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月下对峙

作品:《驯服神明死遁后

    莉莉卡如约前往了皇宫,忒弥斯早就在了。她的脸及其艳丽,那双金黄色的眼睛眼波流转,仔细看,似乎还带着一点淡紫色,像被初升朝阳晕开的天色,简直美得不可思议,让人怎么都移不开眼。


    缪斯正站在高处献唱,注意到她后,眼中流露出一丝欣喜与痴迷,莉莉卡对她微笑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环顾四周,皇女和凡尔纳还没来,大皇子已经在主位坐着了,一直跟着他的埃尔姆不在。克维希礼神情蔫蔫的,脸色很惨白,他好像一直对这种宴会提不起兴趣,不过也对,历来沙龙晚会都是给皇子挑选对象的合适场所,海露莎还早,大皇子明明两年前就到适婚年龄,如今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成婚。


    他没有注意到她进来,只是呆呆地看着一个地方,有人端着酒杯朝他敬酒,他才回过神握住递来的酒杯,莉莉卡发现他抬手的动作怪怪的,想起他拦住自己的那天手上似乎是带着伤的。


    当时只是甩开了他的手,怎么可能直接把手臂划伤,所以只能是原本就带着伤,因为她的动作裂开了,至于什么人能对他这个大皇子下手自然不言而喻。


    今天来不是为了忒弥斯,而是为了克维希礼。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每次都给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立场模糊不清,行为举止又极度怪异,带着温柔的微笑示人,眉眼间……又像是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霾。


    思忖间,忒弥斯的演唱已经结束,她迈步走入舞厅,往莉莉卡这边走来,刚走到一半,就被一些贵族子弟拦住了。


    “忒弥斯小姐,不知道能否有幸邀请你到府邸献唱呢?”那人捧着酒杯,语气尽是轻浮。


    忒弥斯习以为常了,眼神空洞冷漠,只是淡淡拒绝:“抱歉,这位公子,我的行程很满。”


    “那这样吧,”贵族公子不以为意,“你现在为我唱一句怎么样,现下不是空的很吗。”


    周围的人起哄,哈哈大笑起来。


    她刚想说话,就听一道声音传来:“我为你唱一曲怎么样?”


    贵族公子回头,看着莉莉卡一步步朝他走来,脸上玩味的笑容立刻僵住了。


    她挑眉:“怎么啦,我好歹有夜莺之名,是觉得我的歌声比不过忒弥斯小姐来得动听?”她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


    “没……没有,”他陪笑,“不劳烦伯爵大人了。”他不过是个小小男爵,哪敢和莉莉卡杠上。


    莉莉卡才不搭理他,自顾自地说:“嗯……我想想,对你这种人我要唱什么好。”


    男爵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只听对方开口,歌声绕梁着整个宴会厅:


    “全世界的水都会重逢,它们会抚平你身上的所有伤痛。”


    若你的眼里有那一片蓝色,不如将它的温柔也刻印在那里吧。”


    他都已经闭上眼睛打算等死了,没想到一曲过后什么也没发生,他睁眼,只见莉莉卡露出了一个诡计得逞的笑。


    “怎么了,不满意吗?要不换一首?”


    “不不不用了,不麻烦您了,我突然想起来家中有事,先走了,您好好享受。”


    莉莉卡也没抓住他不放,任他走了。


    忒弥斯的表情一直没有变化,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神色和克维希礼那么相像,难怪有人偶少女的称呼,只是克维希礼总喜欢给自己带上微笑的假面具融入人群,而她……


    “好久不见,这些年还好吗。”莉莉卡褪去了捉弄人的表情,换上了温和的笑容。


    “很好,如果能有机会和伯爵大人一起上台就更好了……你刚才的歌声真是令人着迷。”像看待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忒弥斯露出了神叨叨的表情。


    好奇怪……莉莉卡心中别扭,就算治好了忒弥斯的嗓子,她的态度也太奇怪了。


    “我会考虑这个提议的!”莉莉卡咧嘴苦笑,一向八面玲珑的她遇到忒弥斯竟有些手足无措了。


    “帮皇女殿下做事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毒蛇一样的阴森的目光让莉莉卡的手心起了一层冷汗。


    “哦对了,”忒弥斯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伯爵有没有听说过塔尔塔洛斯断章。”


    “地狱之歌?上古时代的乐谱吧……”听说这首曲子没有灵性力的人唱都会遭受反噬,所以民间有记录也被分成好几份保存了。


    “是的!”她的眼中燃起炽热的火焰,脸上的笑容都鲜活了。


    “只是听说过,上古的歌大部分都失传了不是吗。”莉莉卡回。


    “这样吗……还以为能像潮汐的曲调一样被找到呢。”见问不到想要的答案,大明星恢复了往常的呆滞状态离开了。


    莉莉卡一头雾水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都说这位天才歌姬完全不通人情世故,像一张白纸,今日一见,似乎确实是这样。


    余光瞥见克维希礼从座椅上站起,往门外走去,莉莉卡匆匆跟上了他。


    他走的路不是通往白金宫的,而是往皇宫最高处的圆塔,莉莉卡疑惑,他去这么荒凉的地方做什么。


    到了塔顶,她躲在门后,在暗处观察克维希礼。对方先是看了会儿月亮,而后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像是被什么蛊惑,越来越靠近塔边,直到对方站上塔墙,她意识到不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赶紧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把他从上面拽下来。


    克维希礼跟着莉莉卡摔了个趔趄,看到她先是一滞,那空洞的眼神突然染上了一点色彩,他看着莉莉卡抱住自己的手挑眉:“小姐是觉得我要寻短见了?”


