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检测到任务对象魏清野黑化值上升五个点数，目前黑化值：75】


    系统没有情绪起伏的提示音响起时，程渺正坐在寝宫中大快朵颐。本来张府出来之后就滴水未进，又战战兢兢带着魏清野闯鬼界，再加上她伤势还没恢复，她真是累都要累死，饿也要饿死了。偏生那鬼王还吩咐了给她准备了好多美味佳肴，她本来不想吃，后来一想，那鬼王给她下的毒还少么，也不差这一顿，真要被毒死了也没办法，她总不能一直在鬼界不吃东西吧。


    寝宫温暖如春，金光都要把程渺的眼睛闪瞎。她穿着新换的衣服，正要将一只烤得金黄流油的鸡腿塞入嘴中时，系统的提示音来了。


    程渺放下鸡腿，一头雾地问系统：“有原因么？”


    然而系统只负责提示，提示完之后就下线装死了。


    程渺：“……”


    她拼死拼活那么久才降下来的五点黑化值，竟然一顿饭的功夫就升回去了！她不过一会没看住，就升回去了！


    心如刀绞，这下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饭了，程渺用帕子擦了擦嘴和手，看着满桌的佳肴，想了想，拾了几块点心放入袖中。


    走到殿门前，才拉开殿门，门外一只守门鬼立马喜气洋洋地迎上来：“夫人有何吩咐？”


    程渺在这张谄媚的脸上隐约看到了张县令的影子。程渺嘴角抽了抽，琢磨着拿出唬鬼的架势来：“我要去见魏清野。”


    然而守门鬼听了，依旧笑容满分：“可以，夫人这边请。”


    程渺：“？”她以为这鬼起码会拦她一下，没想到却是直接就带她走。


    “你不拦我吗？”


    鬼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殿下吩咐了，夫人只要不出鬼界，去哪里都可以。但是我得跟随左右，以免夫人有什么吩咐。”


    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在身边放了一个鬼形监视器。


    程渺留了个心眼，一路走一路细心地记路，好以后随时可以溜出来。


    一路从繁华走到荒凉，喧闹之声逐渐远去，鬼停在一个破败的小村庄前：“魏清野就在这里。”


    这里大约有十几座房子，形制不再是之前在鬼门关外看到的半圆形建筑，而是人间可以见到的土屋，但每一座皆是破败不堪，甚至有很多断壁残垣夹杂其中。村口枯树上，一只黑鸦扯着嗓子叫了几声，扑腾着飞向远方。


    这里虽然房子破败，但居住的鬼却不少。这些鬼无一例外穿着古旧，有些还打着补丁，很多鬼见到程渺后，好奇地打量着她。


    程渺来之前有鬼给她送过衣服，她来鬼界来得急，没来得及回客栈取她的衣服，索性也就把送来的穿上了。那是一条坠满珍珠的鹅黄纱裙，做工精致，纱面还仔细用金线勾出芍药花图案，只要有些许光照耀，她裙子便会熠熠闪光。


    程渺站在这破败的村庄前，一时无法适应，觉得自己看起来颇像一位来炫富的暴发户。


    她叹了口气，早知道宁愿穿她的脏裙子也不换这套衣服。


    鬼向她福身：“夫人，走吧。”


    程渺跟着他走，瘪了瘪嘴：“能不能别叫我夫人。”


    鬼严肃地道：“夫人就是夫人，不叫夫人叫什么呢？”


    程渺：“……”


    村中沙土遍地，一阵风吹过就有灰尘扬起。程渺走在其中，心情复杂。书中对魏清野早年的经历都是几笔带过，没有提过他是住在这样的地方。


    明明都是上一任鬼王的儿子，魏清野的哥哥住在金碧辉煌金砖铺地的宫殿享受万鬼敬仰，而魏清野却被丢在这萧索破败的村落中，经常受欺负不说，每个月还要被抓去放一次血。


    这么一想，魏清野黑化也是情有可原，换她她也要黑化了。


    身边鬼语切切察察在讨论着程渺，程渺充耳不闻，跟着带路的鬼走到一间土屋前，鬼说道：“夫人，魏清野就在这里面了。”


    土屋里面隐隐约约有些许动静，程渺隔着门板听不真切。


    “你在外面等我。”说完之后，程渺心情复杂地站在门前，敲了敲门，没反应。


    又敲了敲门，还是没反应。


    “魏清野，是我，程渺。”怕魏清野有防备，程渺只好这样说。


    她甫一说完，就听见门板内穿来怒喝：“好样的你小杂种，连我义兄也敢杀，你找死！”接跟着的是砰的一声巨响，听起来像凳子砸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声音。


