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送完这句话。宋茸茸攥着手机的动作顿了顿。叶侨南悬落的目光瞥过来，对上她有些紧绷的身体。


    刚刚还有意无意的视线试探。


    现在望着她倒是有泾渭分明的边界感。


    叶侨南盯着她鸵鸟似的肩膀塌陷下去一点角度，偶尔低着头和他视线交错又移开。


    被他坦率直白的目光追随，宋茸茸难以忽略掉胸口那股存在感极强的不自在。


    “那啥……我朋友找我有点事我先走了。”她作势起身拿起身边的包。


    怎么莫名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错觉。


    可是两人坐在这也是彼此相顾无言，沉寂得只剩下身边白噪音波动。万籁俱寂中偶尔交错闪躲的目光像是被框进画里，凝固定格。


    又不是坐等开席。


    坐在这干嘛。


    继续坐下去才会让场面更尴尬吧。


    宋茸茸微微颔首捞回身边的包，起身踱步的动作行云流水。


    对面叶侨南目光轻飘飘盯了她两秒，良久后端着咖啡的指尖摩挲着瓷白的杯壁。眼睑轻抬望着对面仓惶的动作。


    朋友有事是假。


    看样子倒像是在躲他。


    “行。”他面上云淡风轻。


    “我们下次找机会约。”


    ……


    话音刚落，方才起身的宋茸茸神色明显怔了怔。


    下——次——约？


    什么意思？


    嫌他们今天这次两人大眼瞪小眼还不够尴尬吗？


    被这句话的字面意思引申延长，宋茸茸大脑莫名浮想联翩，头脑风暴了好几秒。


    “怎么？不是急着还有事？”见她经久未动，叶侨南单手撑着头，眸光略微含笑望向她。


    “还是说你朋友的事没有跟我见面重要？”


    ……


    午间温热的风扬起她两颊的碎发，随着他这话宋茸茸嘴角隐秘抽了抽。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话是这么说。


    但是对面好像没有悟解到这话的含义。


    不仅不尴尬反之往自己脸上贴金。


    宋茸茸觉得自己在倒打一耙为人处世怡然镇定自若这块还需向他学习。


    “再说吧。”她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欲盖弥彰似的揭过，转身余留下叶侨南。


    走到门外几百余里后才仓皇而逃似的狂奔一路小跑，和方才闲淡镇定的人判若两人。


    午后的咖啡馆日光熔融，门口绿树成荫的枝叶繁茂遮挡住余留下大片阴翳。光影交错斑驳跳跃，前来的行人也逐渐多起来。


    前台服务员盯着桌上男人望着方才远去的背影，片刻后回了神。


    顺着他视线望过去。那份提拉米苏静默弥留在原地未动分毫。薄荷气泡水也剩下三分之二几乎没怎么动。


    看着像聊得不太愉快的样子。


    还没细想深究两人之间的八卦，叶侨南起身径直往前台走过来结账。


    服务员如梦初醒般缓过神来，按了个数字：“您好一共六十八我扫您。”


    对面男人行云流水掏出收付款，像是回到了平日里那副冷若冰霜的脸。寡淡的表情像是摆着一张臭脸生人勿进。


    帅哥也会情场失意。


    啧啧。


    联想及此服务员小姐姐莫名对叶侨南镀上一层悲悯色彩：“帅哥，其实分手被甩没什么大不了。”


    “想开一点。”


    ……


    方才低头付完款作势要转身离开的叶侨南闻言顿了顿脚步，懒洋洋掀了掀眼皮，长腿交叠自顾自拿着手上的手机把玩。闻言挑了挑眉。


    被甩？


    他这张脸看上去像是被人甩的样子？


    ——


    过了正午天色渐暮，窗外表炙热酌亮的日光也黯淡下来。宋茸茸路过东门口带了两份卤味鸭货。回宿舍的路走到一半开始下起细雨连绵。


    宋茸茸只好拿着包虚虚盖住头一路小跑回到宿舍。


    额间的碎发被浇得差不多，湿意的雨滴顺着发梢滑落沁入皮肤有些凉意。宋茸茸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掏出包里的纸巾擦了擦快速上楼。


    她现在这幅样子和出门前天差地别。奔波了一路刚进门披头散发把门口蹲着削水果的林春莹吓一跳。


    看清来人的脸后林春莹勉强长舒一口气：“我靠茸女士，你要吓死我啊。我差点以为贞子进家门了。”


    宋茸茸把手上的鸭货扔到桌上，随手捞过衣架上挂着的浴巾擦头，脸上的妆面也被雨水冲刷花了一些。


    “你不是去约会了吗？”旁边乔念正跟对面人聊天，听到门口动静转过头来，盯着她一副有气无力狼狈憔悴的样子道。


    “我靠宋茸茸你假睫毛怎么掉了？不会是奔现失败伤心哭了吧？”方晴看着她的脸大呼小叫道。


    ……


    哭个屁。


    两个人脑洞大的加起来找到外星人也是指日可待。


    “我那是回来的时候下雨妆花了。”宋茸茸出生打断两人浮想联翩。


    抓马的天气，抓马的见面。


    对面听她这么解释倒也没多问，乔念勾着手指拿过她桌上的鸭货。随即盯着她擦头发的动作，恍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发问:“不对啊你不是约会吗咋回来这么早？”