    她无言,立刻从地上起来道:“难道不是吗?”


    对方也站起身:“当然不是,我只是想离月光近一点而已。像我这样的人,至少不应该死在现在……”他垂眸,只一瞬的低沉,又换上了标志性的温和微笑,“我的死对你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像他这样的人?莉莉卡一愣:“我要你死做什么……”


    “这些都不是你做的,我为什么想让你死?这场斗争中你难道不无辜吗!”憋了好久的话终于脱口而出了。


    月光下,他看着女孩波光潋滟的水色眼睛,心跳越来越快。


    他默了半晌,自嘲一笑:“无辜?我哪里无辜了。”


    莉莉卡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揭开了袖口:“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手上有这么多伤,你以为刚才那支曲子我是给谁唱的啊!”她被气得慌,也不管冲不冲撞了。


    手臂上赫然捆着一圈圈纱布,还透着些许血迹,其他地方更是伤痕累累,一看就是陈年的伤痕,莉莉卡知道他一直被困在皇宫中,自然不可能用神术治疗这些皮肉伤,既然是皇后打的,也不能被别人知道,只能自己偷偷处理了。


    “我原先只觉得你奇怪,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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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从权利、压迫中得到了快乐,又为什么会是这幅表情。你很懂如何掩藏自己,除了这双眼睛!”她狠狠甩开了他的手。


    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啊……什么人的眼里会什么都没有呢,那都不能被称之为人,而是一具行尸走肉。


    克维希礼笑了,他没有否认,只是说:“莉莉卡,你真的有一双能够洞悉一切的眼睛。”从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对自己这么说了。


    手上的伤痕在月光下格外的可怖,多少道疤痕,就代表着他抗争了多少次,纱布底下的那条,无疑是因为黑河的事。


    “所以呢……既然你不想这样,又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她痛心疾首,即便立场不同,也为眼前这人悲叹。


    对方这才有点反应,说出了沉重的几个字:“因为她是我的家人。”


    他对着莉莉卡笑,眼中竟然晕出了水光:“要是她输了,罪名完全足够枭首,我根本做不到吞并她的势力,又无法让她迷途知返,只能让海露莎制衡……我别无选择。”


    莉莉卡哑然:“难道就让她们一直这么僵持下去吗,你也知道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是啊……我无法考虑更久远的事情,只是当下我能够充当那根平衡两方势力的绳子,这就足够了。”月光啊,让他的身影无比凄凉。


    “她原本不是这样的…….外祖父为了振兴家族,让母亲淌了夺嫡的浑水,所幸他赌对了。因为惧怕梅琅诗的势力,父皇对母亲极度冷漠,我以前是有个姐姐的,可襁褓中的她被父皇的宠妃害死了。”说到这里克维希礼顿了顿,又接着说下去。


    “以母亲的势力,她大可以取而代之,但你知道她为什么没这么做吗,”他笑了起来,“她的存在,就是立于父皇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她要他永远活在恐惧中不得安宁,这就是对他的复仇。”


    莉莉卡第一次见这样的克维希礼,往日的矜贵风华如今毫无痕迹,他就像一只受尽苦楚的兔子,将自己的一切不甘尽数倾泻而出。


    “起先她也只是想让自己活得体面,只要有了权利,就不用期盼所谓的爱,依仗这种虚无又从未得到的东西活着了。”


    “她满足了吗?”莉莉卡说。


    对方默了片刻,显然没有,得到权利后的母亲越来越空虚,小时候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总是抱着他痛哭,等到懂事后,母亲已经变了。


    莉莉卡不可能保住布朗萝丝的,律法不能,海露莎更不可能同意,要是皇后赢了也是如此,她们注定不死不休。克维希礼想做平衡两方的绳子,但他已经不堪重负,岌岌可危了。崩断,只是一瞬间的事。


    “还有你爱她啊。”莉莉卡这么说。


    “是啊,也只有我爱她,也只有她爱我,我们仅有彼此……”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我若不是她的儿子,就不止手上这些了,我的下场,只会比死还要惨。”


    这注定是一场死局,对于他来说。


    月光给他镀上了一层凄凉的银色,他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在风中瑟然,莉莉卡无法做更多,甚至连一个拥抱都无法给予,她别过脸去,用阴影笼住了一点泪光。


    “回去吧,莉莉卡。”风中传来他的叹息。


    她调整呼吸,转身离开了,临走前,她转身回望。


    只有一道单薄的、脆弱的、将要支离破碎的躯壳,在静静地看着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