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动听，路易斯。”尼珂说，“但首先，你根本做不到。你只是个继位不到半年的年轻皇帝，甚至还没掌握住你应得的那些权力。其次，等你能做到的时候，你也不会做，因为放我去追逐梦想只会让你感到自己更加一无所有。最后——即使你打算先来对付我，你也困不住我，我向你保证。你的立论完全建立在谬误之上。”


    “也许吧。但有时候，错误的立论也能推向正确的结果。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听不懂人话——你恨他，太恨他了，你无法忍受让他如愿。你决心对我收回的东西，我怎么求你你也不会给出来——你再可怜我，我不配和你的仇恨相提并论。我接受了。所以，我让步了。让我来换一种东西向你交换——”


    他突然换了个坐姿，随着他的动作，一些细碎的声响不断传出，听起来像是金银碰击出的清响。


    皇帝目前穿的衣服，白色的底料上绣着金色的花纹，没有额外的金属挂链装饰物。


    “下个月的新年演讲让我感到压力太大了，拜尔雷德将军，”他对她说，“我希望能通过性缓解我的压力。我找过我的侍从官，但他们都不能让我满意。他们都太尊敬我、爱戴我、想要服从我了。那一点都不有趣。我想要更刺激一点的——永远也不知道她下一刻会怎么折辱我、伤害我，让我为了什么而崩溃地痛哭，为了她说出的哪句话而彻夜难眠……请您知道，皇帝可没有在恳求你爱他，皇帝是在命令你满足他的性需求——怎么，难道这也在他的预料之内，他告诉过你我会这样，所以你不愿意让自己在复仇的时候答应这个？”


    “他没有，但我也没有给皇帝提供性服务的兴趣，陛下。”


    “皇帝是在命令你满足他给别人提供性服务的欲望。当然，如果您不愿意那就算了——皇帝会去再物色新的人选满足他自己。皇帝打算——嗯，呵呵——也给自己凑出六个初恋。不，七个。皇帝要比您多一个才行。”


    他向左侧斜靠下去，在扶手上支起手肘，托着自己这张漂亮的脸。贵金属动听的清鸣零零落落。他用另一只手把玩自己领口的纽扣。


    “我衣服下面有什么，你想看看吗，将军？”


    *


    在尼珂当皇储第七年，她凭自己调查出了那场事故的真相。之所以她凭自己，不是因为她怀疑皇帝。她当然不怀疑皇帝——她的长辈，她的老师，她的君主，她的监护人。从她有记忆以来，皇帝就是她最喜欢的大人。


    皇帝说话很好玩，不无聊，又很好理解，没有她听不懂的话。而且皇帝脾气很好，永远不会对她生气。


    她的亲生父母做不到，虽然他们分给她的时间根本不多。母亲和她待在一起超过半天就会开始和这个大脑都还没发育好的小人类吵起来，对她体现不出丝毫成熟人类在幼儿面前应该有的风度，至于父亲，他显得比母亲更有风度，不和这么小的小孩子置气，他只是耐心耗尽后就开始走神，虽然人在这，但心不知道跑哪去了。


    她的爸爸妈妈也做不到，虽然他们对小孩有更多耐心，对怎么养育小孩有更多知识。但是他们承认，比起他们自己的孩子，她太让人抓狂了。菲奥娜最爱突然尖叫的年纪也不像她似的吵个没完，伦恩更是一个天使宝宝，非常好带，教会了他规矩是什么他就会乖巧地遵守，绝不明知故犯。


    而她，很多时候喜欢明知故犯，制造一些让爸爸妈妈非常难堪的状况。


    而这些时候，如果皇帝在的话，他就会笑呵呵地劝他们，不要对她那么严格，她可比他妹妹小时候乖巧多了。皇帝有一次劝她爸爸妈妈不如参考一下他父亲养大他妹妹的经验吧——宠着她，顺着她，随便她瞎折腾，等她大了，自然就懂事了——公主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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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吗？您对懂事的标准是不是太低了！而且——艾琳娜殿下是公主啊！尼珂是公主吗？


    皇帝笑呵呵地表示，她也可以是公主。这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吗？


    爸爸不太高兴，开始说一些反驳的话，中心思想就是皇帝不该有这个想法。皇帝听着，还是笑呵呵，被这么反驳也不生气。然而很快妈妈把她抱走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话题她不可听。越知道不可以，真是越想跑回来偷听啊——可终究没有做到。不知道他们后来聊了什么。她能知道的只是——皇帝对她是真好呀！


    所以，她不可能怀疑皇帝的。皇帝对她那么好，对她养父一家那么好。爸爸是皇帝的真朋友，就像母亲是皇帝的真妹妹。爸爸再也回不来时，皇帝的伤心那么真，就和母亲回不来时，他的伤心一样真。爸爸那时候总是安慰皇帝：艾琳娜公主的死不是你的错。爸爸那时候还总是特意教育她：不要在皇帝面前提你的母亲。皇帝太伤心了，太伤心了，远比你眼睛能看到的伤心得多得多得多。不要碰他心上的伤口。


    可是，这怎么能做到呢？并不是她要主动提母亲。从她有记忆以来，皇帝从来没叫过她的名字，都是叫她小艾琳娜。母亲死后，再一次见到皇帝，皇帝不再叫她小艾琳娜了。


    皇帝对她说：艾琳娜，好久不见，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从此皇帝叫她艾琳娜。


    不在皇帝面前的时候，爸爸对她说，皇帝太伤心了，你要宽容地对待皇帝，宽容他用你母亲的名字而不是你自己的名字叫你的行为。然而他自己在皇帝面前的时候，永远会出言提醒：陛下，这是尼珂。一开始皇帝会简单地回答一句我知道，后来皇帝就漠视了他的提醒。而爸爸，像皇帝漠视他的提醒一样，漠视了皇帝的漠视。只要爸爸在，爸爸就会提醒皇帝所有他认为皇帝做的不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