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内卷引擎,启动!

作品:《躺平的我,被迫卷成首辅

    孙得禄回到自己的签押房,一屁股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水已经凉了。


    县丞张德海和主簿钱文昭跟了进来,把门关上。


    “县尊,这姓顾的娃娃,是来真的?”钱文昭的三角眼里闪着光,那光一半是贪,一半是怕。


    孙得禄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


    “不像假的,那箱子里的银子,晃得人眼晕。”


    张德海搓着手,在屋里走了两圈。


    “可他那规矩,也太野了。只看钱粮人丁,这不是逼咱们跟百姓抢食吃吗?”


    孙得禄冷笑一声。


    “他一个京城来的少爷,懂个屁。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旺,灭得也快。”


    他手指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咱们不能跟他对着干,也不能真由着他胡来。得先试试他的深浅。”


    钱文昭凑了过来。


    “县尊的意思是?”


    “先糊弄一下。”孙得禄压低了声音,“找两个偏点的村子,文书上做点手脚,就说多垦了几十亩荒地,多了七八户流民。数字别太大,做得像那么回事。”


    他看了一眼两人。


    “他要是收了文书,盖了印,就说明他也是个只看账面的主。咱们应付过去,继续过安生日子。”


    “他要是不收,非要查……”


    孙得禄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狡猾。


    “那咱们就哭穷,说人手不够,地方太乱,把皮球踢回去。看他一个黄口小儿,能怎么办。”


    张德海与钱文昭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县尊高明。”


    第二天,两份崭新的文书就送到了顾青山的桌上。


    一份说城西的王家庄,百姓勤恳,新开垦了三十亩坡地。


    另一份说城南的李家村,乡风淳朴,感化了五户路过的流民,已为他们落籍。


    文书字迹工整,还盖着县丞和主簿的印。


    顾青山拿起文书看了看,然后就放在了一边。


    他没说话,只是招了招手,把陈平跟王翰叫了过来。


    “王家庄,李家村。”


    他指了指那两份文书。


    “你们带人去核一核。”


    陈平和王翰躬身领命,眼神里透着一股兴奋。


    顾青山打了个哈欠,重新躺回院里的躺椅上,拿起那本《霸道相爷俏书生》,继续看了起来。


    孙得禄在窗户后面看着这一幕,嘴角的胡子翘了翘。


    果然是个只知道享福的公子哥。


    他安心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开始盘算着晚上去哪家听曲。


    陈平带着两个人,直接去了李家村。


    他没找村正,也没看村里的黄册,而是从村头第一户人家开始问。


    “家里几口人?什么时候来的?邻居是谁?”


    他问得细,手里的本子不停地记。


    被叫来应付的村正和胥吏跟在后面,额头上开始冒汗。


    “陈大人,这……这册子上都写着呢,您看……”


    陈平头也不抬。


    “册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只信我眼睛看到的,嘴巴问到的。”


    半个时辰后,陈平站在村口,手里的本子已经记了十几页。


    他把村正叫到跟前。


    “你说村里来了五户新人,十六口人。我从村头走到村尾,跟每家都说了话,全村一共四十七户,二百一十三人,跟去年的册子一个不差。你告诉我,那十六个人在哪?”


    村正的腿一软,差点跪下。


    “大……大人,他们……他们可能出去干活了……”


    “干活?”陈平冷笑,“我刚问过,村里最近连个走亲戚的都没有。你是当我傻,还是当你自己傻?”


    另一边,王翰在王家庄的动作更直接。


    他带着人找到那片号称新开垦的三十亩坡地,二话不说,从随身携带的皮囊里掏出测绳、标杆和一个奇怪的罗盘。


    当地的胥吏和里长都看傻了。


    “王大人,您这是……”


    “丈量土地。”王翰言简意赅。


    他指挥着两个下属,一人拉着绳头,一人拿着标杆,在田埂上飞快地跑动,嘴里还报着一串串数字。


    王翰站在地头,手里的笔在纸上画着图,飞快地计算。


    那胥吏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这群京城来的人,简直像妖怪。


    一炷香的功夫,王翰收起工具。


    他走到胥吏面前,把纸递给他看。


    “这片地,东边长二十三丈,西边长二十丈,南北宽十五丈,一共是五亩多一点。你告诉我,剩下的二十五亩在哪?”


