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嘴巴在前面脱缰狂奔，脑子在身后追悔莫及口出狂言说了什么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过晚。


    她在说什么啊啊啊。


    宋茸茸心如死灰脸上维系着最后一丝勉强伪装的微笑也僵硬了片刻。如芒在背垂下头去不敢直视对面的表情。


    “我的意思是……刚刚没看到你不好意思……”宋茸茸干笑着马虎打圆场。


    好吧。


    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颇有种掩耳盗铃既视感。


    特别是看到对面脸上明晃晃写着六个乌鸦飞过排成的省略号的表情。


    两人僵着的两分钟像是像是过了半辈子，直到身边人催促的声音传来，打破沉默的死寂。


    “快点跳呢，后面好几个人排队呢。”身边拿着记录本的学长扶了扶眼镜道。


    ……


    ——


    最终宋茸茸顶着比上次跳远成绩更是低之的跳远成绩尴尬地落荒而逃结束了这场闹剧。


    精疲力尽测完项目回到宿舍已经接近晌午。林春莹和方晴早早下完课回到宿舍。没来得及点外卖，宋茸茸和乔念两人索性直接从学校门口打包了麻辣烫。


    刚踏进宿舍整个人如同融化的流心蛋一样瘫倒在桌上长醉不起。


    引得林春莹和方晴两人回头，彼此心照不宣眼观鼻鼻观心好一会儿。看着对面一副生无可恋表情关切询问:“茸茸你没事吧？”


    宋茸茸此刻没骨头似的瘫在桌上只想抱头痛哭，恍若这样置身事外与世界割裂。


    怎么可能没事？


    宋茸茸觉得她这辈子都坏运气全部栽在叶侨南身上了。


    “这个说来话长……”身边乔念看她俨然一副土拨鼠钻洞幻想把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既视感道。


    乔念思忖着怎么开口从何说起这遭奇异惊闻。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这话怎么说都有种宋茸茸光天化日流氓行径既视感。


    还没等她盘算好怎么委婉讲述这遭事情的经过。就见身边人一副抬起头来，目光空洞望向身边的林春莹和方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说出的话却是让人虎躯一震。


    “我摸到叶侨南那里了。”


    ……


    空气沉默了片刻。


    一秒，两秒……


    待到第三秒时身边的林春莹喉咙滚动两下咽了口唾沫。有点不可置信开口犹豫发问:“那里是……”


    她想的那个吗？


    “一个男人重振雄风的关键。”乔念悠悠开口补充道。


    空气再度陷入死寂。


    “你俩不是死对头吗？你报复他也不至于如此以身入局吧茸女士！”方晴在旁边大脑周折翻来覆去好一番后才开口惊呼道。


    “我真是不小心摸到的。”宋茸茸觉得自己有一万张嘴此刻也是百口莫辩的难言之隐。


    宋茸茸深呼吸一口气，一五一十详细到细节动作神态滴水不漏重复述了一遍。


    每逢这种八卦茶话会场面众人总是听得格外聚精会神，更有甚者方晴从桌上拆了包恰恰瓜子拉过板凳一边磕一边听宋茸茸一板一眼比划着当时局势。


    真是欢喜冤家来也相逢去也相逢。


    加上这次算起来两人之间的爱恨纠葛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听到对方绘声绘色的下意识动作，方晴捕捉到她话语间停顿的关键词，手上嗑瓜子的动作一顿，挑了挑眉：“你还在他面前大放厥词评价摸后感？”


    “你疯了吗宋茸茸？”身边的林春莹一口盐汽水差点没咽下去卡在喉头哽咽了片刻。


    就当她疯了吧。


    宋茸茸心中暗自腹诽道，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只能心里祈祷自己在这个学校再也不要遇见叶侨南了。


    宋茸茸望着窗外晴朗白昼，灿烂的阳光透过玻璃聚焦投射在宿舍像是化开的棉花糖暖意洋洋。心里只觉得生冷的苦涩。


    她宋茸茸在外这么多年光鲜亮丽的人设，在叶侨南的心里已经一览无余崩塌得一塌糊涂。


    宋茸茸用脚趾都能想到自己现在在他心里的形象大概是幻视莫名其妙污蔑他富家大少爷苟且偷生当小偷做派胡搅蛮缠，而后又两面三刀假惺惺一笔勾销之前的恩怨后在背后蛐蛐他。最后色胆包天捏住他的命根子不放……


