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陵瑛县主

作品:《临安双璧为她折腰

    清晨,清宁宫小厨房内,几缕蒸腾的热气氤氲而上,陵瑛县主亲自端着漆盘,仔细地摆放着一碟玉雕似的点心。


    她垂眸低首,神色间有几分恭谨与小心,生怕一个不稳让这份心意有所折损。


    走出膳房,宫道上的婢女与内监见陵瑛县主经过,无不侧身回避,跪身见礼。


    但无论对方品阶高低,陵瑛县主皆微微点头以示回应,不敢露出一丝轻慢。


    快到清宁宫门前,她停下脚步,整了整衣襟,深吸一口气,方才轻声客气道:“烦请红莲姑姑通禀,陵瑛带了些点心,前来侍奉德妃娘娘。”


    红莲赶忙接过食盒,殷勤挽着陵瑛县主的手臂,“怎么敢劳烦县主亲自动手!这些小事交代下人去做就够了。不过,德妃娘娘昨日还念着县主上月的芝麻酥做得好,县主今日就来了,可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嘛!”


    片刻后,入内通报的宫人折返点头示意。


    红莲才引陵瑛县主踏步内殿,“外面风寒露重,县主千金贵体怎可在此久侯,都是奴婢的疏忽,快请移步内殿!”


    “多谢红莲姑姑。”


    陵瑛冰凉的手指小心地托着漆盘,缓步迈入殿中,脚步放得极轻,唯恐打扰了内殿的安宁。


    德妃端坐在凤椅之上,身着华丽的紫金织凤宫装,眼角微微上挑,正在梳洗打扮。


    她目光落在陵瑛手中的点心食盒上,唇角似笑非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缕鬓发轻问:“听闻你弟弟在学堂里与人争执,还动起手来受了伤,你此刻不在府中照顾弟弟,怎的还有心思来本宫这儿?”


    陵瑛跪下垂眸回禀:“幼弟无知莽撞,被恶奴教唆,这才动手打了韩家小公子,回去后日思夜想后悔不已,陵瑛已经责令其静思记过。”


    “……只是长姐如母,幼弟不懂事,他的罪责也该由儿臣承担,故而特来向娘娘请罪。”陵瑛语气恭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手指不由得在衣袖中轻轻蜷紧。


    韩夫人和德妃娘娘同是窦氏出身的堂姐妹,韩家也一向鼎力支持保皇派和二殿下,如今弟弟开罪了韩家,陵瑛不禁心中忐忑。


    德妃娘娘未置可否,只淡淡地“嗯”了一声,抬手示意:“起来吧,半月后便是你的生辰,可有什么心仪的礼物想要?”


    陵瑛闻言起身,低眉顺目,将点心放在桌上,又退到一旁站定,“娘娘折煞陵瑛了,区区生辰何足挂齿?娘娘未免太偏疼陵瑛了,倒叫陵瑛愧疚不安了。”


    言罢,她一如往昔,由红莲伺候挽起宽大的衣袖,跪坐在德妃榻旁,双手轻柔为德妃拭面净手,动作细致又不失分寸。


    陵瑛县主眉目温婉,神色安静,只偶尔垂眸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疲意也都遮掩得干干净净。


    “你这孩子,总比宫中那些嬷嬷更知人心。”德妃笑着,语气带着几分怜爱。


    陵瑛县主垂首温声应道:“能侍奉娘娘左右,本就是陵瑛的福分。”


    突然,殿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推开,珠帘应声激荡,千万颗琉璃珠子乱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母妃!”


    九公主贸贸然闯进来,满脸不悦道:“韩硕送来的聘礼单子简直太羞辱人了!”


    九公主皇甫云罗,刚定下与韩家二公子韩硕的婚事。


    小姑娘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身量未足,裹着件玄狐皮毛滚边的胭脂色斗篷,金线绣成的凤凰从裙裾盘旋至肩头。


    她路上走得急了,风兜帽滑落下来,露出因急促喘息而泛红的脸蛋,九鸾衔珠流苏在她颊边慌慌张张地晃。


    云罗公主肤色白净,唇红齿白,一双大眼睛灵动中带着几分傲气,高抬的下巴,满是公主的骄纵与不满。


    她目光疾疾一扫,瞧见母妃殿内服侍的陵瑛县主并无惊讶之色,提着裙裾就往前冲,珠帘在她身后犹自叮咚摇曳,最后不情不愿地见了个礼,“陵瑛姐姐也在这里。”


    红莲使了个眼色,陵瑛连忙起身福礼,“九公主安”,然后寻了个借口跟着退到屏风之后,似是早已习惯。


    九公主坐在妆镜前,猛地将一只玉钗扔在案上,半是抱怨半是恼怒,“母妃,韩家送来的聘礼,连宫中一半格制都不如。简直太寒酸了!”


    “傻孩子,那才说明韩硕审时度势,是个懂规矩的明白人!”