    大早上还把她睡梦中惊醒薅起来选衣服说要去看电影。


    宋茸茸擦拭的动作一顿，拿着毛巾的手凝滞在空中片刻，随后若无其事继续动作。


    沉默了半晌。


    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轻飘飘揭过这个话题“嗯”了声。


    “你们没去看电影？”方晴啃了口鸭脖关切询问道。


    “没。”宋茸茸应道。


    “为啥啊？”林春莹站在门口听墙角，耳朵敏锐捕捉到这人关键信息，三下五除二把嘴里的哈密瓜咽下去含糊不清询问道。


    对上三人求知若渴的炽热视线，宋茸茸原本想着将‘叶侨南就是她的网恋对象’这件事情就此轻飘飘揭过，无奈对上众人狗仔似的目光又觉得不如实相告这几人怕是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其实这人你们都认识。”宋茸茸率先打了个预防针。


    “虽然这事说起来抓马狗血程度不亚于无间肥皂剧场的电视剧。”宋茸茸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应该从何讲起，迎着众人的视线心理建设停顿了片刻。随后才悠悠开口。


    “今天跟我网恋奔现的是叶侨南。”


    像是一颗石子落如湖面沉入深邃的湖底，掀起一阵细碎的涟漪。短暂又震慑。


    弥留下沉默流淌的静默，对面一时没太反应过来。


    窸窸窣窣的白噪音像是在沉默中被感官无限放大。


    良久后大脑像是相悖周旋了片刻后才顿悟，乔念捋了捋思路：“所以跟你聊了一年半的网恋男友就是叶侨南？”


    桥豆麻袋。


    信息量有点大。她怎么看不懂了。


    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搞在一起去了？


    “你在他面前聊了这么久疯狂吐槽他就没有发现不对劲？”林春莹也觉得这事有点玄幻。


    “谁能往这个方面想？”宋茸茸对此不可置否。


    “所以你两这算网恋失败了？”在侧一直旁观的方晴冷不丁插话道。


    半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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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梢熨贴着皮肤，宋茸茸闻言顿了顿，随着她这话思虑莫名飘远，脑海中不自觉响起临走时对面那句‘下次约’。


    对上方晴问的这问题，她大脑思绪像是宕机了几秒，突然有些五味杂陈的躁意涌上心头。


    忽然有点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宋茸茸捞过衣架上的睡衣和毛巾。径直侧过身子自然而然避开这个话题：“我先去洗澡了。”


    余留下身边的方晴一脸莫名其妙看着对方脸上天气预报急骤转向的语气：“茸茸咋了？”


    乔念望着对方远去的身影，故作深沉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须，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自成老派：“女人的心思你莫猜。”


    林春莹也自然而然拍了拍方晴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深沉道；“陷入爱情中的女人心思更莫猜。”


    ——


    洗完澡出来已经落日下山黄昏时了。正逢饭点，方晴和林春莹两人正准备出门吃饭，宋茸茸出来两人正软磨硬泡拉着乔念一起去。看到宋茸茸出来后又转移目标。


    “茸茸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林春莹把桌上的ccd装进包里询问道。


    宋茸茸瞥眼看见两人包里的相机，摆摆手拒绝：“你们是去拍照吧？我就不去了，我还没化妆等会换衣服又要忙活。”


    “也行。”方晴想了想也不再强求。


    两人走后只剩下乔念和她在宿舍，对面人戴着耳机玩游戏沉浸其中与世隔绝。宋茸茸慢条斯理捞过身边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桌上不知道什么什么时候摆放着舍友送的礼物和信，角落里摆着凯蒂猫形状的小蛋糕和粉色泡泡玫瑰花束。混迹着暖色调的灯光少女心十足。


    不知道什么时候布置的。


    宋茸茸蓦然心头一暖，掏出手机拍了张照预存在相册。打算发朋友圈PLOG备用。


    连带着今天有些低落的见面情绪也缓冲了一点。


    收拾好心情后宋茸茸找了部韩剧上床躺着看，刚打开手机界面微信消息成群翻涌弹出界面。宋茸茸一一点进去回复。


    大多都是发来的生日祝福，偶尔夹杂着家人亲戚的红包。宋茸茸都道了声谢。


    兴许是小时候没有过生日的习惯，随着年龄增长长大后倒没有儿时那股兴趣和迫切的悸动了。过了那个年纪，宋茸茸对仪式感这个东西自然而然看得也没那么重要了。


    回复完林湘云长篇大论的叮嘱，宋茸茸切回联系列表，目光被置顶的消息未读红点拉回思绪。


    静默的联系人专栏，躺着叶侨南的消息格外惹眼。


    宋茸茸深吸一口气，盯着那个跟她类似风格的情侣头像。大脑有些杂乱，良久后还是点进去看了两眼。


    一小时前发的消息，那时候她正在洗澡没看到。


    【mist】：转账5200。【备注生日快乐】


    【mist】：你耳机落在我这了。


    【mist】什么时候来拿。


    兴许是她没回消息，对面便也不了而之。半小时后又传来两条消息。


    【mist】：你在躲我吗？


    【mist】：因为这次见面让你不满意？


    宋茸茸盯着他这两句问号垂眸两秒，指尖悬浮在键盘栏。大脑有点空白。


    要回他吗？


    屏幕里白灼的光线印在瞳孔，接二连三的消息像是灼热滚烫，宋茸茸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几乎是在她犹豫的间隙里。对面冷不丁又发来一条消息震动。


    宋茸茸再度抬眼望向屏幕，却是看到明晃晃七个大字映入眼帘，直接又强烈。


    ——【mist】：我在你楼下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