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行驶到了以太仿生大楼前。看起来老旧的车子车门却固定无比，陆骁试图打开无果。


    顾屿则是一直没什么表情地盯着窗外。


    车子缓缓停下。


    他们三个人被人分开带走。陆骁啧了一声，没有理会他身旁面带微笑的仿生人，而是转过头看向了江玖苏。


    他薄唇动了动。


    江玖苏看着他背过身离开。


    白衬衫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与笔挺的身形。他迈开长腿走出去的姿态，不像是被押走，倒更像是哪家少爷来公司随意巡视。


    他最后留下来的话是“注意安全”。


    见到顾屿也被人带走，江玖苏才把目光投向了她面前站着的仿生人。


    少年气质柔和，柔软的头发乖顺地贴在耳旁，漂亮的眼睛线条流畅，纤长的睫毛衬着他无害至极。


    眨眼与她对视的时候，像是一头小鹿。


    他的身子像是抽条的春柳，虽然面上显得柔和，可身子却纤长，比她还高出一个头来。


    是她“曾经”的客户。


    后来被YJ-87从拘留室里救了出去。


    “玖苏... ...”他对上了她的注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你没有受伤吧？”


    他说话语气绵软，白皙的面颊上也泛起了红晕。


    “没事。”江玖苏语气也缓和了下来，“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W似乎有点诧异，他抿唇，却听到面前的女人对他道：“我很担心你。”


    ... ...担心？


    他蓦地抬眼，对上了她眼睛里的真诚，心跳加快了一些。


    W不敢看江玖苏外套下那单薄的睡裙，他赶紧说：“我没事，裴先生收留了我，我很感谢他。”


    江玖苏笑容僵硬了一点，但依旧不动声色地套着话：“这里的人都是裴先生收留的吗？他们都和你一样么？”


    她边问，身体也微微朝着W靠近了一些，少年脸似乎变得更加红润了一点。


    就在他正打算回答的时候，一道冰冷的男音打断了两人。


    “WZ-327，你在做什么？”


    W身子忍不住缩了缩，他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与江玖苏的距离。


    “Y，对不起...”他睫毛颤抖着，“我这就带着玖苏走——”


    江玖苏看向了不远处站着的男人。


    依旧是无机质的眼神，里面没有任何的情绪。


    他身穿着定制精良的西装，宽肩窄腰，将他原本优越的身材衬得挺拔而健硕。


    连领带都打得一丝不苟，口袋里的配巾折得规整。


    现在的YJ-87在气势上与顾屿极其相似。


    若不是袖口下露出的手腕编码，她一瞬间也会晃神。


    冷银色的表带遮挡着了编号的一部分。


    “裴先生说所有人叫她江小姐。”YJ-87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两人，“注意规矩，W。”


    W打了个哆嗦，颇为柔和的面庞看起来尤为得可怜。


    “我这就带江小姐走。”他立马改口，接着便快步带着她往前走去。


    江玖苏收回目光，跟在 W 身后往前走，路过 YJ-87 身旁时，一股冷淡的香气轻轻拂过。


    那是高级香水特有的味道。


    干净、克制，却让人一瞬间停住呼吸。她一时分不清那是什么香调，只是觉得闻起来就显得奇贵无比。


    记忆中刺鼻的洗洁精的味道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忍不住将一部分视线分给他，却直接对上了他的注视。


    YJ-87一直在看她。


    她原本总觉得仿生人的表情很容易理解，一般都是空洞的、机械的、没有什么情感反应的。


    记忆中YJ-87一直为0的好感度也证明了这一点。


    可是现在他投过来的眼神却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态，像是在观察着她的反应。


    与顾屿相似的外表和神态，让江玖苏心跳忍不住加快了几分。


    玩家角色对于顾屿的喜欢还没有消退。


    她终于扭过了头。


    看着她走远，YJ-87收回了视线。


    他轻轻摩挲了一下手腕处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


    江玖苏看他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某种诧异和渴望。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是因为他身上的西装吗？


    隐隐的痛意，带着莫名的痒，从结痂的伤口往布满淤青的身体里面爬，最终爬到了胸口。


    ****


    一路走过，无数双眼睛或明或暗之中盯着江玖苏。


    她对人的目光和视线十分的敏感，那样的注视像是从四面八方包裹着她，可她却无法直接捕捉到任何的视线。


    每当她试图回头看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她似乎来到了以太仿生的研究部门，一切井然有序。


    走廊里、实验室里的人都身穿着白大褂，手腕遮挡得极其严实，看不出来身份。


    走廊角落里安装着各式各样的摄像头，江玖苏目光飘到了那些不间断闪烁着红点的摄像头上，最终收了回来。


    W在一扇金属门前停下。


    “裴先生说，你先待在这里。”他眼神四处乱飘，似乎不敢看她，“你先休息一会吧。”


    金属门缓缓移开，露出了里面狭窄的空间。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浴室、床、衣柜应有尽有，裴先生到底还是没有虐待人的习惯。


    W见她走了进去，他唇瓣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退出了房间。


    “那、那就这样。”他忍不住低下头，“我先走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却感到一股暖意从手腕处升起。


    W怔愣地盯着覆盖在手腕上的女人纤细的手指。


    “W，陪我说说话吧。”她的语气柔软，甚至还带着莫名的恳求，“就一会，你如果还有事情，马上就可以走。”


