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摄政王
作品:《临安双璧为她折腰》 临安皇城,天色尚早,却无半分朝阳破晓的痕迹。
灰蒙的云一层叠着一层,仿佛沉重的帘幕。风不疾,却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寒意。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御花园内几朵稀稀落落的杏花一片惨白,枝头有鸟,却不鸣,像是对这寂静有所忌惮。
阳光从厚重的云缝里投下冷白的孤影,照耀在金銮殿前长长的白玉石阶上,如覆寒霜。
薛景珩微微抬眸,辰时已过一刻,却迟迟不见摄政王身影。
二皇子皇甫云州端坐监国议政之位,面色已微沉,指节叩击扶手,发出一连串清脆又压抑的声响。
殿中文武百官无一人敢出声,气氛像被拉紧的弓弦,稍一用力便要崩裂。
中书令偏头低语一句:“摄政王今日……似乎是故意的。”
“嘘——”兵部尚书压低声音,“听说,是昨日安西长孙氏献上的那对和璧鸳鸯惹了祸。”
“此话何解?”工部给事中伸长了脖颈,探头探脑凑过来询问。
“一对和璧鸳鸯,一只按例进了二皇子府,被奉给德妃;另一只,竟绕过内务府送去了摄政王府,最后落在独孤迦罗的世子妃苏氏手中。”
中书令闻言震惊,“这就不妥了。世子妃再得宠也是外命妇,怎配与宫中德妃娘娘平起平坐!?”
“何止不妥。德妃得知后大发雷霆,当场砸碎了自己那只和璧,寻了错处将随侍宫女打了个半死,说是‘礼制败坏’,又将内务府当班内侍全部杖毙泄愤。”
“全部杖毙?!德妃娘娘也太草菅……”
“嘘!”刑部尚书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摄政王今晨不肯入朝,怕是知晓了德妃摔玉的事儿,借机示威……”
工部给事中忽然轻咳一声,众人顿时噤声。
窗外寒鸦突鸣,惊得年迈的中书令手一抖,奏章掉落,却不敢拾。
“摄政王到——”殿外是太监拖长的宣喝声。
独孤慎一袭玄色蟒袍踏入殿内,看起来约莫四十有余,身姿如松,虽未着甲却有千军之势。
他虽然晚了半个时辰,却不急不缓步履从容。
皇甫云州脸色愈发难看,手指攥紧了扶手,指节泛白。
“天寒路滑,不小心误了辰时。”独孤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浑厚,却无半分歉意,终于行至御阶前,微微躬身,“微臣,参见殿下。”
他竟自行免去了君臣的跪拜礼。
皇甫云州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无妨,皇叔年岁渐长,偶而力有不逮也属正常。”
独孤慎并不理会皇甫云州的语带讥讽,直起身,目光如刀,缓缓扫过群臣,最终落在薛景珩身上,唇角微不可察地一勾,似笑非笑。
薛景珩立于文官队列前方,一身玄青色朝服,袖口绣着规制内的细银线,腰间系着一方温润的白玉佩,衬得人清朗俊秀,如松如竹。
“听闻淮安王近来喜事连连,府内添了两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其中一位,还是德妃娘娘所举荐,真是好福气呀。”独孤慎含笑恭贺道。
“不过是客居淮安王府的贵人,多谢摄政王关心。”
薛景珩神色不变,只是微微颔首,算是见礼。
独孤慎也不恼,似笑非笑挑眉道:“近日翻阅古籍,倒是重温了《汉书》里一桩旧事。”
他语气从容,语调不疾不徐,像是闲谈间随口提起一则野史轶闻。
“西汉时,吕太后遣宫女入景帝宫中,说是‘供奉左右’,实则‘窥主心,通外意’。吕后失势后,宫女均被景帝处死。”
独孤慎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薛景珩身上,“淮安王少年英才,自当明辨忠奸,岂会误于脂粉之间?”
话落,殿内一片死寂,连向来敢于插话的耿介御史都不敢吭声。
独孤慎这是借古讽今,讥笑德妃给淮安王设下的美人计。
薛景珩却神色不动,只抬眸回视,恭敬道,“多谢摄政王教诲。微臣愚钝,不敢比肩景帝识断,唯有一心向主,自求无愧。”
独孤慎冷哼一声,“淮安王好气度,若满朝文武都是淮安王这般忠正之士,又胸宽似海,何愁天下不安?”
