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作品:《追宠》 今夜无星,月色淡薄的洒向一处角落。
角落里有块硬币大小的墙皮晃晃摇摇,安静的病房内连窗外刮过的风都听得很清楚。
但是,林闪睡不着。
奶奶没醒加上住院费的事,让她翻来覆去的不知道怎么办。
她能借的人几乎全问过了,可远远不够。
一小块墙皮最终掉落下来。
林闪盯着天花板,思绪放空,如今能帮奶奶垫付这笔钱的只有孙慧丽,孙慧丽是她的妈妈,奶奶曾经的儿媳,不管怎样,她们以前总归是一家人。
如今孙慧丽电话不接,消息不回,能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孙慧丽主动给钱?她脑海中不自觉生出一个极恶的想法。
始终未接通的电话,等不到回应的消息,各种冰冷的像是要刺穿林闪,还记得当初孙慧丽说离开,是为给她更好的生活,她未从孙慧丽那儿得到什么,反倒孙慧丽抛弃掉曾经的家,有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现在该需要孙慧丽履行承诺了。
夜更加黑,林闪打开孙慧丽对话框。
【奶奶住院了。】
【妈,你能给我些钱吗?】
【奶奶的医院费不够。】
屏幕上全是林闪发出的消息,却没有一条得到回复,字体冰的发凉,她从未觉得内心有这么刺痛。
打了又删,却掩盖不住林闪发颤的指尖:【如果你还没有看到消息,我会去南析找你。】
林闪猜也许这是孙慧丽最大的顾虑,一个重新获得幸福的人,最害怕莫过于遇到以前的人和事。
她又补充道:【别忘了,我是知道你住那里的。】
后面她把孙慧丽住的小区地址发过去。
不清楚如此做会不会得到回应,但她只能选择去试探,大概孙慧丽特别想撇弃掉以前吧。
发完消息后,林闪看时间显示凌晨三点,等孙慧丽醒来便能看到消息了吧。她想着,渐渐睡意袭来,手机从手中滑落,她没有等到孙慧丽回消息,已经睡着。
……
少年站在灯光下,全身被光笼罩,眼里的内疚之意太清。
“我去过你家楼下。”
“我不该走的。”
“如果我多留一会儿就好了。”
林闪读出他蔓延开的歉意。
他很好,可她该怎么办?
如今的她本就满身坎坷,爸爸去世,奶奶生病,连以前对她好的妈妈甚至觉得她是多余的。
几小时前,她又成为连自己都讨厌的人,她不能去无偿接受他的好,不能……
一个属于光的人,她只会带给他一层黑罩,盖灭他原有的光泽,蒙上揭不掉的黯淡。
不能成为让他厌弃的人。
林闪猛然醒来,眼角湿润,陌生的环境让她顿了下,昨天陪奶奶是住在医院里,奶奶--
她迅速直身,目光转向旁边的床,奶奶已经醒了,正和旁边床的阿姨聊着天。
听见动静,奶奶转过头。
“心心,醒了。”奶奶表情温和,随后问,“我们怎么在医院?”
“奶奶,你昨天可吓到我了。”林闪积攒的泪水止不住流出几滴,她不敢流太多,走过去抱住奶奶,“你躺沙发上,怎么都叫不醒。”
奶奶安抚着她,温声解释:“心心不要哭了,奶奶只是有点困,睡着了而已。”
“奶奶,你就会骗我。”林闪没来得及擦拭泪水,没一会儿,几滴流到奶奶的衣服上,她赶紧坐好,拿纸巾给奶奶擦掉。
奶奶笑了下,扭扭身子,“你看奶奶,真没事。”
林闪也破涕笑出声。
这时,医生进来给奶奶测体温,烧已经退了,不过身体有些虚弱,医生建议还是住院观察几天。
自从生病后,奶奶知道林闪的不易,不愿再增加负担,想都没想便开口拒绝,说今天就要出院。
林闪先答应医生,又继续劝解奶奶,和奶奶说住院的钱交过了,不用担心钱的事。她不想让奶奶知道和孙慧丽要钱的事,只和奶奶说不够的钱借的便利店彭佳姐的。
安抚好奶奶,林闪反应过来昨晚发出去的微信,点开手机,手顿住,双脚像踩进棉花里,给人失足感,不知是欣喜还是该失落,没有感情的四个字。
孙慧丽:【你要多少?】
林闪控制住异样的情绪,如今的她只有奶奶了,一定要让奶奶好好陪着自己,她指尖打的飞快:【十万。】
手颤动着,十万她会答应吗?有这十万就有医药费了,也够奶奶后续的医药钱,等撑到她上大学以后,便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去做兼职。
孙慧丽:【好。】
果然,没有任何犹豫,连一分钟不到,消息直接发过来,看来孙慧丽真的很怕去找她。
