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脏水泼过来了
作品:《躺平的我,被迫卷成首辅》 冀州的捷报送抵京城时,早朝的钟声刚刚敲响。
奏折由驿使呈上,内侍展开,高声诵读。
平阳县令吴凯,强行分户,伪造账册,其罪昭昭。
钦差陈平,就地革职,收押入监,民心大悦。
冀州官场震动,新政推行之阻碍,一扫而空。
皇帝赵乾坐在龙椅上,听着奏报,嘴角慢慢上扬。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满朝文武,无人出声。
杨士奇站在队列里,眼皮垂下,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赵乾的目光扫过下方,最后落在顾青山身上。
“顾爱卿知人善用,巡查司初见成效,当赏。”
顾青山走出队列,躬身行礼。
“皆是陛下天威,臣不敢居功。”
赵乾挥了挥手。
“赏金千两,赐锦缎百匹。此事不必再议。”
他看向杨士奇等人,声音里带着一股压力。
“诸位爱卿先前所忧,如今可还有疑虑?”
杨士奇出列,躬身。
“陛下圣明,顾大人手段高明,老臣佩服。”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一场潜在的风波,似乎就此平息。
镜头转到冀州。
崔氏府邸的书房里,檀香袅袅。
冀州知府孙百安坐在下首,手里的茶杯微微发抖。
“崔公,那几个年轻人,油盐不进,手段狠辣。吴凯只是个开始,下一步,他们的刀就要架到我们脖子上了。”
主座上,崔氏家主崔景明正在用一块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古剑。
他没有看孙百安。
“硬碰硬,是蠢夫所为。”
他的声音很轻。
“钦差手持圣旨,代表的是皇权。你杀了一个吴凯,他可以再杀十个。这股势,挡不住。”
孙百安急了。
“那该如何是好?难道就任由他们在我冀州的地盘上为所欲为?”
崔景明终于停下了动作。
他抬起头,露出一双没有波澜的眼睛。
“刀剑杀人,会留下血迹。可唾沫星子淹死人,却无影无踪。”
他放下古剑,从袖中取出一沓纸,扔在桌上。
“我找了几个落魄文人,把平阳县的事,重新写了个本子。”
孙百安拿起一张纸,看了起来。
纸上,陈平不再是拨乱反正的钦差,而成了一个仗势欺人、滥杀无辜的酷吏。
吴凯也不再是鱼肉百姓的贪官,而是一个不畏强权、为民请命,最终惨遭迫害的忠良。
至于那些被强行分户的百姓,则成了“自愿”响应新政,却被钦差污蔑为“被胁迫”的可怜人。
故事编得有鼻子有眼,细节丰富,读起来令人义愤填膺。
“这是……”孙百安看得心惊。
“这是故事。”崔景明淡淡地说,“很快,冀州城里最好的说书先生,就会在茶楼里讲这个故事。城外田埂上的农夫,也会唱起关于‘酷吏钦差’的歌谣。”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
“百姓愚昧,他们分不清真假,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这些东西,也会送到京城,送到杨士奇杨大人的案头。”
孙百安恍然大悟。
“高!实在是高!我们在冀州动不了他们,就让京城的言官去动顾青山!”
崔景明看着窗外的天空,没有说话。
用刀杀人,是下策。
诛心,才是上策。
京城,朝堂。
距离冀州捷报传来,不过十日。
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一名都察院的御史大步出列,手持笏板,跪倒在地。
“臣,有本奏!”
他的声音悲愤,带着颤音。
“臣弹劾督政院左都御史顾青山,任人唯亲,结党营私,其所派巡查组名为钦差,实为爪牙,在地方上作威作福,败坏朝纲!”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顾青山站在原地,眉头皱了一下。
那御史没有停下,从袖中取出一叠抄录的文书。
“此乃冀州民谣,请陛下御览!”
他高声念诵。
“‘京都来了少年郎,手持尚方杀忠良。’‘新政本是催命符,家家户户被分光。’”
念完,他重重叩首。
“陛下!此皆冀州百姓之怨声!顾青山所派之人,皆是其旧部亲信,仗着皇权,在地方上排除异己,颠倒黑白!长此以往,朝廷将失尽民心!”
杨士奇此时也从队列中走出。
他没有跪下,只是对着御座深深一揖,脸上满是痛心疾首。
“陛下。”
他的声音沉痛。
“臣担心的不是新政,而是顾大人以新政之名,行结党之实,此乃动摇国本之祸啊!”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湖中。
它将弹劾的性质,从一个地方官员的处置问题,直接上升到了对顾青山政治忠诚的怀疑。
这不再是政见之争,而是路线之争,是国本之争。
皇帝赵乾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可以容忍官员争论新政的好坏,但他绝不能容忍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结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顾青山身上。
这一次,他面对的,不再是具体的施政乱象,而是一盆精心调制的、足以淹死人的脏水。
督政院。
顾青山坐在堂上,听着从冀州赶回来的信使汇报工作。
“……陈平他们以平阳县为突破口,目前各县整改颇有成效,只是……”
信使有些犹豫。
“只是什么?”顾青山问。
“只是地方上开始流传一些对巡查组不利的歌谣和故事。”
顾青山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知道了。一群丧家之犬的最后哀嚎罢了,随他们去。”
他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点笑意。
“总算没给我惹出什么大麻烦,还行。”
他正准备让信使下去休息。
一名太监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声音尖利。
“顾大人!顾大人!陛下急召!快随咱家进宫!”
太监的脸上全是汗。
“朝堂上为了巡查组的事,已经吵翻天了!”
顾青山站起身,感觉一阵头疼。
他又得去应付那帮老家伙的口水仗。
他跟着太监,匆匆赶往皇宫。
御书房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杨士奇和几名言官站在一侧,皇帝赵乾坐在案后,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顾青山刚走进去,还没来得及行礼。
“陛下!”
一声更为凄厉的呼喊从殿外传来。
一名禁军统领连盔甲都来不及解,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他神色慌张,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噗通”一声,他重重跪倒在地,铠甲与地砖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那统领抬起头,声音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陛下!南方八百里加急!”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三州大旱,赤地千里,流民已达百万!”
话音落下。
整个御书房,瞬间安静下来。
杨士奇脸上的痛心疾首凝固了,弹劾的言辞卡在喉咙里。
所有关于结党、关于爪牙的争吵,都消失了。
一股远比政治斗争更恐怖,更真实的阴云,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