    胥吏看着纸上那清晰的图形和数字,汗水把后背的衣服都浸湿了。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当天下午,那名胥吏和李家村的村正,就被陈平、王翰的人带回了县衙。


    两人被带到正堂院里,腿肚子抖得像筛糠。


    顾青山正躺在槐树下打盹,书盖在脸上。


    陈平上前,低声汇报了情况。


    顾青山没起身,只是把脸上的书拿了下来,瞥了那两个面如死灰的人一眼。


    “名字记下。”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年底结算。”


    说完,他把书又盖回脸上,翻了个身。


    那胥吏和村正听到“年底结算”四个字,比当场挨二十大板还难受。


    这就像一把刀悬在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下来。


    两人被人架走的时候,腿都软了。


    这一下,县衙里所有人都知道了。


    这位新来的顾大人,他手下的那帮人,是真会下乡,真会量地,真会数人头的。


    糊弄,是糊弄不过去了。


    就在众人心惊胆战的时候,另一件事发生了。


    第二天一早,东边张家寨的亭长,一个叫赵老四的黑瘦汉子,揣着一颗忐忑的心进了县衙。


    他昨天听说了顾大人的新规矩,连夜跑了十几里山路,去一个破庙里,硬是说服了一家五口准备去南边逃荒的流民,留在了他们寨子。


    他找到衙门主簿,结结巴巴地报了人丁。


    主簿钱文昭心里正烦,本想把他打发走,可一想到昨天那两人的下场,不敢怠慢,只能硬着头皮上报给陈平。


    陈平亲自去问了赵老四几句话,又派人快马去张家寨核实。


    确认无误后,他把情况报给了顾青山。


    顾青山正在喝茶,听完后,眼皮都没抬。


    “按规矩,发预支奖金。”


    陈平得了令,当着院里所有官吏的面,从那口大箱子里,取出十两一锭的官银,亲手交到了赵老四手上。


    “赵亭长,这是顾大人赏你的。人丁增加五口,按人头算,预支奖金十两。好好干,年底还有。”


    赵老四捧着那锭白花花的银子,手都在抖。


    十两!


    他当亭长,一年累死累活,官府发的俸钱加各种孝敬,拢共都不到八两银子。


    现在,就因为劝回来一家人,就到手了十两?


    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对着顾青山躺椅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谢大人!谢大人!小人……小人这就再去山里找人!”


    他揣着银子,像揣着一团火,千恩万谢地走了。


    院子里,所有官吏都看着这一幕,眼睛都红了。


    那可是十两白银啊!


    就这么到手了?


    严厉的惩罚,巨大的利益。


    这两件事,像两根烧红的铁棍,狠狠捅进了石阳县这个死气沉沉的马蜂窝。


    整个县衙,彻底炸了。


    再也没人想着糊弄,也没人想着看笑话了。


    县令孙得禄第一个坐不住了,他脱下官袍,换上短褂,亲自带着几个衙役,跑到县城外的官道上,见着拖家带口的就往上迎。


    “老乡,哪里去啊?别走了,来我们石阳县安家吧!给地,给种子,头一年还免税!”


    县丞张德海则带着人,开始在县城周边的田地里转悠,见着老农就拉着问,怎么堆肥,怎么引水,怎么能让地里多收几斗粮食。


    最油滑的那些胥吏们,也跟打了鸡血一样,走街串巷,窜入各个村寨。


    他们不再是催租逼债,而是满脸堆笑地劝说百姓。


    “王大叔,你家后山那片坡地,开出来吧!开了就是你家的,第一年收成全归你,官府还给补贴!”


    “李二哥,你那在外面当货郎的表弟,叫回来吧!回来落户,我帮你申请安家费!”


    为了抢人头,抢地盘,不同乡的官吏之间甚至爆发了争吵。


    城东的典史在衙门口,指着城西的驿丞破口大骂。


    “姓王的!那一家子明明是我先看到的!我茶水都给人家端上去了!”


    那驿丞也不甘示弱,叉着腰回敬。


    “你看到有什么用?他家的牛,踩的是我西城的土地界!按规矩就该归我管!”


    整个石阳县,从上到下,仿佛一台生锈了几十年的机器,被灌入了最猛的机油,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


    顾青山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听着衙门外传来的各种争吵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把那本《霸道相爷俏书生》翻到了最后一页。


    他伸了个懒腰,嘴角慢慢翘了起来。


    (吵吧!闹吧!越乱越好!早点把钱分完,我好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