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好评加更
作品:《试婚丫鬟身子娇,纨绔世子竟折腰》 江月婵径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婀娜的背影里透着十足的把握。
沈鹤鸣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一动不动。
夜风吹起他的衣角,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周身的气压又低了几分。
沈鹤鸣没回自己的书房,反而抬脚走向了东厢房。
琳琅并未睡下。
她算着时辰,知道沈鹤鸣该回来了,便一直坐在窗边,手里无意识地捻着一枚玉坠的流苏。
听到院子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心头一跳,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公子。”她站在廊下,柔声唤道。
沈鹤鸣没说话,只在经过她身边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一起带进了屋里。
门被他反手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夜色。
屋里没点灯,只有月光从窗格子里漏进来,勾勒出男人高大迫人的轮廓。
“穿上。”一件带着深夜寒气的披风兜头盖脸地砸了过来,带着清冽的雪松香气,瞬间将琳琅包裹。
琳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裹了个严实,接着就被沈鹤鸣一把拽住,连拉带扯地带出了院子。
两人没走正门,而是绕到后院一处偏僻的角门。一个不起眼的小厮早已等在那里,牵着一匹黑马。
“公子,这……”
“闭嘴。”沈鹤鸣翻身上马,动作利落潇洒。
他瞥了琳琅一眼,见她还愣在原地,不耐烦地伸出手,“上来。”
琳琅心里怦怦直跳,这是她两辈子加起来,头一次在深夜被一个男人带着溜出王府。
她抓住沈鹤鸣的手,借着力,有些笨拙地爬上了马背,坐在他身前,被他整个圈在怀里。
男人滚烫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身上清冽的雪松香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住。
“坐稳了。”沈鹤鸣在她耳边低语一句,双腿一夹马腹,黑马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夜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吹起琳琅的长发,有几缕调皮地扫过沈鹤鸣的脸。琳琅下意识地抓紧了身前的马鞍,整个人都绷紧了。
出了王府所在的街区,外面竟是另一番天地。
早已过了宵禁的时辰,可京城南边的夜市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卖小食的摊贩吆喝着,杂耍的班子敲着锣鼓,烤肉的滋滋声与糖炒栗子的甜香交织在一起,空气里飘着食物的香气和人间烟火的喧闹。
这是琳琅从未见过的景象。
前世,她是内宅管事,规矩森严,今生,她是试婚丫鬟,是笼中雀鸟,步步为营,这样鲜活热闹的自由,对她而言,从未有过。
沈鹤鸣熟门熟路地将马拴在一家酒楼后,拉着琳琅汇入人流。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平日里那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厉收敛了许多,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
沈鹤鸣拉着琳琅在一个卖面人的小摊前停下。
那捏面人的老汉手艺极好,三两下就捏出一个活灵活现的孙猴子。沈鹤鸣看了一眼,又瞥了瞥琳琅,扔下一块碎银子,对老汉道:“照着她捏一个。”
琳琅愣住了。
老汉笑呵呵地打量了琳琅几眼,连声说:“姑娘生得好,像画里走下来的人儿。”
很快,一个穿着水蓝色褙子,眉眼含羞的糯米小人儿就出现在老汉手中。沈鹤鸣接过来,直接塞到琳琅手里,语气还是那副欠揍的调调:“丑是丑了点,将就着看吧。”
琳琅捧着那温热的小面人,触感软糯,带着米糕的香甜,只觉得心口某个地方被轻轻烫了一下。
她低着头,指尖轻轻在那小面人的脸上碰了一下,小声开口:“谢谢公子。”
“没出息。”沈鹤鸣哼了一声,却没松开她的手,又拉着她往前走。
他带琳琅去吃街角那家最有名的小馄饨。摊位很小,只有两张桌子。他让琳琅坐下,自己却站着,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吃。
馄饨的热气熏得琳琅脸颊微红,沈鹤鸣看着看着,忽然皱了下眉,伸手将她面前那碗拿了过来,用勺子撇了撇浮沫,又吹了吹,才不耐烦地推回到她面前。
吃完馄饨,沈鹤鸣又被一个套圈的摊子吸引了。
他兴致勃勃地扔了十几个圈,结果一个没中。摊主在一旁赔着笑,他却觉得失了面子,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块银锭拍在摊上。
“这些,全要了。”
摊主眼睛都直了。沈鹤鸣在一堆奖品里扫了一圈,嫌弃地拎起一个针脚粗糙、歪眉斜眼的布老虎,随手扔进琳琅怀里。
“拿着。”
之后,他又买了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见琳琅眼巴巴地看着,他便恶声恶气地将糖葫芦递到她嘴边。
“张嘴。”
琳琅顺从地咬下一颗,山楂外面裹着的糖衣又甜又脆,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像一弯月牙。
那笑容不带半分平日里的妩媚和讨好,干净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沈鹤鸣看着她,忽然伸手,用指腹擦过她的嘴角,那里沾了一点糖渍。
他的动作很轻,指腹的薄茧擦过她娇嫩的皮肤,带起一阵细微的酥麻。
琳琅的笑僵在了脸上,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着眼前这张俊美无双的脸,夜市的灯火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跳跃。
男人眼里的专注,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这世间万千喧嚣,他眼中只看得到她一人。
这一刻,沈鹤鸣不是那个喜怒无常、暴戾偏执的敦亲王府长公子,只是一个带着心爱之人偷跑出来玩的少年郎。
二人对视瞬间,一丝陌生的、不受控制的情愫,悄然从心底钻出,缠住了琳琅的心。
琳琅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慌乱。
回程的路上,琳琅安静了许多。
她靠在沈鹤鸣怀里,手里还捏着那个布老虎,夜风吹在脸上,有些凉,心里却是滚烫的。
她甚至在想,或许他对自己,终究是有一点不同的。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
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脑海里,让她既恐惧又贪恋。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若是这条路,能再长一点就好了……
王府的轮廓还是出现在眼前。
两人悄无声息地从角门溜了回去,一路回到院子里。月上中天,四周静谧无声。
琳琅停在东厢房的门口,仰头看着沈鹤鸣,眼里的眷恋和不舍满得快要溢出来。
她以为,今夜会和从前一样。
“回去歇着吧。”沈鹤鸣松开她的手,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又变回了那个喜怒无常的长公子。
琳琅点点头,乖巧地应了声“是”,转身准备推门。
可她等了片刻,身后的人却迟迟没有离开。
她疑惑地回头,却见沈鹤鸣理了理自己的衣袍,转身,朝着与书房和他的卧房完全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琳琅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她站在廊下的阴影里,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毫不犹豫地穿过月洞门,走向了江月婵的住处。
那边的窗户,很快亮起了橘黄色的光,一道窈窕的影子投在窗上,迎了上去。
随即,另一道高大的身影也映了上去,两个影子渐渐交叠、靠近……
夜风吹来,带着海棠花冷冷的香气。
琳琅只觉得夜晚的寒意打透了自己,让她四肢百骸都冻僵了。
她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怀里那个针脚粗糙、模样可笑的布老虎,又看了看手里那个已经开始发硬变形的小面人。
方才夜市里的一切,那些短暂的、虚假的温情,像一场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然后迅速冷却,只留下一地冰冷的灰烬。
她真是疯了。
竟然会因为几句无心的话,几个廉价的小玩意儿,就生出那种不该有的妄念。
琳琅慢慢地、用力地收紧手指,怀里那只布老虎被她捏得变了形。
她抬起头,再次望向沈鹤鸣消失的方向,眼底最后一点光亮熄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