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这图纸,能让全县的工匠发疯

作品:《躺平的我,被迫卷成首辅

    石阳县这台破旧的机器,被顾青山一脚踹着了火。


    可它空转了半个月,就开始冒黑烟了。


    县令孙得禄眼窝深陷,嘴上起了燎泡,整个人瘦了一圈。


    他手里拿着几份报表,手在抖。


    “不行啊,上不去了。”


    他把报表拍在桌上,对着县丞张德海和主簿钱文昭吼。


    “人丁数,就卡在三百一十二户上不动了!山里的流民要么跑光了,要么藏得更深了,根本找不到!”


    张德海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的官袍下摆沾满了泥点。


    “县尊,地也开不动了。咱们县的犁头,是前朝的老样式,笨重得很。一头牛拉一天,刨不了二亩地。开出来的荒地,全是石子,产量也上不去。”


    钱文昭灌了一大口凉茶,嗓子还是哑的。


    “还有水,水!南边那条河,水位都快见底了。北边的地,全靠人挑水去浇,一担水浇不了几棵苗。这么下去,别说增产,能保住去年的收成就算老天开眼了!”


    三个人在签押房里唉声叹气,屋里的空气闷得能拧出水来。


    前几天的鸡血,现在全变成了眼屎。


    那个挂在正堂的银箱子,像一团火,烤得他们夜里睡不着觉。


    “这么下去,咱们年底都得滚蛋。”孙得禄一拳砸在桌上。


    张德海和钱文昭缩了缩脖子。


    沉默了许久,孙得禄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


    “走,去找顾大人。”


    “还去找他?”钱文昭有点怕,“他会不会觉得我们是废物?”


    “废物也得去!”孙得禄站起身,“这火是他点的,他得负责给咱们添柴!”


    县衙后院,那棵老槐树下。


    顾青山正拿着一把小剪刀,悠闲地修剪着一盆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兰花。


    陈平在一旁给他打着扇子。


    孙得禄三人跟奔丧一样冲了进来,看到这幅画面,脚步骤然一停。


    顾青山抬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


    “叫什么?”


    孙得禄一个箭步冲上前,差点就跪下了,声音带着哭腔。


    “司丞大人!救命啊!”


    他把手里的报表递过去,顾青山没接。


    “说。”顾青山剪掉一片黄叶。


    孙得禄赶紧把遇到的瓶颈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了出来。


    “……大人,现在不是我们不尽力,实在是工具不行,水利不通。这就像拿个漏勺去舀水,再怎么使劲,它也装不满啊!”


    张德海和钱文昭在旁边点头如捣蒜。


    他们眼巴巴地看着顾青山,盼着这位上官能大笔一挥,调拨官银,组织人手,大兴土木,督造农具。


    顾青山听完,放下了剪刀。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浮沫。


    (内心:总算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了。太好了,这下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事情搞砸了。)


    他把茶杯放下,站起身。


    “吵死了。”


    他丢下三个字,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孙得禄三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是……嫌他们烦?


    陈平走上前,对他们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三人只能在院子里站着,心里七上八下,像热锅上的蚂蚁。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


    顾青山打着哈欠从房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几张纸。


    他走到石桌旁,把那几张纸往桌上一扔。


    纸张散开。


    “照着这个搞。”


    他坐回躺椅上,重新拿起茶杯。


    “别来烦我。”


    孙得禄三人愣了一下,连忙围了上去。


    桌上是两张图纸。


    第一张上面,画着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犁。


    那犁的犁辕是弯的,还多了好几样他们叫不出名字的零件。


    旁边用小字标注着尺寸和功用,什么“犁评”,什么“犁壁”,看得他们眼花缭乱。


    可他们都是跟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只看那造型,就感觉这东西比县里现在用的直辕犁,要省力得多。


    第二张图纸更让他们看不懂了。


    那是一个巨大的轮子,上面挂着一串木头盒子,旁边还有水道和齿轮的结构图。


    图下写着三个字:龙骨车。


    “此物……何用?”孙得禄指着龙骨车,声音发颤。


    顾青山眼皮都没抬。


    “提水,灌溉。”


    三个人的呼吸都停住了。


    提水?灌溉?


    就靠这个木头轮子?它自己会动?


    这……这不是神仙造物吗?


