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失眠蝴蝶
作品:《绿波桥下[娱乐圈]》 X:【祝贺你拿到秦念。】
于鲤编辑上“谢谢”两个字,又觉得没温度,预备加点别的什么话,这时候又蹦出第二条消息。
X:【不要再抽烟,不适合你。】
X:【好好准备,开机见。】
他果然在意了。她的手停在发送键上,斟酌之后删删改改,反复推敲,才将消息逐条发出。
于鲤:【谢谢,也祝贺你拿到许嘉禾,在剧组还请多指教了】
于鲤:【我没有抽烟的习惯,那天是意外,以后不会了】
犹豫半天,她还是添加上那个最能平息他怒火的称呼,当做回复的句点。
于鲤:【开机见,哥哥】
*
或许是运动后带来的肌肉酸痛,又或许是好消息带来的久违兴奋感,凌晨三点,于鲤还没有睡着。
她打开酒店电视,翻翻找找,挑了《乐园无尽头》来重温。
电影开头滤镜很蓝,林浔穿着白衬衫,坐在日落后的海边防波提思索是否要去死。他取出口袋的药盒吞了一-大把药,又脱了鞋子踢进海里,最后他站起身,打算再最后看一眼自己生活的小岛。
对岸忽然出现一个女孩,摇摇晃晃,穿着和他一样的校服,不同的是她拿着一把染血的剪刀,还未完全褪-去婴儿肥的脸颊上,沾满了血污。
镜头随着林浔的注视推进,她往这边看了一眼,一滴泪恰巧滚落,混着血滑下来,然后她闭上眼,毫不犹豫地跳入大海。
于鲤看着电视里的自己,思绪飘回五年前。
她去探班学姐,恰巧碰上跳海女孩的扮演者生理期不敢跳海。她形象吻合,救了个场,悟性不错,一遍就过。
从海里出来后,有人给她递毛巾,她接过来抬头一看,才发现是林浔。
对戏的时候距离太远,天色太暗,她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现在这个影子清晰了,和程雨霖墓前的于鲟重叠在了一起。
林浔指了指锁骨的方向,她低头看。湿透的衬衫变得透明,透出她锁骨下一个明显的红黑印记。她忙用毛巾去遮,林浔和她说了第一句话,“你有男朋友吗?”
于鲤想到在她身上留下这个痕迹的江柏舟,又想到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明说的关系,摇了摇头。
林浔又说:“那和我在一起吧。”
她立刻说“不行”。林浔很温柔地捋开她湿黏的头发,让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完全-露出来,然后他笑了——
“可你欠我的,不是吗?”
*
二月底,立春过后,天气回暖一些,《泪桥》正式在南川市清远县开机。
剧组在筹拍时神秘得很,现在开机反而大张旗鼓地在各个平台上发照片和海报营销,舆论一下就炸开了锅。
@浔梦环游记_:终于可以说了,我哥的保密项目就是这个!万灵投资,周导掌镜,内娱颤-抖吧,我们林影帝又要升咖了!
@月球波卡曼:文游妹一直怕被毁原作,看到Theseus跟组终于可以安息了。就是没想到Theseus居然不是阴郁宅男,好帅一个现充……
@电气白兰地:我靠是于鲤和林浔,《乐园》给我嗑拉了之后五年没药了,爸爸妈妈终于原谅我了,我现在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林深见鹿:呃呃,《乐园》于鲤才出场几秒啊,这都能嗑到,牙也太硬了吧。只会演杀人犯的糊咖能别下水军蹭我们家影帝了吗?
@电气白兰地:那咋啦,林浔亲口说过《乐园》里最喜欢的镜头就是和于鲤对视的这个,我要的就是这一秒弹错的音。男宝妈消消气,别当恶婆婆挑刺了,记住林浔唯爱于鲤,是唯爱[抱抱]
@七秒金鱼:都别吵了!林浔我笑纳了,于鲤我笑纳了,钟蕊我笑纳了,Theseus我笑纳了,连周思维我也一起笑纳了!大家都来支持这个《泪桥》拿奖拿到手软好吗?