    德妃心疼地替女儿擦去额头的细汗,开口道,“韩家军声名在外,为皇儿顺利监国立下了汗马功劳,连你皇兄都要给其三分颜面,韩氏什么样的聘礼拿不出手?韩硕此刻是刻意低调,避免落人口实罢了。”


    德妃细心地将云罗公主的璎珞摆正,柔声道:“你久居深宫,不知晓宫外的情形。听皇儿说,近来天时反常,各地灾祸不断,以致收成尽毁,百姓饿殍载道。”


    “……近来天时是有些怪异,北方旱得蹊跷,南方六月飞雪更是闻所未闻。这等异象频生,倒也难怪民间怨声载道,非议如沸鼎。”


    德妃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茶盏,语气里带着一丝事不关己的淡漠,“那些革新派的官员,便整日上书,斥责我等宴饮无度、车服逾制,将天灾之过尽数归咎于五姓十族‘奢靡无道’。更有那等不识时务的学子,在市井间散布檄文,字字句句皆是指斥,将我等比作蛀空国本的硕鼠。简直可恨!”


    她唇角掠过一丝冰冷的讥诮,“一时间,朝野上下竟成了他们的一言堂。”


    德妃话锋随即一转,对着云罗公主道,“摄政王独孤慎与其麾下革新派,正是紧抓着这点由头,挟此民怨为由,向我等世家步步紧逼。为暂平物议、堵塞那悠悠众口,我们五姓十族,方不得不勉强裁减了各处用度,以示让步。”


    “韩硕此时精简婚仪用度,正是聪明人的做法!不过是裁减些给外人看的虚礼,难道韩氏这等门第,私下里还真会亏待了自己?”


    “那又如何?”小公主踢开散落滚到脚边的鎏金香球,“这般成色的东西也敢往公主府送!连当年福安郡主府里寻常用的东西,都比我的聘礼好!”


    “混账!”德妃闻言神色转怒。


    她最恨宫人提及言贵妃以及福安郡主,这都会让她回想起多年前不得宠的日子。


    “母妃”,小公主自知说出了话,面露愧色地扯着母亲衣袖,“云罗不是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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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


    小公主突然压低声音,试探道,“景珩哥哥如今颇得皇兄倚重,母妃为何不愿将我嫁给他?”


    德妃拧眉,将妆奁盒子的玉镯重重摔在桌上,“又犯糊涂!薛景珩虽贵为亲王,可病弱非长寿之相……况且,如今淮安王虽烈火烹油似的,但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将来还不知下场如何!”


    德妃的声音像淬了冰般寒凉,“你愿意当三五载年王妃,然后守一辈子寡?”


    九公主嘟起嘴:“可韩硕那个木头……”


    “他父亲是镇国大将军,韩硕本人三甲及第,文治武功皆有所成。”德妃语气一顿,目光落在镜中女儿年幼不懂事的脸上,语气柔缓下来,“更重要的是韩家夫人是我堂姐,彼此沾亲带故,是最忠正稳妥的保皇派。你如今也快成年了,也要懂得为大事计。”


    云罗低着头模样有几分松动,德妃知晓女儿已经劝服,只是拉不下面子,继续道,“驸马温文有礼,模样出挑,自小与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莫要因一时气恼,坏了一生姻缘。”


    殿中一时间寂静下来,只余香烟袅袅,水声轻响。


    陵瑛伺候了德妃娘娘洗漱后,已经站得腰酸腿痛,才缓缓告退。


    自己司徒一族和幼弟的生死富贵,都在德妃娘娘的一念之间。


    所以她的一举一动,皆不容丝毫懈怠。


    回去的路上,转过长廊,迎面正遇见薛景珩,他身着深青色朝服,眉宇间带着几分急色,似是刚从早朝中出来,正准备去寻二殿下。


    二人微微一愣,随即齐齐止步,各自后退一步,拉开了一段距离。


    薛景珩气质温和清冷,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洞察力,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淮安王的尊贵气度,此刻客气地拱手行礼:“微臣见过陵瑛县主。”


    陵瑛欠身回礼笑起来,“淮安王兄折煞我了。如此匆匆,可是有要事禀报?”


    她淡淡一笑,目光扫过他眉间的凝重,未再多问,只道:“正事要紧,淮安王请便。”


    薛景珩稍稍侧身时,低声道谢,“冬日宴时多谢陵瑛县主暗示和出言解围。”他的语调熟稔平和,带着隐约的感激。


    陵瑛抬眸,唇角勾起一丝浅笑,低声回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你、我、上官云谦……还有苏怀堂幼年相识,总归是有几分年少情谊。”


    “倒是,淮安王近日切勿多生事端,德妃和二殿下多疑寡恩,宫中风向未定,还是多加小心为妙。”她的话语轻柔,却藏着几分深意。


    薛景珩会意点头,犹豫片刻,终是开口:“还有一事……苏怀堂的伤好后,已趁着冬日宴城门守卫松懈,折返漠北大营,所以未能按约来见你,他托我如有机会当面向你告罪。”


    闻言,陵瑛的笑容微微一滞,眼眸掠过一丝怅然,轻叹一声,目光投向远处的高墙宫阁,“宫墙深深,奈何不过天意。我们几分浅薄的年少情谊,终究是走不到尽头的,我和苏怀堂是有缘无分……强求不得。”


    薛景珩静默片刻,似想安慰,却又知此时多言无益,只得微微躬身道:“县主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