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世子妃
作品:《临安双璧为她折腰》 摄政王王府,独孤慎怒极,一巴掌将世子独孤迦罗扇得踉跄后退。
指着他厉声呵斥道:“混账东西!为父收苏怀堂为义子,是看重他的才干,能为革新派效力!你竟只因为嫉妒就买凶杀人、自断臂膀?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儿子,简直愚不可及!”
独孤迦罗嘴角渗血,却仍抬着下巴冷笑:“父王待他比亲儿子还亲,阿娘去的早,如今摄政王府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就连革新派不少朝臣都唯苏怀堂马首是瞻,我若不先下手为强,早日除去他,将来孩儿怕不是还要处处瞧苏怀堂的眼色过日子!”
摄政王闻言闭了闭眼,摩挲着右手食指上半旧不新的乌木镶金指环,勉强压下怒火:“万幸这件事并非苏怀堂向我告发,我暂时替你遮掩了下来!你现在滚去祠堂静思己过,再敢胡作非为,家法伺候!”
“……若不是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我早就废了你的世子之位!”
“你不配提我阿娘!”独孤迦罗闻言冷哼一声,丝毫不领情,转身利落地离开。
“逆子!”独孤慎扶案而起,指节攥得泛白。
他脸色难看,胸膛剧烈起伏,那双惯常镇定的眼眸里,此刻尽是沉甸甸的失望与滔天怒意,如凝集的雷云,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独孤迦罗在祠堂跪了半晌,后半夜去了侍妾柳姨娘院里。
柳氏院子里,烛火晃得暧昧,柳姨娘的海棠红纱衣滑下肩头,露出刻意点着胭脂的锁骨。
她跪着捏了颗翠果递到独孤迦罗唇边:“世子尝尝,九霄楼新出的吃食蜜饯,是用玫瑰露腌的……”
独孤伽罗推开她的手指,瞧见卧房案头放着的一只和璧鸳鸯诧异道:“这不是前几日安西长孙进献,被我送给世子妃那只?怎地在你这!?”
柳姨娘闻言笑意更浓,“妾身晨昏定省的时候在世子妃处多瞧了几眼,世子妃贤惠大方,见妾身喜欢,便转手赐给妾身了。”
柳姨娘指甲上涂着凤仙花汁子,此刻攀附着独孤迦罗的脖颈,在他耳畔柔柔吹了口气,“快三更天了,妾身服侍世子休息吧。”
窗外更鼓传来,独孤迦罗却猛地起身,因为醉酒有些踉跄。
柳姨娘慌忙拽住他衣袖,诧异道,“世子爷可是哪里不适?……”
话音未落,碎玉飞溅,独孤迦罗猝然摔了那只和璧鸳鸯。
独孤迦罗冷笑道:“我送她的东西,苏兰婉竟然这般不珍重!”
说罢甩袖而去,留柳姨娘愣在原地。
独孤迦罗从柳姨娘的院子里出来时,胸口仍堵着一股浊气,身上沾染的胭脂香气熏得他头晕。
他忽然想起苏兰婉身上永远清冽的梅香——像初雪压枝时那一缕寒,不浓,却沁人肺腑。
夜已深了,他鬼使神差地往正院走去。
侍从要通报,被他抬手制止。
“不必通报了,我喝醉了酒,恐扰了小世子休息,不在正院留宿,只瞧瞧她就走……”
院中月色如洗,青石板上凝着薄露。
独孤迦罗放轻脚步,透过半开的雕花窗,看见世子妃苏兰婉正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握着一卷书睡着了,烛火在她睫毛下投出一弧浅影。
苏兰婉还是那样美。
——肌肤如瓷,眉目如画,仿佛连月光都分外偏爱她。
独孤迦罗喉结微动,想起成婚初时,她也曾对他笑过。
那时他以为,自己当真配得上这样的女子。
可后来呢?
后来他知道了,这桩婚事不过她替弟弟苏怀堂筹谋拉拢的一步棋,苏家失势,她嫁入摄政王府,成为弟弟在朝中的依仗。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世子妃似有所觉,抬眼望向窗外——
独孤伽罗仓皇后退,隐入树影。
苏兰站在窗前似有所感,指尖搭在青瓷盏沿,并不饮,只是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杯壁。
月光斜映,勾勒出她侧脸清冷的轮廓,鼻梁挺直,唇色极淡,像一幅工笔描摹的仕女图。
“世子去西院了?”她颦眉开口,嗓音如冰玉相击,明明不高,却让跪地的侍女头垂得更低。
“是……柳姨娘备了酒菜邀了世子过去休息,世子妃,奴婢听说世子今日与王爷在书房起了争执,被罚去祠堂跪了大半日,您何不趁此机会去关心……”
“世子既然已经歇息了便好,不必再去惊动他。”苏兰婉面色无澜,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然后岔开话题,转头向着嬷嬷道,“宫中传出消息,虽然几经波折,但是阿弟的婚事定了,是江家长女,德妃亲自赐的婚。”
嬷嬷闻言欢喜,“是诗书传家的江北江家?如此可太好了,因着小公子的政见立场,五姓十族贵女多不愿意许婚,如今能与江家重续旧约真是极好的!”