    程渺被吓一跳，一把将门推开。


    门突如其来地开了，屋内众鬼迟疑地望向门口，便见那里站着一个身着鹅黄色纱裙的娇小女子，少女在看到他们三只鬼揪着魏清野狠揍之后大惊失色：“住手！”


    三只鬼被这么一吼，倒真被唬住了几秒钟，但也只是几秒钟而已。


    一只身着青衫身形瘦长的鬼道：“哪来的小妮子，也轮得到你说话？”


    程渺心惊肉跳地望着被众鬼围在其中的魏清野，他们分别的时候魏清野身上都没这么多伤，但现在已经是血迹斑斑，比来的时候还惨。


    魏清野被一只鬼揪住衣领不放，嘴角破了，鲜血渗出，但四目相对时，他望向程渺的眸子仍是亮的，像丝毫感觉不到身上的伤痛一般。看见这样的魏清野，程渺的心揪了揪。


    “你们放开他。”程渺踏进屋内：“你们好大的能耐啊，三个打他一个，算什么本事。”


    三只鬼对视一眼，一只胖鬼道：“他跟你什么关系，你跑到这来多管闲事，赶紧给我滚出去！”


    “当然跟我有关系了。”程渺一步步向众鬼走近：“严格意义上来讲，他是我的小叔子，我是他的嫂嫂，你说他跟我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魏清野笑了一声。


    听程渺这么说，三只鬼愣了愣，很快，另外一只中年鬼反应过来：“她如果是魏清野的嫂嫂……”


    青衫瘦鬼接着道：“今天让我们挂灯笼的说什么来着？说鬼王要娶亲了？”


    两只鬼这才细细打量程渺，确定他们之前没在鬼界见过程渺，又一眼瞥见了屋外守着的那只鬼，那不是之前鬼王经常带在身边的么？他们刚才也是昏了头，照程渺的衣着打扮，除了鬼王身边的，鬼界哪个鬼还能穿这么华贵的？偏他们刚才还骂了程渺一遭，现下早已悔不当初。


    青衫瘦鬼和中年鬼松开了魏清野，讨好地望着程渺。只有胖鬼还揪着魏清野的衣领不放，也没有想放的意思。


    两只鬼吓都要吓死了，中年鬼暗中踹了胖鬼一脚，小声道：“干嘛呢你，赶快放手！鬼王的老婆是能得罪的？！”


    胖鬼讽笑一声：“她是他嫂嫂又如何，鬼王都不管我们揍不揍魏清野，怎么又轮得到她管？我今天就要让这小杂种偿我哥的命！”说罢一拳抡向魏清野面中。


    程渺本来已经离胖鬼很近，见他倏忽打出一拳，心下一惊，伸手就去拽鬼的手腕，谁知拽是拽到了，这一拳力道一偏便打在了程渺肩上。


    那鬼手劲本来就大，这一拳是铆足了劲也要魏清野吃到苦头，狠劲十足，程渺哪受得下这样一拳，当下被打得倒退三步，骨头都像是被打碎了，疼得眼泪哗地就流了出来。


    屋内众鬼皆是一惊，屋外的鬼窜进屋内尖叫：“不得了啦！你居然敢打我们夫人！”


    魏清野本被胖鬼紧紧攥着领口动弹不得，看到程渺被打以后不知哪里生出的力量，竟生生将胖鬼挣开，等大家反应过来时，他已将胖鬼掼到地上，一只手掐住了胖鬼的脖子。


    魏清野眼中凶光闪烁，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掐着胖鬼的那只手鬼气开始汇聚。


    他是个废人，杀三只鬼做不到，但杀一只鬼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当着鬼王的狗腿他不好动手，鬼王本就希望他当个废人身上一点能使出来的鬼气都没有。但现在，他胸中像是有一把火在烧，这把火马上要烧到他四肢百骸，烧成翻涌的杀意。


    最先察觉到魏清野不对的是程渺，顾不得肩上的伤痛，程渺大喊：“魏清野！”


    惊慌的声音扎进魏清野的耳中，像大雾之中行走的人看到了光明，魏清野心智瞬间清醒。


    见魏清野还没放手，程渺对身边的鬼说道：“他打了我，你说怎么处置他？”


    领路鬼从刚才起就在程渺身边大呼小叫，被程渺这么一说才停下来：“胆敢伤了夫人，那自然是没他好果子吃。”领路鬼眯起眼睛看像那胖鬼：“按照律令，是要沉入断尸河的。”