于鲤关上手机,被网上的留言吵得脑仁疼。钟蕊反而笑出声,“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制片人的操作了,拿商业片那一套来做《泪桥》的营销,真行得通?”
“其他的我不懂,我只知道就这个造势体量,林浔百分之一万要升咖成顶流了。”于鲤揉了揉太阳穴,“我们能沾到光也好。”
“诶,你有没有觉得林落纭特别捧林浔。”钟蕊若有所思,“林浔的感情状况一直是个迷,我也是听说,好像是有个女友,不会就是林落纭吧?”
于鲤背后出一层冷汗,“没有吧。林浔咖位最大,不捧他捧谁。”
“也是。要他们真是恋爱关系,林浔脑子有病才会在女友手下接这个本,又有吻戏,又有床戏。”钟蕊笑道,“要是林落纭再小气一点,不得把你给撕了。”
……是啊,他脑子有病。于鲤觉得,自己可能也病得不轻。
《泪桥》的完整剧本递到了她手里,游戏里做留白处理的混乱叙事一下变得清晰起来。明确了很多原作里没讲清楚的事。
比如秦念秦愿不是秦父的亲生孩子,是秦母背着他和别人生的。
又比如许嘉禾是许月岑和秦父意外之后生下来的,秦父到死也不知道,自己苦求的亲儿子其实早在眼前。
这样的故事情节,取景地还在南川的郊县。
还好没人知道她、林浔、江柏舟之间的关系。否则“夹带私货”四个大字估计要伴随他们剧组一生。
今天一直在落绵绵细雨,第一场对手戏改成室内。
剧情讲十年后的初遇。许嘉禾回筒子楼收拾旧物,偶遇破败筒子楼里唯一不肯搬走的钉子户秦念。
二十八岁的秦念妆造很素,白上衣牛仔裤,随意挽着的头发被一个用旧的鲨鱼夹固定着,缓步从二楼爬楼梯上三楼。
下雨天,就算是白天,筒子楼的光线也并不明朗。即将拆迁,住户陆续搬走,坏掉的楼道灯没人修,她手里拎着从菜市场买回来的土豆青菜,还有一小袋樱桃,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
许嘉禾跟在她身后,没有说话,注视着她的背影,不确认是不是秦念。
也许是手酸了,也许是上天给予的巧合。装樱桃的袋子一边从手指间滑下来,橙红的果实从楼梯上骨碌下去,滚到许嘉禾的脚边,秦念回头,正好看见弯腰帮他捡樱桃的许嘉禾。
于鲤正要开口说台词,林浔忽然捧着几颗烂樱桃说:“抱歉,我情绪不太对,这条卡了吧。”
周思维对演员向来严格,但就刚才那段表演来说,他没看出林浔有什么问题,不过他还是点头顺了林浔说:“OK,那再来一条。”
剧情重新开始。樱桃滚落。
秦念语气淡漠:“樱桃摔坏了就吃不了了,扔了吧。”
许嘉禾手心捏着几颗烂樱桃,抬头看她。四目相对,她眼神没什么波动,转身走了,留下许嘉禾一个人在昏暗的楼梯间,看着她的背影怅然。
于鲤的背很薄,脖子纤长,后颈落几缕碎发。上楼梯的时候,光从前面拥过来,把她宽大的白色针织衫照透,隐约勾勒出轮廓。
提着东西微微绷直的手臂,轻薄的蝴蝶骨。
林浔在墓园见她时,她背影比现在还瘦一些,蹲在碑前,头埋下去无声地哭。
后背骨头嶙峋地突出来,整个人都在颤,好像一只童年时曾睡在他手心的,将死未死的凤尾蝶。
后来见她背影,是她跳完海游上来,那么狼狈,但她不以为然,侧着头倒了耳朵里的水,又掏出一根皮筋把贴着脖子的湿头发绑起来。
苍白的后颈露出来,十根手指灵巧得像舞蹈。四下都是片静谧的蓝。海水、天空、群山、于鲤。她每一寸骨头都好看。
蝴蝶捱过了漫长的季节,死而复生。
他多爱有生命力的东西,挣扎着活过来的东西。缺氧的鱼,断翅的昆虫,撞窗的鸟。他多爱。
“和我在一起吧。”
“不行。”
她眼里的无措也美。
“可你欠我的,不是吗?”