苏兰婉同样满意颔首道:“江家虽然远离朝局,但是书香门第教养出的女儿必然秀外慧中,一定能管管含章的顽劣性子!”
嬷嬷思杵道,“世子妃,允许老奴说句僭越的话,小公子从前对陵瑛县主倒也有几分青梅竹马的情谊,陵瑛县主容色虽不出挑,可却十分端庄知礼,你为何如此反对……”
苏兰婉放下茶盏轻叹,“我倒不是介意陵瑛县主的出身,她和含章都是命途多舛,幼失所怙,颇有同病相怜之感,只是陵瑛……她看中司徒家族甚于性命,看中自己甚于含章……含章跟她从来不是一路人,只是两人年少无知看不清罢了……”
树影婆娑间,嬷嬷眼尖,瞥见廊下那道熟悉的玄色身影,诧异失声道,“那可是世子爷?是世子爷!世子爷可用过餐饭,可要留宿……”
独孤迦罗还未出言。
“不必。”窗内传来苏兰婉清凌凌的声音,如碎冰坠玉。
她仍保持着执书的姿势,连睫毛都未抬一下:“钰儿才被乳母哄睡,你别来惊扰他。”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映得她侧脸如冰雕雪塑。
窗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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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影子一立一坐,中间隔着永远跨不过的泠泠月色。
独孤伽罗盯着那道剪影,喉结滚动。
他想说之前被流放漠北的苦寒和思念,想说朝堂近日的烦忧,想说柳姨娘庸俗可笑,——最终却只是冷笑一声:“好,很好。”
“嬷嬷不必费心,我以后再也不会踏足正院一步!”
“只要世子快活就好,妾身悉听尊便。”
独孤迦罗盯着苏兰婉的背影,指节捏得发白,“你既然得意这门婚事,我偏偏不让你如愿!”
转头对心腹吩咐道,“去江北走一趟,替本世子将江家大小姐请过来,活的不成,死的也行——让阿弟也尝尝,什么叫爱而不得、颜面扫地!”
心腹迟疑道:“可若让摄政王和世子妃知晓……”
独孤迦罗冷嗤:“苏怀堂本就声名狼藉,五姓十族贵女无人愿意与一个玉面修罗联姻,你做的干净点父王只会觉得,是江家女儿自己逃婚,丢人的是苏怀堂自己!与我们何关?!”
“况且,”独孤伽罗顿了顿道,“苏怀堂这几年在革新派中声名鹊起,他手段够狠,谋算够深,偏偏还不是纸上谈兵,是尸山血海里趟过来的!”
独孤伽罗恨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语气沉沉道,“有时连父王都压不住他的威望,所幸苏氏已经于十五年前倾覆、几乎灭族,他没有家族倚仗才没能更进一步。若是与江家联姻得到助力,未来我的世子之位恐怕也要退位让贤了……”
——
江北江府,流水的珍宝被送进澄园,江嫣然瞧得嫉妒不已,吩咐侍女:“跟我进去瞧瞧,绣娘要连续绣一个月的婚服到底什么样子?”
小丫鬟愣了愣,开口欲阻拦,“可是大公子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澄园。”
偏江嫣然好胜心上头,“大公子是谁?实打实轮起来,府里可只有江玉澄一位正经主子,论起出身,江邵明不过跟我一样,只有一半江氏血统,谁又比谁高贵,我偏要进去瞧瞧。”
说罢挣脱护卫阻拦,一意孤行进到澄园。
窗下案上设着笔砚,月光透过倩影纱,洒落满卷星光。
屋内床榻上铺放着一件缀满了珍珠宝石的鲜红嫁衣。
嫣然忍不住上前抚摸,眼中满是痴迷和艳羡,“这嫁衣若是穿着我身上就好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进入脑海,“江玉澄粗鄙不受江府重视,自己容貌才干胜过她许多,若是能说服母亲姐妹易嫁,自己能顶替程久嫁给苏怀堂,就是苏氏族长夫人。”
江嫣然在铜镜面前不住打量,镜中人两颊绯红,丝毫没察觉危险悄然临近,只是凉风吹拂过耳畔,方诧异转头道:“大胆!什么人?”便被封住了穴道昏睡过去。
“江姑娘对不住了,独孤世子请你到临安城一聚。若要怪,只能怪你不懂事的未婚夫苏怀堂了。”
身着夜行服的独孤氏金兵死侍,误将身着嫁衣的嫣然认为江玉澄,将其偷偷带出了江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