    胖鬼从刚才打到程渺时就方寸大乱吓个半死，现在听到领路鬼这么说，嗷的一声就嚎出来了：“我不要去断尸河！”他被魏清野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但还知道侧头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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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求程渺：“夫人我错了夫人，我不该打你，我错了夫人……”


    如果他不是鬼还是个人的话，他现下应早已涕泗横流，但他是鬼，他流不出眼泪。


    他悔的不是动手打人，悔恨的是打到的是程渺。程渺瞧在眼里，便知道他们几只鬼欺负魏清野的次数一定不在少数，这次如果放了他，他说不定回头还会将怨怼化为拳头挥在魏清野身上。


    所以程渺没吭声，只是对魏清野道：“魏清野，你把他放开吧。”


    魏清野沉默一瞬，依言放开。领路鬼打了个响指，小小的屋内忽然凭空出现几个鬼兵，领路鬼朝那胖鬼睨了一眼：“把他带下去，沉入断尸河。”


    鬼兵应了一声，将胖鬼从地上架起来，化为一阵黑烟消失了。


    纷乱过后，剩下两只鬼如果还有心的话恐怕都被吓得吐出来了，他们动也不敢动地立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喘地看着程渺。


    忍着肩上的剧痛，程渺道：“你们以后不准欺负魏清野。”


    见程渺没有追究他们，两只鬼感激得恨不得以头抢地：“是！”


    程渺道：“出去吧。”


    话才一说完，两只鬼一溜烟地就跑远了。


    程渺对身旁的鬼道：“鬼界有大夫吧？你把大夫请过来。”


    鬼踌躇：“夫人还是回殿中疗伤吧，这里环境简陋……”


    “去请，就请来这里，速去。”程渺板着一张小脸道。


    领路鬼只好照做。他只能凭空召唤鬼兵，却不能召唤大夫，一阵黑烟过后，领路鬼消失找大夫去了。


    屋内一下子只剩下了两个人。


    魏清野向程渺走来，他看着程渺刚才因为疼哭了微红的眼眶，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把，他想让程渺下次不要这么莽撞，但他不擅长与人交谈，张口就是冷冰冰的：“下次不要这么鲁莽。”


    说出口以后，他立马后悔了。


    程渺却像没察觉到他话语中的冰冷，只察觉到了他的关心，明明眼泪还挂在脸上，却笑着对他道：“那你倒是别让我这么担心呀，我不担心就不会鲁莽了。”


    魏清野步伐一滞，但终究还是走到程渺面前，又问出了一句让他后悔的话：“……疼么？”


    程渺噗嗤笑了一声：“那你呢，你疼么？”


    程渺向前走了一步，两人现在凑得格外近。魏清野看到程渺向他伸出手来，他平生最恨身体接触，但也如往常一般，对程渺的接触，他并没有闪躲。


    程渺的指尖在魏清野嘴角的伤口点了点：“疼么？”


    嘴角的酥麻如闪电般传至四肢百骸，魏清野眨了眨眼睛，干巴巴地道：“不疼。”


    “你撒谎。”程渺指了指自己的左肩：“我被打了一拳就要被疼死啦。”


    魏清野依着程渺的指尖看向她的肩头，眼中阴沉了一瞬，但皱起的眉很快被程渺的话语揉开：


    “魏清野，你能不能别让我担心了呀？你看看我为你受过多少次伤了，你下次别再受伤了好不好？”


    少女亲昵的话语如羽毛一样挠着他的耳廓，话语中直白的担心让魏清野心率加快了，他觉得他现在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连身上的伤都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忽然又看到程渺龇牙咧嘴地在袖中翻找着什么。


    鼻子先告诉了他答案，他闻到了花糕清甜的气息。程渺小心翼翼从袖中捧出三块花糕，本来笑得很甜，看到花糕后，她的笑容被沮丧取而代之：“呀，怎么碎了，本来还想给你吃的……”


    如果她有猫耳的话，现在应该耷拉下来了。魏清野鬼使神差地想。


    魏清野的目光凝在那碎了的三块花糕上。他捏起一块，在程渺些微讶异的目光中，放入嘴中。


    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绽开，这是他这辈子第二次品到甜的滋味。


    “甜的。”他这样说。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不想去想这么多了，他想安住在当下，不去想生活中的困苦，不去想他要遭受的苦难，不去想……眼前的人马上要成为鬼王的妻子。


    有这一瞬间，就够了。


    他笑着说：“是好吃的。”


    与此同时，程渺听到系统的提示音：


    【滴，检测到魏清野黑化值下降五个点数。目前黑化值：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