随后,孙慧丽紧跟一条:【给了你,不要再来找我。】
盯着几个字,林闪心中层层涩意席卷而来,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该不该庆幸上次去南析没打扰孙慧丽的举动。
如果不是奶奶突然住院,本就打算不再联系她。
林闪答应了孙慧丽的要求,她的心一面失空一面又疏解,曾经的美好瞬间落空,让她不再对孙慧丽记得曾经有一点期盼。
以后,会有奶奶一个人宠她。
她也只有奶奶一个人了。
很快,林闪下午收到孙慧丽打来的钱。
整整十万,她第一次见这么多钱,而这钱是她强要的,是不该去拿的,收下钱的一秒钟,她成为连自己都不喜欢的一类人,逼迫,威胁,强制拿到不属于她的东西。
可是。
她不后悔。
拿到这笔钱的第一时间,林闪跑去收费处把住院钱交上,窗口内的护士查了下,告诉她说,住院费已经交了一星期的。
昨天明明她没交这么多,脑海中弹出的第一个人是他,因为她目前处境下这么去做的只有他了。
不能再理所当然地接受着他的好意。
林闪问清多少钱,回病房的路上,立马把钱转给贺泾年,后面跟着一句谢谢你。
病房门半开,从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他,就是她刚刚转账的人。
林闪加快脚步走入病房。
贺泾年正坐奶奶旁边,两人不知说的什么,见到林闪进门,两人看过去。
“心心,回来了。”奶奶和善地笑着,先开口问,“这是你同桌?”
林闪看贺泾年一眼,他的眼眸同样只有她,唇角勾起,仿佛想听她怎么说。
“是我同桌。”她朝奶奶点头。
“我记得摔倒那次,好像就是你送我回去的吧。”奶奶看到林闪肯定的回答,扭头问贺泾年,“没想到你还是心心的同桌。”
“是啊,奶奶。”贺泾年一笑,瞧着林闪,温和回,“林闪经常帮助我。”
听到他的回答,林闪狐疑地视线转向他。
明明是他总帮她吧。
光过林梢,碎影重重。
三人在病房内聊了几句,贺泾年手机响动,紧接走出病房。
奶奶看着贺泾年出去的身影,和林闪闲聊说:“心心,你这位同桌人挺好。”
林闪没有丝毫犹豫:“是啊,奶奶,他人……好。”
他很好,好到她都不确定以后生活中还会不会出现这样的人。
贺泾年接完电话后,回到病房,不知怎么林闪察觉出他的情绪变得阴沉,他和奶奶道了别,说改天再来。
转身前,林闪看到他蹙起的眉挂在脸上。
他是心情不好吗?她猜想。
刚好要去给奶奶打饭,林闪和奶奶说了声追出去,她走在贺泾年的右侧,直问:“我还你的钱,收到了吗?”
“哪弄的?”贺泾年淡声反问。
林闪神色变了变,声音压得更低:“是我妈妈……给的。”
贺泾年表情有一丝松动,站定原地,语气依旧很凉:“为什么又和我说谢谢?”
他告诉过她,和他不用说谢谢,他心甘情愿的。每次说谢谢,总感觉离她很远。
林闪怔然,是因为她说谢谢才心情不好?
她大了些声,解释道:“我总是习惯这样说。”
贺泾年微勾唇,轻嗯一声:“在我这儿不需要习惯。”
“……”
贺泾年没让林闪送到楼下,自己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下楼,仿若与刚才相比一个雨天一个微晴天。
林闪望着他,停留半刻,才离开。
-
迎来新的一周。
林闪本想请几天假在医院陪奶奶,但奶奶让她不要耽误课程,说可以照顾好自己,她磨不过,还是选择到学校上课,每天放学后,第一时间便跑去医院。
贺泾年有时会陪她一起,每次都会待到探视时间再离开,林闪和他说自己可以照顾奶奶,让他早些回去,他只是轻嗯一声,明天依旧出现。
奶奶住了将近一周的院,各项指标合格,医生说可以出院回家休养,怎奈今天天气不好,阴沉沉的,乌云压在半空,病房里看起来像晚上似的。
刚好周六,林闪不用上学,她给奶奶一大早办理好出院手续,收拾好病房里的东西。刚要走出医院大门,大雨从天空倾斜而来,毫无犹豫地砸向尘间万物。
林闪让奶奶先坐大厅椅子上休息,她撑着伞,准备先去打个车,不知是下雨还是周末的原因,医院门口没有一辆出租车,连打车软件,好长时间也没人接单。
雨太大,顺着伞沿滴落到林闪的后背,有丝丝凉意透过上衣,她没多在意。