    孙得禄的手哆哆嗦嗦地伸向那两张图纸,像是去摸一件稀世珍宝。


    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狂喜变成了愁苦。


    “大人!此等神物,若由官府督造,召集工匠,采买木料,恐怕……耗时耗力,没个一年半载,怕是造不出来一架。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张德海也附和道:“是啊大人,县里的工匠手艺有限,万一造坏了,反而耽误大事。”


    顾青山皱起了眉,脸上的不耐烦更重了。


    (内心:怎么这么多事?给你们抄答案都不会抄?)


    他猛地坐直了身子,打断了他们的话。


    “谁说要官府造了?”


    孙得禄三人被他问得一愣。


    “不让官府造,那让谁造?”


    顾青山看着他们三个榆木脑袋,心里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走到三人面前。


    “把图纸拓印一百份,贴满全县的公告栏,从县城到每个村寨的路口,都给本官贴上!”


    “然后发下告示,告诉全县的木匠、铁匠,谁能照着图纸,第一个造出实物,并且通过官府的验收。”


    他伸出一根手指。


    “这东西以后怎么卖,卖多少钱,官府一概不管,全由他自己说了算。”


    他又伸出三根手指。


    “官府还免他三年商税!”


    “我们要做的事很简单。”顾青山看着已经目瞪口呆的三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只负责推广,只负责验收。不参与生产,不参与经营!”


    这番话,像一道天雷,劈在了孙得禄三人的天灵盖上。


    他们张着嘴,脑子里一片空白。


    把图纸……公布出去?


    让民间的工匠自己去研究?


    造出来了,不仅可以自己卖,官府还给免税?


    这……


    这算什么章法?


    自古以来,凡是利国利民的新器物,哪一样不是由官府牢牢控制在手里?


    可他们再一细想,心脏就狂跳起来。


    官府督造,效率低下,层层盘剥,造出来的东西又贵又不好。


    可要是让那些工匠自己去研究,为了抢那“第一”的名头,为了那三年的免税,为了独占这门生意……


    他们会拿出看家的本事,不眠不休地去钻研!


    这比官府用鞭子抽着他们干活,要快上百倍!


    而且,官府不用出一文钱,不用费一个人力,就能坐享其成!


    孙得禄的嘴唇哆嗦着,他忽然想起了顾青山策论里的那句话。


    “藏富于民”。


    他以前不懂,以为就是少收点税。


    现在他懂了。


    这才是真正的“藏富于民”!


    官府不与民争利,而是把机会和技术,都交给百姓。


    用政策去引导,用利益去激发,让民间自己迸发出无穷的创造力!


    这一刻,孙得禄看着顾青山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感觉自己像是在仰望一座高山。


    这位司丞大人,哪里是什么手段狠辣的酷吏。


    这分明是胸有乾坤,经天纬地的旷世奇才!


    他后退一步,对着顾青山,深深地鞠了一躬。


    “下官……受教了。”


    张德海和钱文昭也跟着躬下身子,头埋得低低的,心里全是震撼和敬畏。


    顾青山被他们这一下搞得莫名其妙。


    (内心:总算把包袱甩出去了,这下你们没理由来烦我了吧?)


    他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去办吧。”


    孙得禄三人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两张图纸,躬身退了出去。


    他们走后,顾青山又拿起剪刀,继续修剪他的兰花。


    他觉得,这群人总算能消停一阵子了。


    他身后,陈平看着自家大人的背影,眼神里全是崇拜。


    他低声念叨着顾青山刚才说过的一句话。


    “官府的手,不要伸得太长。我们要做的是点燃火把,而不是亲自去烧开每一壶水。那样不仅会累死自己,水也烧不开几壶。”


    陈平把这句话,一字不差地记在了自己的小本子上。


    当天下午,石阳县所有的公告栏前,都挤满了人。


    两张巨大的图纸,被几十个衙役用浆糊牢牢贴在墙上。


    告示的内容,更是用加粗的黑墨写得清清楚楚。


    全县的木匠、铁匠,不论老的少的,全都闻讯赶了过来。


    他们挤在人群里,踮着脚,伸长了脖子,死死盯着墙上的图纸。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木匠,看着那曲辕犁的图,浑身都在发抖。


    “天呐……天呐……这犁……这犁是神仙画的吗?”


    他旁边的铁匠,则死盯着龙骨水车的齿轮结构,眼睛里冒着光。


    “这东西要是能造出来……别说三年免税,就是让我倾家荡产,我也要把它弄出来!”


    人群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