言罢,独孤慎慢条斯理地行至殿侧座席,那把为他特设的紫檀高椅,雕龙镂凤,椅身既高且阔,竟比二皇子的监国椅还要抬出半寸。
他落座时衣袍一摆,似雪压寒松,气势凛冽。
皇甫云州脸色铁青,却只能咬牙忍下。
废太子皇甫云睿自刎后,文帝急火攻心昏迷不醒,未来得及重新册立太子,朝堂俨然成了二皇子皇甫云州和摄政王独孤慎角力之所。
太傅微微侧首,余光扫过身后几位同僚——户部侍郎赵冉正偷偷抹汗,工部尚书刘墉则面色铁青。今日朝议,注定有一番风波。
“启禀殿下。”摄政王麾下尉迟将军打量着主子的眼色,率先出列发难,“西疆军报,戎狄蠢动。臣愿意领派三万精兵,固守雁门。”
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
薛景珩眉头微蹙——摄政王掌兵部多年,还有义子苏怀堂辖制漠北大营,此时还要向西疆增兵,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进一步掌控西陲大军。
二皇子皇甫云州显然也意识到这点,脸色一沉:“皇叔,连年征战军中伤残者众,征卒频繁民间亦多怨声。此时若仓促再调兵力备战,恐非良策。”
“殿下明鉴。”薛景珩适时出列,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兵者,国之大事,连年征战兵甲粮草俱疲,此时应宽徭薄赋,使百姓得以休养,士卒得以生息。”
“二殿下”,尉迟将军拱手回禀,声如洪钟,“戎狄近月屡次调兵于边境,有意挑起争端。依臣之见,若不早备,恐会危及社稷。”
“将军之言,未免过急。”薛景珩缓缓转身,语声平淡却带压迫之势。
“戎狄调兵,是为震慑非为攻伐,近岁草原大旱,牧地缩减、畜力不济,若轻启战端,供给不足,岂不自困后路?”
“……且我军虽不出境一步,但烽台照夜、甲兵不卸,边防未有丝毫懈怠。戎人素来畏我西疆铁骑,岂敢轻犯?何况,据微臣所知,戎人内部争权未定,左右贤王表面同仇敌忾、实则貌合神离。”
薛景珩顿了顿,目光扫过独孤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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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妄动刀兵,是自乱阵脚;休养兵马、稳固边防,方是明策。”
皇甫云州眼露赞赏之色,独孤慎顿了顿微微颔首,“淮安王之言……确有几分道理。”继续道,“不过嘛……若一味以‘畏战’之心揣度敌意,若有一日失了城池,这罪过当如何呢?”
言罢,独孤慎微微扬眉道:“倒是本王忘了,淮安王体弱多病、有沉疴旧疾,自然不懂万千将士征战四方的豪情壮志……”
尉迟将军闻言嬉笑出声,被皇甫云州的冷眼扫了回去。
薛景珩微一拱手,面色不动:“摄政王言之有理。兵者国之重器,不可轻议,亦不可轻纵。”
他目光环视众人,语气不疾不徐:“边军困顿,非止风霜苦寒,恐怕亦有内耗。三年军资,岁岁增拨,然前线兵马却常断粮、少甲,此间账目,若细查一查,便知虚实。”
殿中鸦雀无声,摄政王目光微凝,二皇子尴尬地指尖轻敲衣袖。
薛景珩停顿片刻,神色从容,却似利刃出鞘:“若真如尉迟将军所言,戎狄将至,那更应先肃军纪、理军规。否则兵未动,粮先尽,岂不贻误大事?”
摄政王眼中寒光一闪:“淮安王此言何意?”
薛景珩不卑不亢:“臣只是据实而言。若饷银足额发放,边军何至于缺衣少粮?”
他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这是臣遣人暗访所得边军实况,请殿下过目。”
二皇子接过册子,脸色阴晴不定。
皇甫云州在权衡——打击摄政王固然好,但军饷贪腐一案牵涉甚广,他自己恐怕也难脱干系。
摄政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冷笑:“淮安王准备着实充分。”
“为臣者,自当尽心天下事。”薛景珩平静回应。
半晌,保皇派的工部尚书刘墉揣度着二皇子的神色,站出来解围:“殿下!淮安王此言差矣!边军困苦乃因去岁暴雪天灾,与饷银何干?”
薛景珩还欲辩驳,却被皇甫云州强行压下,“此事容后再议!听闻江南举子又带头闹事,韩尚书查得如何了?”
薛景珩心中一沉——保皇派和革新派为数不多的默契言和,竟然是互相自保,可惜苦的却是黎民百姓和边疆将士。
散朝之后,朱墙回廊间,几位朝臣窃窃私语。
“淮安王之才,诚然可扶大厦于将倾”,一人低声道,“可惜身在局中,欲做纯臣,实在不易。”
“唉。”另一人叹息,“薛氏拥立二殿下时,便已无退路。二皇子刚愎自用,贪墨成性,两人本就不是一路人……如今倚重薛景珩是为了制衡摄政王革新派的势力,改日若登大宝……怕是第一个容不得的,便是他……可淮安王除了二殿下又有何人可选呢?”
“薛家这种五姓十族断然不肯放弃保皇派的优待、改投摄政王阵营,就算薛景珩肯,薛氏族人也不肯……皇上子嗣本就不多,大皇子和四皇子未及成年早逝,五皇子好男风,六皇子胆小体弱,再就是七皇子年幼,若是太子还在……”
“快快住嘴……”几人惊慌失措四处打量,声音低至几不可闻,“太子的事可是本朝忌讳,切莫再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