    宋茸茸闭上眼睛，不忍再多想其他。


    室内阳光漂浮着细小的尘埃粒子，暖色调的光线铺陈在桌台。倏然一声消息震动打破沉寂。宋茸茸趴着靠着手肘抬起头，随意捞过手机划开屏幕解锁。


    映入眼帘竟然是罕见的薛寻之的消息。几条红色未读消息静静躺在列表。


    鲜红的标识莫名鲜艳得有些刺眼，让宋茸茸想起上此次两人之间不算太友好的见面。


    薛寻之给她发消息干嘛？


    宋茸茸低头垂眸盯了两秒点进去。


    是几小时前她在体育馆体测的时候发的。


    【。】：我爸给你打电话没回。


    【。】：在干嘛现在有空吗？


    【。】：阿姨今天早上晕倒严重贫血了现在在医院需要输血，找不到匹配的，我爸说你跟她血型相像现在抽空方便回来一趟吗？


    【。】：喂。


    随后间隔了几小时没得到回应。再次发消息是在方才。


    【。】：不用了刚刚去紧急血库看了，现在还在打点滴情况好一点了。


    宋茸茸手指往下拉聊天记录，翻阅扫视过他上午发的消息。切屏看了眼通话录，几小时前薛泽民确实给她打了两通电话，不过那时候她忙着测项目，手机消息没太注意。


    翻到低下对面方才发来的消息那颗紧悬吊着的心跳才勉强落下一拍缓了缓，指节轻扣着敲字。


    【我茸易吗】：抱歉刚刚在体测没有看手机消息。


    【我茸易吗】：怎么回事，怎么好好就晕倒住院了？我妈现在情况怎么样。要不我还是抽空回去一趟吧。


    她看着那几句聊天消息心里有些焦灼，但目前又不太清楚具体情况，只能耐着性子一长串发问问他。


    对面隔了几秒后回复得很快。


    【。】：现在暂时没事了，你不用回来，等阿姨醒了我让她给你回个回个电话。


    【。】：现在是严重贫血，加上阿姨本身身体这些年积劳成疾落了些病根。其他的等她醒来后再做个全面检查。


    兴许是隔着屏幕收到她接二连三发送的消息看穿了她的担忧，薛寻之打字的动作顿了顿，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的情绪，缓慢打字发消息。


    【。】：别太担心。


    宋茸茸盯着对面发来的这串消息，脑海中倏然想起临走前林湘云拉着她谈了一些话。


    从小到大的大部分时间两人母女关系算不上亲密，儿时家庭环境总是在时好时坏间歇中度过。后来两人吵架各自奔波在外，宋茸茸自然而然被撇下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基本上都没见过面。


    后来好不容易上高中之后两人拉锯战拉扯了半辈子还是决定离婚。当时尚未成年的宋茸茸看着法庭上仇敌的父母，心里百感交集。一方面像是看到了自己这么多年在害怕和争吵中小心翼翼地拘谨将要结束。


    另一方面又再次害怕像五年前一样被抛弃。


    像五年前一样，在争吵纷飞和玻璃碎片一地中，只能眼睁睁乞求父母不要走，却又无能为力被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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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但是这次出乎意料的是林湘云没有抛弃她。


    年少青春期的宋茸茸对于林湘云说爱爱不彻底，说恨却也无法做到真正的老死不相往来。


    毕竟她的的确确抛弃了她七年。


    从决定离开的那个夜晚，就再也没有回过头。


    但时至今日，宋茸茸其实对她那些复杂的埋在心底的情绪随着时间已经封存多年。直到今天薛寻之这番话，莫名勾起了那些埋藏在心底很多年的回忆。


    宋茸茸其实也明白。


    林湘云在赎罪。


    从在法庭上第一次出口说要争夺她的抚养权开始，像是在无形之间弥补小时候那些对她的不公平。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随年龄心智和阅历的加深。宋茸茸承认自己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心有余怨，但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对她心有期待了。


    母女在某些方面像是天然的同盟者，宋茸茸能体会她在这段婚姻中的不易，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在历尽千帆中被蹉跎年华耗尽深陷囹圄。当年的情形，她于林湘云只会是累赘。


    所以这些年，她一直没有拆穿。也一直配合着她这些弥补。直到这次林湘云忽然告知她自己要结婚了。


    宋茸茸害怕被忽视，害怕被抛弃。也害怕陌生人会分走属于她的那一份关切。


    所以对于薛寻之的到来总是如临大敌，当然，宋茸茸知道对方显而易见崭露出来的那份锋芒也无疑有着跟她同样的目的。


    像是看穿了她心底的疑虑，薛寻之看着她几分钟前礼貌又科客套回复的感谢。觉得这人倒也不像初见时那样刺头青。


    【。】：阿姨让我别告诉你，说是怕担心你学习影响你。


    【。】：有时候觉得你们母女真是一个比一个别扭，明明自己做的那点事都是为了对方还要装作不在意。


    【。】：如果真担心的话平时没事多打两个电话给她。


    薛寻之上拉着里聊天记录对方，看着那一长串关切的问候。眉梢微微抬了抬，嘴角嗤笑了一声慢慢打字。


    【。】：胆小鬼。


    ……


    前一秒收到对方破天荒一改常态的消息，下一秒就被对方一句不怀好意的“胆小鬼”砸在头上。


    话说早了。


    这人还是这幅死样。


    宋茸茸盯着对面消息看了两秒，倒也觉得这人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讨人厌了。


    【。】：对了。


    【。】：本来想之前跟你说的，但是最近有点忙忘了。


    【。】：我爸和你妈把婚期定在下周五了。你妈说怕你有事或者不高兴就没讲。你回不回来随你。


    宋茸茸瞥见这条消息神色顿了顿。


    上次回去得匆忙，确实在得知这个消息有一瞬间难以消化。


    但再次收到这条消息本以为会内心波澜的宋茸茸倏然觉得也没那么差。


    能够在一段破碎绝望的爱情中抽离出来仍然相信爱情。


    如果林湘云能得到幸福的话。


    【我茸易吗】：知道了。


    想起之前两人针锋相对的话，现在也算是一笑泯恩仇了。宋茸茸忍不住揶揄调侃道。


    【我茸易吗】：你说这话不会想让我叫你哥哥吧？


    毕竟林湘云和薛泽民结婚之后按照名义上来讲两人这么称呼也没错。但是碍于之前两人信誓旦旦针锋相对的话术。


    算是递了个台阶。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心照不宣的一个彼此心知肚明和好的台阶。


    黑暗中荧幕的微光闪烁，良久后收到对面发来的消息。短短几个字宣告两人僵着拉锯战的结束。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