她眼里的光在扑闪,他走近一步,“于鲤,你聪明,你知道该怎么选。”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该叫你林浔还是于鲟。”
“那就叫哥哥吧。我喜欢这个称呼,就像我们站在同一边。”
“同一边?”
林浔点头,他想起后来自己去看程雨霖,碑上荆棘一样的痕迹,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帮你。只要你来我身边。”
他伸出手,妄图将一只脆弱的凤尾蝶,拢回他的手心。
这一次,她没有再拒绝。
*
周思维喊了“卡”。于鲤回身过来,林浔正低头看满地的烂樱桃。
周导对这条很满意,“林浔最后的眼神戏很到位啊,但是前面看起来就有点不太熟。秦念和许嘉禾感情浓度挺高的,你们私下里多对对,找找情绪。”
于鲤点头应下来。
今天的对手戏就这一场,其他的都是一些个人的镜头,以及和配角的戏。也许是第一天,大家都需要找状态,戏排得不满,不到十点,她就收了工。
剧组包了一所花园酒店当住所。能在经济并不发达的清远县找到这个休息环境,实属难得。
简单洗漱过后,于鲤换了套舒服的衣服,拿着剧本去一楼找编剧再对几场她有些疑问的戏。酒店一层有几间会议厅,现在用来当剧组的工作间。
她敲开编剧组的门,钟蕊和其他几个女演员正在里面。江柏舟也在。
他穿得松弛,袖口微微挽起,露出几条叠戴的银黑色腕饰。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指间夹着一根笔,睫毛覆下来,雏鸟的羽毛一般,专注盯着和钟蕊之间的剧本。
剧本两个人共看的,摆在中间,缩近了两人的距离。房间里人多,都在说话。他们讨论的声音太小,于鲤听不见,只能看见两个人偶尔皱着眉头,偶尔又一起轻笑。
晚风从没关牢的窗户缝隙吹进房间,他额前的碎发动了动。那双眼睛漫不经心地从剧本上转移,看向站在门口的她。
于鲤没说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小花园里,几盏老路灯间隔地亮着。于鲤找了张长椅坐下,视线从对面的小露台,转移到天空。小县城也有小县城的好,还能看到几颗星星。
她盯着那几颗星星发呆,突然星星变成了一颗暗棕色的小痣。她愕然,发现江柏舟正和她面对面站着。
“怎么走了?”
“编剧老师都没空,我出来等会儿。”
“有空。”
江柏舟在她身边坐下,接过她手里的剧本,就着不太亮的夜灯看她贴了便利贴的几个地方。他简单给她讲了讲,又拿笔写了几个关键词当标注。逻辑清晰,废话很少。
于鲤拿回剧本,轻声和他说了句“谢谢。”
“你理解挺到位的,也不用我说什么多余的话。”他盯着路灯下几只绕圈的飞蛾说,“好像你天生就该是秦念。”
“那林浔天生就该是许嘉禾吗?”
“你说呢,和他对戏的是你不是我。”
夜风摇摆,吹得他的语气有几分冰凉。
于鲤摇头,“我不知道,一场戏太短。”
“后面还有那么多场,你总会懂。”江柏舟凑近她耳边,说话时若有似无,擦过她的耳尖,“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你那个男朋友会不会吃醋?”
手机很适时地响了,于鲤往后倾了倾,查看消息。
X:【到露台来。】
她看了看对面孤零零几颗星星下的露台。比夜色更浓密的黑暗里,有人正在注视着她。
*目前江柏舟不知道林浔就是于鲤的男友,林浔仅知道于鲤过去和江柏舟关系不一般
*后期有修罗场敬请期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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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失眠蝴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