜声,那是他惯常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前奏。“你老子我,千辛万苦才找到你这个不孝的白眼狼……好不容易揪着了尾巴,你说放就放?”


    他猛地将脸凑近!帽檐几乎要碰到林晚的额头!


    那股浓郁的、令人窒息的酒臭味混合着口腔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毒气扑面而来!林晚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呕吐出来。


    昏黄的光线下,帽檐的阴影遮住了林国栋大半张脸,却清晰地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带着青黑胡茬的下巴线条。那下巴紧绷着,透着一股压抑的、随时会爆发的暴戾。


    “钱呢?!”林国栋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野兽的嘶吼,带着令人胆寒的贪婪和急切,每一个字都砸在林晚脆弱的神经上!“老子给你的期限早就过了!是不是翅膀硬了,觉得躲到这个鬼地方,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啊?!”


    他钳住林晚手腕的手猛地发力,粗暴地将她往前狠狠一拽!


    林晚被他拽得踉跄一步,被迫迎向那张隐藏在阴影下、如同恶鬼般可怖的脸孔。膝盖撞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没……没有……”林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绝望,眼泪混杂着冰冷的雨水汹涌而出,“我真的……没有了……” 那份文件带来的震撼和绝望还未消化,此刻又被这更直接、更恐怖的现实彻底碾碎!


    “放屁!”林国栋猛地咆哮!唾沫星子混合着酒精的气味喷在林晚脸上!“老子养你这么大!供你吃供你穿!现在你在那种大公司当秘书,穿金戴银,会没钱?!骗鬼呢!”


    他那只空着的左手猛地扬起,带着一股恶风,作势就要狠狠扇下!那动作,林晚熟悉到刻骨铭心!无数次,这只布满老茧的手带着酒后的狂暴,落在她年幼的脸上、身上,留下青紫的印记和无尽的恐惧!


    “不要——!”林晚爆发出惊恐到极致的尖叫,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蜷缩起来,等待着那熟悉的、撕裂皮肉的剧痛降临!


    然而,预期的耳光并没有落下。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只有冰冷的雨水疯狂砸落的声响。


    林晚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睁开被雨水和泪水糊住的眼睛。


    昏黄的灯光下,林国栋扬起的手臂僵在半空。他的目光,没有落在林晚惊恐惨白的脸上,而是死死地、牢牢地钉在了她即使在这种绝境下,也下意识死死攥在另一只手中的东西上——


    那个深蓝色的、硬质封面的文件夹!


    雨水已经将它冲刷得露出大部分冰冷的深蓝本色,在昏黄破碎的光线下,隐隐流转着一种内敛而昂贵的质感。它被林晚的手指死死扣着,边缘沾满了污泥和水渍,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异常突兀地昭示着它的存在。


    林国栋的目光变了。


    那里面纯粹的暴怒和贪婪,瞬间被一种更复杂、更令人心悸的炽热所取代!那是野狗看到骨头、赌徒看到骰子、穷鬼看到金块时,那种贪婪到极致、冒着绿光的眼神!


    他扬起的手,慢慢地、缓缓地放了下来。


    帽檐下,林晚似乎能听到他喉结滚动的声音,像是吞咽着什么巨大的渴望。


    那只钳住林晚右手腕的铁爪,力道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加收紧了!勒得她腕骨咯咯作响,几乎要裂开!他用一种全新的、带着**裸掠夺意味的力道,猛地将林晚的身体再次往自己跟前狠狠一扯!


    另一只空闲的大手,则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令人作呕的贪婪气息,如同秃鹫伸向腐肉的利爪,迅疾无比地朝着林晚紧握着文件夹的左手抓去!目标明确——抢夺那个在他眼中,远比林晚本身重要千万倍的深蓝色硬壳!


    “把这个……给我!”林国栋的声音嘶哑低沉,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和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


    手腕骨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的剧痛,混杂着父亲手指冰冷湿硬的触感,如同毒蛇般缠绕绞紧!林晚被那股粗暴的蛮力拽得踉跄前扑,整个人几乎要撞进林国栋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怀里!


    昏黄破碎的路灯光线下,他那只如同秃鹫利爪般抓向她左手文件夹的大手,带着破开潮湿空气的恶风,指关节扭曲变形,指甲缝里嵌着污黑的泥垢,在她的瞳孔里急速放大!贪婪、掠夺、势在必得的凶暴气息近在咫尺!


    “呃——!!”


    一声从胸腔最深处挤出的、带着血腥味的嘶哑低吼猛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