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后续安排

作品:《埋尸变强,我一人屠国

    钱八和孙跛子依言坐下,钱八此时也从最初的兴奋中冷静下来。


    他看了看陈默严肃的神色,又瞥了一眼旁边同样收起嬉笑的孙跛子,心里也猜到了七八分,脸上的喜色渐渐褪去,多了几分凝重。


    陈默直接看向钱八:“钱八,你熟悉本地。那些跑掉的乡绅地主,都是些什么路数?你简单说说。”


    钱八脸色一沉,开口道:


    “还能是什么好路数?一窝吸血的蚂蟥!”


    “领头的叫赵德坤,仗着有个远房表亲在衙门里当差,平日里横行乡里,强占了好些上好的水田,租子收得比谁都狠!”


    “还有个叫钱福贵的,开赌档放印子钱起家,心黑手辣,镇上好几户破家败产都是被他逼的!”


    “剩下的几个,像周扒皮、李老财,也都是一个鼻孔出气,变着法地盘剥咱们。匪患来了,他们跑得比谁都快,丢下咱们等死!”


    陈默点了点头,这情况和他的预期基本一致,甚至更恶劣。


    “现在他们跑了,镇子是我们保下来的。”


    “他们迟早要回来,仗着地契,想继续作威作福。”


    “但眼下,镇民们刚刚合力剿了匪,心气正旺,也还算团结。这是个机会。”


    钱八和孙跛子都屏息听着。


    “我们要做的,就是趁这股劲头还没散,把镇民拧成一股绳。”


    陈默的目光扫过两人,


    “等那些老爷们回来,不能让他们轻易得逞。要想办法分化他们,让他们互相猜忌,没法联手施压。”


    “最终,要让他们吐出大半的地产田契,分给真正出力保乡卫土的人。”


    陈默继续道:“还有那三个巡检司。”


    “他们之前不管镇子死活,现在剿匪的功劳,他们肯定想来摘桃子,甚至借此再多刮一层油水。”


    “不能让他们得逞。得让他们三个自己先斗起来,互相牵制,谁也别想独吞好处,也没精力来过多干涉镇子里的事。”


    “只要操作得当,三门镇就能争取到一段没人能随意拿捏的时日,真正自己管自己生活。”


    钱八听完陈默这番话,嘴巴微微张开,半晌没合上,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吸了口气,声音都有些发颤:


    “陈…陈爷!您这…您这想法…这不就…这不就等于是要…要…”


    他左右看了看,似乎怕隔墙有耳,最终还是压低声音,艰难地吐出那个字:“…造反吗?”


    他活这么大,听说过抗租的,听说过逃荒的,甚至听说过落草为寇的。


    但他从未听说过哪里的泥腿子敢联合起来,谋划着要把乡绅老爷的地产给分了,还要让官府互相掐架不管他们!


    这想法太过惊世骇俗,完全超出了他这个时代一个普通牙人的认知范围。


    旁边的孙跛子却是嗤笑一声,斜睨了钱八一眼,脸上带着几分不屑,更多的是一种与有荣焉的兴奋:


    “瞧你那点出息!这就吓破胆了?老子跟着陈爷,就是冲着陈爷干的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不然你以为杀官破寨是过家家呢?”


    柳萍依旧安静地坐在一旁,没有说话,但看向陈默的眼神却越发深邃。


    她只觉得陈大哥所思所想,远远超乎她的想象,却又隐隐指向了一条她父亲或许也曾期盼过、却未能找到的道路。


    这种胆魄,让她心弦微动,下意识地,刚刚因有人进来而拉开的距离,又不自觉地朝着陈默的方向悄悄挪近了些许。


    陈默将几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稍作停顿,给了他们一点消化的时间。


    “不是造反。”


    他看向脸色依旧有些发白的钱八。


    “镇民们刚经历大战,伤亡不小,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必要去硬碰硬造反,那是自取灭亡。”


    “所以我们要把事做得漂亮些,让那些地主老财找不到由头给我们扣上造反的帽子。”


    他继续解释道:“首先,镇民必须抱成团。”


    “个人的力量太薄弱,随便哪个乡绅使点手段就能分化打压。但如果所有人拧成一股绳,力量就不同了。”


    “那些地主跑的时候丢下的田地、产业,不能再轻易还给他们。”


    “要用全镇的名义收归…嗯,可以叫公产。”


    “不是分给某个人,而是属于整个镇子集体。用这些公产的收入来抚恤死者家属,赡养孤寡,组建乡勇,维持镇子的防卫。”


    “这样,面对回来的地主,我们才有谈判的底气,而不是任人宰割。”


    孙跛子听得眼睛发亮,猛地一拍大腿:


    “妙啊!陈爷!我懂了!”