    W纠结了一会。


    那股热意如同火焰一般炽热，烧得他脑袋想不清楚。


    晕头转向之间，他被江玖苏拉进了房间。


    她问：“你是怎么见到裴先生的？”


    W犹豫了一会。


    “Y把我从警局带走了，他说如果我不跟着他走，会被报修收回... ...”W脸色有些发白，“我不想死。”


    “所以，我就跟着Y逃跑了。”少年目光飘到了她的脸上，“江小姐，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明明你都帮我想了办法——”


    他的话被江玖苏打断了。


    她白皙的脸上还带着血迹，本应吓人。


    可露出笑容的时候，弯弯的眼睛让她看起来极其容易亲近。


    “我们两个单独一起的时候，叫我玖苏。”她对他温柔地说着话，“如果在外面的话，就叫我江小姐吧。”


    W对上她的笑容。


    少年的脸在一瞬间红透了。


    “好、好的。”他结巴了，“玖苏。”


    “你逃跑也不一定是件坏事。”江玖苏没有等他害羞完，继续说道，“如果你还被他们叫去做基线测试，对你肯定不利。”


    “我通过不了的。”W声音低了下来，“我、我和他们不一样。”


    江玖苏疑惑：“他们？”


    W抿唇，他似乎有些犹豫，可最终还是开口了。


    “裴先生做出来的那些仿生人。”他顿了顿，“他们没有感情，裴先生每天让他们做基线测试，每次他们都通过。”


    江玖苏皱起眉：“每天都做？”


    裴修想要干什么？


    “裴先生说——”W想了想，“他需要''数据''。”


    数据。


    电光火石之间，似乎有什么想法被连接了起来。


    她挑了挑眉，状似不经意地问：“什么数据？”


    她边问，边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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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把手搭上了W骨节修长的手上。对方的体温有些偏低，冰凉的温度让她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贴着他的皮肉。


    W睫毛微微颤动着，却没有挣脱开来她。


    “裴先生没有细说过。”W道，“有人说是为了他实验用的。”


    还有人说裴先生想要制造代替人的仿生人。


    当然，自从越来越多的仿生人出现在了以太仿生的实验部门，这些仿生人都实时关注着人类研究员的行为，也就没有人敢多嘴了。


    W虽然不知道他的感情是否真实。


    可他——


    看到在意的人心跳会加快。


    看到雷夫人的死亡会难过。


    他会恐惧、会紧张、会想要离开拘留他的地方。


    W觉得自己与那些人类研究员没有区别。


    同样都是仿生人，Y看起来更像是没有感情的实验品，而自己和他是不一样的。


    面前的女人微微笑了。她的手轻拂过了他的头发。


    “你有感情的。”她笃定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W盯着她的笑，感觉自己的头开始眩晕，他忍不住朝着她靠近了一点。


    “玖苏，”他声音轻飘飘的，“裴先生还说了，你对Y很重要。”


    “所以我们不能影响你。”少年的神情里露出了一些纠结，“我是不是不应该和你讲话？”


    W 的气质柔和而安静，声音也总是温柔得近乎无害。可当两人近距离靠近时，江玖苏才忽然发现他比自己高出许多。


    那一瞬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她能感受到空气被他气息轻轻推开。柔软与力量在无声的对比中，形成一种微妙的压迫感。


    “没关系的。”她安抚着他，“既然裴先生叫你把我带过来，他不可能不让我和你讲话。”


    W柔和地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一个小小的梨涡，让本就年轻的面孔更加鲜活。


    “雷夫人留给我了很多钱。”W想了想，“裴先生说，等我这些手续走完，我就可以离开这里。”


    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想要再逃跑。


    “等我走的时候，我也会问问裴先生能不能也让你跟着我一起走... ...”W的想法很简单，“你就不用待在这个小房间里了。”


    江玖苏笑而不语。


    W想法很美好，但是裴修绝不会让她轻易离开。


    如果裴修把她带回来的目的是研究她对YJ-87的影响，她应该很快就可以再见到裴修。


    对方似乎很在乎YJ-87，也很想获得仿生人的情感反应。


    可为什么偏偏是YJ-87？


    如果只是在乎仿生人的情感反应，W不就是一个现成的实验对象吗？


    “谢谢你。”她还是真心实意地道了谢，“还想着我。”


    W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说过我们是一边的。”


    少年红着脸移开了视线。


    下意识的、不自觉的，他像是小动物一样忍不住往她身边凑。


    雷夫人对他来说是严格的家长。而江玖苏则像是他的朋友。


    第一个对他如此友善、温柔的人类。


    江玖苏被他的动作带起了嘴角的弧度，就在她想要说话的时候——


    金属门毫无预兆地移开了。


    她愣了愣，朝着门口看去。


    YJ-87站在门口盯着他们。


    “W，你违反了裴先生的规定。”YJ-87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会跟裴先生汇报，你之后不用出现在江小姐面前。”


    W面色瞬间惨白。


    他猛地往后退了一点，低下头，没有再看江玖苏。


    只是轻轻丢下一句话：“我会跟裴先生说的。”


    YJ-87看着他快步离开了房间。


    金属门缓缓合上，男人健壮的身材衬着原本狭窄的空间更加的小。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