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上班第一天,就被人指着鼻子骂

作品:《躺平的我,被迫卷成首辅

    次日,太和殿。


    卯时的钟声刚刚敲过,百官分列,金砖上的倒影纹丝不动。


    顾青山站在文官队列的最末尾,位置偏僻,几乎要贴上殿门的大红门钉。


    他今日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正七品青色官袍,袍服的料子有些硬,扎得他脖子不太舒服。


    他眼观鼻,鼻观心,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不去看御座上那道俯瞰众生的身影。


    一名内侍展开明黄卷轴,尖细的嗓音划破大殿的肃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革新吏治,富国强兵,特设新政试验司,总司新政试点一应事宜……今科举子顾青山,才思敏捷,堪当大任,特授为新政试验司司丞,钦此!”


    旨意宣读完毕,殿内安静了片刻。


    这本该是走个过场,讨论衙门选址、人员调配等琐事的时候。


    “陛下,臣有本奏!”


    一个声音响起,中气十足,每个字都砸在众人的心头。


    兵部尚书杨士奇,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他年过五旬,身形魁梧,一身绯红官袍也掩不住那股军伍出身的煞气。


    他没有看皇帝,目光像两把锥子,直直刺向队列末尾的顾青山。


    “臣,反对设立此司,更反对顾青山之任命!”


    皇帝赵乾坐在龙椅上,面色不动,只淡淡说了一个字。


    “讲。”


    杨士奇躬身,声音提高八度。


    “臣罗列顾青山三大罪状,请陛下明察!”


    “其一,坏朝廷选官之制!我大梁立国百年,官员选拔,或凭科举,或凭军功,或凭资历。顾青山一介白身,无尺寸之功,仅凭一篇策论便窃居七品要职。若此例一开,天下读书人将如何看待朝廷?边关将士又将如何心服?”


    “其二,其言离经叛道,恐动摇国本!其策论臣已拜读,通篇只谈钱粮人丁,不提圣人教化。此乃舍本逐末,唯利是图之术,非治国安邦之正道。长此以往,官吏皆成酷吏,百姓与禽兽何异?”


    “其三,其人资历浅薄,不堪大任!治国如烹小鲜,需得老成谋国之臣。顾青山年方二十,黄口小儿,于政务一窍不通。将如此重要的试点新政交予此人,无异于儿戏!”


    杨士奇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顾青山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像个靶子,被无数道目光射成了筛子。


    他一动不动,低着头,专心研究自己脚下那块金砖上的裂纹。


    他觉得,这裂纹像一条蜿蜒的河,不知道流向哪里。


    杨士奇的话音刚落,大批官员立刻出列附和。


    “杨尚书所言极是,祖宗之法不可变!”


    “请陛下三思,勿要因一篇狂悖之文,乱我大梁百年之根基!”


    “区区黄口小儿,怎可与国之重器相托!”


    一时间,引经据典者有之,痛心疾首者有之,整个太和殿仿佛成了一个菜市场。


    以李德裕为首的少数几位阁老,竟被这声浪压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想辩解,却发现对方根本不跟你讲道理,只反复强调“祖宗之法”和“圣人教诲”。


    顾青山依旧低着头。


    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这朝会管饭吗?站了快一个时辰,他有些饿了。


    龙椅之上,皇帝赵乾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他没有发怒,也没有与那些大臣辩论。


    他只是抬起眼,目光越过众人,落在杨士奇身上。


    他开口了,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杨爱卿。”


    “臣在。”杨士奇挺起胸膛。


    “北境蛮族,今年又劫掠了我三个村镇,屠戮百姓数百,可有此事?”


    杨士奇一愣,不知皇帝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答:“确有此事。边关守将无能,臣已上本弹劾。”


    皇帝又问:“户部上奏,说军费紧张,去年拨给兵部的三百万两白银,仍有亏空。你兵部打算如何应对?”


    杨士奇的额头,渗出了汗珠。


    这是兵部最大的痛处。年年要钱,年年打败仗。


    他支支吾吾地开口:“臣……臣正在筹划,定能……定能削减开支,操练精兵……”


    “筹划?”


    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记重锤砸在大殿中央。


    “你筹划了十年!朕的子民,被屠了十年!朕的国库,被你掏了十年!”


    赵乾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走下御阶。


    他一步步走向殿中,目光扫过刚才每一个反对的大臣。


    “诸位爱卿,只会空谈祖宗之法,谁能为朕解决国库亏空?谁能为朕解决边防疲弱?”


    “朕的江山,被蛮族侵扰,被贪官蛀空,你们跟朕讲圣人教诲?”


    “如今,有人,愿意为朕分忧,为国试险,把他自己的脑袋押上来,为大梁求一条活路!”


    皇帝走到顾青山身边,停下脚步。


    他没有看顾青山,而是看着杨士奇,看着所有反对者。


    “你们,却百般阻挠!”


    “朕倒是想问问,你们是何居心?!”


    “是觉得朕的江山,还不够烂?还是觉得朕的百姓,死得还不够多?”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帝王之怒,如雷霆万钧。


    整个太和殿,噤若寒蝉。


    刚才还慷慨陈词的官员们,此刻全都跪伏在地,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杨士奇面如死灰,汗水浸透了他背后的绯红官袍。


    皇帝那番话,已经不是在讨论政务。


    那是在诛心。


    他将所有反对者,直接打上了“不忠”和“无能”的烙印。


    顾青山站在那里,成了全场唯一一个还站着的七品官。


    他感觉皇帝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自己脸上了。


    他很想也跟着跪下,但他不敢动。


    他怕自己一动,就成了那个出头的椽子。


    死寂之中,首辅李德裕颤巍巍地出列,跪倒在地。


    “陛下息怒,龙体为重。”


    他磕了一个头,继续说道:“陛下为国之心,日月可鉴。臣等愚钝,未能体察圣意。设立新政试验司,乃是为国之创举,臣,附议。”


    李德裕一开口,吏部尚书张廷玉等人也立刻跪下。


    “臣等,附议。”


    皇帝赵乾深吸一口气,胸膛的起伏平复下来。


    他走回御座,重新坐下,声音恢复了君王的威严。


    “此事,就这么定了。新政试验司,即日成立。衙门选址,内阁与工部即刻去办。”


    “退朝。”


    皇帝说完,拂袖而去。


    百官跪在地上,直到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后殿,才敢缓缓起身。


    顾青山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官员们三三两两地向外走,没有人说话。


    经过顾青山身边时,那些目光复杂,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敬而远之。


    他成了风暴的中心,一个活着的靶子。


    杨士奇站起身,脸色铁青。


    他走到殿外,几位同样身穿绯袍的重臣围了上来。


    “杨大人,这……”


    杨士奇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多言。


    他回头,隔着长长的丹墀,看了一眼那个正准备离开的青色身影。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他对身旁的几人低声说道:“圣意难违,明面上,我们动不了他。”


    户部尚书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


    “那咱们就眼睁睁看着那小子,胡搞乱来?”


    杨士奇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


    “官场上的规矩,可不只有朝堂辩论这一条。”


    “他不是要人要钱要地方吗?”


    “那就让他要。”


    “我们,就等着看他怎么把自己的试验司,变成全天下最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