    他清了清嗓子,竟学着那些老爷们的腔调,拿捏着分寸说道:


    “当日匪至,诸位老爷为保家族香火,暂避锋芒,实乃明智之举。我等乡野草民,别无他法,唯有拼死一搏,侥幸成功,保全乡土。”


    “如今老爷们欲归故里,我等自是欢迎之至,翘首以盼!”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为难又诚恳:


    “然则,镇中历经劫难,百废待兴,死伤者众,哀鸿遍野。为抚恤孤寡、维持乡勇、保境安民,诸多无主之产业、田地,已暂归‘公产’公用”


    “此乃全镇公议之结果,权宜之计耳,还望诸位老爷体谅。”


    他说得有模有样,甚至还带着点痛心疾首为民请命的意味,得意地看向陈默:


    “陈爷,是不是这个意思?不就是说官话、扯虎皮、拉大旗嘛!”


    钱八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看看孙跛子,又看看陈默。


    他虽然因陈默的解释,对“不是直接造反”稍微安心了些,但依旧觉得这计划胆大包天。


    更让他惊讶的是孙跛子这老油条,之前只见满嘴粗话,没想到真需要的时候,居然也能拽出这么一番半文不白、软中带硬的话来!


    这跛子,藏得够深的啊!


    柳萍坐在陈默身侧,眉头微蹙,努力跟上陈默的思路。


    她虽识得字,比这时代大多数女子多了几分见识,但这类牵扯到田地、公产、与乡绅官府周旋的利益算计,确实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她听着陈默的分析,觉得陈大哥思虑之深远,远非常人能及,既想保住镇子,又不想让乡邻们再去硬碰硬流血。


    她抿了抿唇,将这些话默默记在心里。


    既然选择跟在陈大哥身边,就不能只做个摆设,这些算计谋划,她也要尽力去学,去懂,将来才能更好地为陈大哥分忧。


    钱八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抹了把脸,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罢了!眼前这位可是单枪匹马踹翻匪窝、宰了张横的陈爷!他既然敢这么说,必然有其道理!自己这条命都是陈爷救的,跟着干就是了!


    “陈爷,”他定了定神,开始顺着陈默的思路往下想,“那…匪窝里抄出来的这些钱财、粮食,还有那十几匹马,又该如何处置?”


    “自然一并收归公产。”


    “首先要做的,是根据各家各户具体的伤亡情况,给予抚恤。家里死了男丁的,要多给;重伤难以再劳作的,也要多给。”


    “其次,这次剿匪,出力多的,比如冲锋在前的,也要从公产里拿出额外的补偿,不能让人白白流血又寒心。”


    他顿了顿,补充道:“最后,剩下的钱财粮食,可以拿出一部分,不论贫富,按户头平均分下去。”


    钱八闻言,下意识想说点什么:“平均分?可是陈爷,各家被抢的损失不一样,有些人家底厚被抢得多,有些本来就穷…”


    陈默打断了他:


    “不必细分,细分下去,只会扯皮,永远无法让所有人满意。平均分下去,至少能保证每家都能立刻拿到一点实惠,能解燃眉之急,也能更快地把人心聚拢起来。”


    “更何况,我们还缴获了这么多武器。镇子的武力必须保持下去,组建乡勇、日常操练、巡逻防卫,哪一样不要钱粮支撑?公产就是我们的底气。”


    钱八细细琢磨,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平均分钱粮,重点抚恤和奖赏,公产支撑武备…这一套组合下来,确实能最大程度地稳住局面!


    “陈爷高见!”他忍不住赞了一句,这次是真心佩服。


    柳萍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脑子里反复琢磨着陈默刚才的话。


    陈大哥说要分化那些乡绅,不能让他们联合起来…


    她踌躇了一下,还是轻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像是怕自己说错了:


    “陈大哥…方才你说,要分化那些乡绅老爷,不能让他们拧成一股绳…”


    她抬起眼,看向陈默,


    “那…我们若是把他们的地产全都攥在手里,一点不还,他们会不会…反而被逼得同仇敌忾,一起来对付我们?”