林闪心想,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只能和奶奶说声,晚点再回家了。此时,一辆白色轿车停到医院门口,溅起地上的小水花,她下意识瞥过去。
贺泾年从副驾驶上下车,一步,两步,走向她面前,他舒展的眉微皱,脱下身上的外套丢给她。
林闪还没缓过神,看着他的外套落定自己手里,抬头时碰巧对上他的黑眸。
“穿上,容易着凉。”贺泾年命令式的语气,有种强制,专横。
不太明白为什么非让她穿外套,她不冷呀,反倒他脱掉外套只剩薄薄的上衣,相比他更应该冷吧,林闪心里默默想。
但手上已经行动,指尖划过背触到湿意,她才知后背湿透,微凉渗过皮肤,感觉到凉意。
林闪低下了头。
“你能不对我这么好吗?”她声音很小地说出口。
她不值得他这样做,她更对不住他的好意。
雨水砸到地上削弱掉发出的声。
贺泾年没听到,说了句,“走吧。”
他直接往医院走,片刻后,林闪才抬脚跟上。
贺泾年提着包走在前面,林闪扶住奶奶跟后面,他打开后车门,又走向后备箱把包放好。
林闪和奶奶坐后排,贺泾年放好东西,坐上副驾驶。
车行驶在路上。
雨珠滑落车窗,留下一道道水痕,又被冲刷掉,雨水渐渐变小,滴答地往下降。
到红叶小区门口。
林闪先从车上下来,撑开伞,把奶奶扶下车,让奶奶打伞站边上,她好去后备箱拿包。还没走过去,贺泾年先她一步拿出,记起他说过的话,她下意识的谢字没说出口。
贺泾年没把包递给她,直说:“我送你们上去。”
没等林闪回答,他走到车窗口,让司机先走,随后车子开出小区。
奶奶听到贺泾年送她们上楼,再次不好意思朝他说:“孩子,真是麻烦你了。”
贺泾年笑着:“没事,奶奶。”
林闪扶奶奶走前面,贺泾年紧接跟上她们。
开锁进门。
林闪搀住奶奶到卧室,看奶奶睡下,才回自己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客厅内空无一人,也没有包的踪影。
“走了吗?”林闪小声嘀咕,随后听到楼道传来一声响动,她拿着他的外套快步走到门口。
贺泾年背靠墙,一脚踩着台阶,另一脚踩到高一层的台阶上,楼道偏暗,他虚虚的身影延展开戾气,除掉挎在手腕上的粉色行李包。
并没等很久的燥意反倒多了份情愿。
贺泾年像是有种敏感度,很快注意到林闪的视线,他侧眸,踮脚走下台阶,似笑非笑道:“终于想起我了。”
他把手里的包递给她。
林闪边伸手接边解释说:“奶奶睡着后我才出来的。”
贺泾年一直没松手。
包的提手上有两只手离的隔些距离,但有股莫名的力正牵拉他们,林闪使出力往她这边拽,奈何力量之间的差距,没分毫改变,反倒听见他嗤笑一声。
林闪困惑地看他,笑什么?
她两眼瞪的稍大,眼瞳乌黑亮澈。
贺泾年涌上的热意化为柔情,声线柔和问:“一起吃饭?”
顷刻,林闪缓声说好,毕竟奶奶生病他帮了许多忙,但每次吃饭都是他付钱,她补充了句:“我请。”
“可以。”贺泾年斩钉截铁道。
他松开手,包往下沉了几厘米。
林闪接过包,递过拿着的外套,轻声询问:“要不外套我洗好再还你吧。”
她穿过不好直接给他吧。
“不用。”贺泾年干脆的从她手上拿过,“又不脏,洗什么。”
既然他说不用,林闪没继续说什么,把包放回屋里,她便带贺泾年来到上次吃烤肉的商圈。
“想吃什么?”他问。
她请客,这句话不应该她来问吗?
“你想吃什么?”林闪把问题丢给他。
贺泾年低笑:“谁请谁来选。”
两人依旧选了上回的烤肉店,今天烤肉店有活动,每桌会赠送饮料,没多会儿,服务员开始送上餐。
林闪刚要拿夹子开烤,贺泾年先她一步,她的手一时顿在半空。
“蹭吃的人来烤。”他说。
林闪想起上次,反驳开口:“那上次-”
他哑笑回:“属于谁请谁来烤。”
他总有他的理由。
贺泾年烤好后夹到她盘里,林闪看他没吃几口,抿唇问:“你不喜欢吃吗?”
贺泾年垂眸,把肉一翻,“当然不是。”
其实他想陪她来吃饭,不然她中午肯定随便对付。
林闪没往下追问,伸手去够贺泾年旁边的饮料,只见他手指勾住饮料瓶,朝他那儿推,她更加够不到了。
“这个不能喝。”他眉皱起,表情严肃,“等会儿出去给你买。”
林闪好奇那有什么不能喝的。
吃完离开前,她纳闷的伸手,手指还没碰到饮料瓶,有股寒气让指甲不自觉缩了下。
原来是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