    陈默闻言,转过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点了点头:


    “说得对。不能逼得太紧,狗急还会跳墙。”


    “对于那些态度不那么强硬,或者家族势力相对单薄,愿意坐下来谈的乡绅,可以适当让步。”


    “我们可以用‘代管费’、‘安民捐’之类的名义,收取他们一笔钱,然后将部分不那么紧要的田产或者边缘地带的地产返还给他们。”


    “这样,既显得我们并非要一口吞掉所有,给了他们台阶下,也能实际拿到一些好处,更能让他们内部产生分歧,还能让他们之间因为返还多少、谁先谁后而产生嫌隙,难以真正联合。”


    柳萍听到陈默肯定的答复,心头微微一松,一丝欢喜悄然在心中漫开。


    钱八消化完田产的事,眉头又皱了起来,开口道:


    “陈爷,那三个巡检司…又该如何应对?他们要是联起手来硬要掺和,咱们这点刚攒起来的乡勇,怕是顶不住官面上的压力。”


    孙跛子嘿嘿一笑,抢在陈默前头开口:


    “这还不简单?功劳嘛,咱们留着是烫手山芋,也没什么用,不如大大方方送出去!”


    “派人,分三路,同时去给那三位巡检大人报喜!就说咱们镇民不堪匪患,自发组织,侥幸捣毁了野人沟的匪巢,特来向父母官报捷!”


    陈默点了点头,接过话:


    “嗯。不用带什么金银财物,就拿些匪徒的标志性物件,比如他们的旗号、或者几个有名号的头目首级送去。”


    “功劳我们主动送上门,他们就没理由立刻翻脸来抢,反而要掂量一下怎么分这份功劳,怎么在上级面前表现。”


    孙跛子立刻补充,眼睛闪着光:


    “对!让他们自己先咬起来!咱们这边呢,就趁机诉苦,说镇子损失惨重,青壮死伤太多,怕残余匪徒或流寇报复,恳请巡检大人允许咱们保留乡勇自卫,最好嘛…”


    他拖长了调子,看向陈默。


    陈默会意,沉声道:


    “最好能讨要一份公文,哪怕只是个口头允诺,允许镇民自组乡勇,协助维护地方安宁,给个‘官督民办’的名头。”


    “有了这层官面的皮,乡勇团就成了‘奉谕保境’,那些乡绅再想动歪心思,就得先掂量掂量了。”


    钱八听得眼睛发直,忍不住拍了一下大腿:


    “高!实在是高!陈爷,孙爷,你们这手段…绝了!”


    陈默看着钱八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泼了盆冷水:


    “先别高兴太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钱八,


    “我和老孙,身上都背着官面上的人命。这事,你不知道,但得让你心里有个数。”


    钱八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嘴巴张了张,眼里的惊愕显而易见,但很快又化为了然。


    是了,陈爷这等人物,行事狠辣果决,实力深不可测,跟官府对上,似乎…也并不算出人意料。


    他苦笑一下:“陈爷,我…”


    孙跛子在旁边无所谓地掏了掏耳朵,一脸“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表情,浑不在意。


    陈默没等钱八说完,目光转向了身旁的柳萍。


    柳萍被他一看,心猛地提了起来,她当然知道陈大哥杀了官,王魁那个节级就是死在陈大哥手里的,为了救自己…更何况之前他肯定还杀了别的官差。


    她此刻最怕的,是陈默下一句就说让她留下。


    “陈大哥!”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一把抓住了陈默的手臂,声音都带上了颤音,“让我跟着你!我干什么都行!我…我今天早上说的话,还作数的!你别…别丢下我…”


    陈默看着她又急又怕的样子,没说什么,只是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她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示意她别慌。


    然后,那只手向上,有些生疏地揉了揉她的头顶。


    “呜…”


    柳萍完全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触碰,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溢出了一声带着鼻音的呜咽。


    这声音一出,她自己先愣住了,随即整张脸连同脖颈都迅速染上一层绯红,羞得立刻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默收回手,没再多说什么,转而再次看向脸色复杂的钱八。


    “我们不会在这里久留,可能再待几天,把事情捋出个大概框架,就得走。”


    “钱八,你是本地人,熟悉情况,也是镇民中我最信得过的。”


    “这摊子事,最后恐怕还得落在你肩上。”


    “你得尽快拉起一批自己信得过、有胆识也有脑子的人,组成你自己的班子。才能把镇子里外的事情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