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账目

作品:《碧桃花谢春意晚

    其实要论知道这门亲事的时间,白思婉可比圣人还早了半个多月。瞿家的丫鬟来给白思婉送请帖,说叶家要来瞿家下聘礼,瞿小姐不知道自己到时候应该穿什么样子的裙子,所以请白思婉去瞧瞧,帮着参谋参谋。


    然后漱砚斋就炸了,春桃闻讯赶到的时候,四小姐正在拿青玉砚台砸向那瞿家的丫鬟,四小姐的绣楼被砸的七零八落,春眷袖招连同那个瞿家的婢女被四小姐好一番磋磨,头发被抓乱如同鸡窝。秉持着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原则,春桃将瞿家的丫鬟解救了出来,借用三小姐的一楼,请那丫鬟好生坐了,给上茶压惊重新梳洗编头发。


    “我家小姐说,我这次来,白小姐盛怒之下必然要被殃及,可若我全须全尾回去了,就升我做二等女使。”


    原来这丫头也和春桃一样,是个相信富贵险中求的知己。春桃嘴上笑着说:“我家小姐年纪小,不知事体,还望姐姐回去在瞿小姐跟前美言几句。”心里却在大骂瞿小姐简直损得没边了。


    同时,春桃也大概可以倒推出白思婉这阵子如此趾高气昂,然后今日又如此气恼的原因。


    估计就是那日画舫游玩御河时,瞿小姐言语之间,让白思婉误以为叶小少爷看上她了,所以白思婉最近都以未来的叶家少奶奶自居。


    所以瞿小姐之前莫名其妙敲打白思婉的因由,恐怕可以追溯到之前周家的马球赛上。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春桃只觉得按下葫芦浮起瓢,拿这群上京城的公子小姐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们神仙打架,她这个小鬼遭殃。


    庄氏心心念念的让白思婉搭上瞿家这条路,估摸着是走不成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控制住四小姐,让她别去找瞿小姐寻仇,春桃已经在琢磨着该怎样在庄氏的盛怒之下自保了。


    好言好礼将那瞿家奴婢送走之后,庄氏这边也开始酝酿风暴,把四小姐叫去骂了个狗血淋头。可四小姐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居然顶撞了庄氏两句,气得庄氏给四小姐上了家法,撵到祠堂去思过去了。春眷和袖招作为没拦住小姐发疯的第一责任人,被扣了两个月的月例银子。不过这项处罚杀伤力还真的一般,庄氏克扣月钱已经从两三年前的偶尔变成了如今的经常。所以对于春眷和袖招来说,只是从“可能没有月例银子”,变成了“一定没有月例银子”。


    日子也从八月份渐渐进入了九月份,四小姐祠堂的思过成果明显,在庄氏跟前痛哭流涕说自己知道错了,之后一定好好修补与瞿家姐姐的关系,还打发春桃去向瞿小姐借一些墨宝来,自己要好好学习瞿小姐的字。


    庄氏自然也乐见其成,便打发了春桃带着恭贺瞿小姐大婚的贺礼去瞿府。瞿小姐因为之前落水,春桃鼎力相救,一定程度上挽救了她的名声,所以也很欣赏春桃干练的性子,便让春桃在自己新书得的几幅字里选一副,拿回去给白思婉。


    “便是这篇《舞鹤赋》吧,气韵清绝,境界高迥,用来荡涤我们小姐的心性,最是相符了。”


    瞿小姐捡了那张《舞鹤赋》来,让婢子装起来,看着春桃,眼中欣赏不似作假:“没想到你还懂诗赋的韵致,我以前竟是眼拙了。”


    春桃笑着道:“奴婢从前侍候两位小姐,也跟着学了些,今日在瞿小姐跟前卖弄,实在是班门弄斧了。”


    瞿小姐倒不以为意:“我不喜欢看人故意守拙,觉得憋屈。你用不着给白思婉脸上贴金,她的斤两几句话就试出来了,再夸也是枉然。”


    春桃应是,与瞿小姐作别,回去将那舞鹤赋交给了白思婉。


    今年年景越发萧条,白府反倒添了好几项花钱的地方。就拿落霞居来说吧,婢女二十来个,只服侍白庭轩一个主子,可白庭轩原先跟在老太太跟前时,身边只有三四个婢女,白白添了十六七口人的饭碗和月例。白庭轩浸淫在脂粉堆里,整天不是调戏这个,就是勾搭那个,庄氏满以为以前打死一个音书,就能禁绝丫鬟和少爷私相授受,没想到她的权威鞭长莫及,白庭轩在落霞居里乱世为王,胡闹的不成样子。这下子,庄氏可谓是赔了儿子又折钱,有心裁撤落霞居的人事吧,可这事儿是她之前一力主导的,如今又撤了,打的还是她自己的脸。于是只能哑巴吃黄连,打肿脸充胖子,私下里去威吓责打被白庭轩勾搭的婢女,不许她们勾引自己儿子。


    春桃因为会写字,这些日子也帮庄氏誊抄些账本。但随着她誊抄的越多,心里也就越心惊,不为别的,实在是白家的账目亏空,已经严重到了她这个不懂账目的都能瞧出来端倪的程度了。


    可银子都去哪儿了呢?春桃不知道,只敢在睡觉前悄悄问素织。


    “大体项上,账都是平的,只这两年,为二爷娶亲的事,还有老爷爷总遣人来要银子使,也就这两项上花销大了些。”


    素织口中的老爷爷,是白府的行话,指的是宫里的大太监荣保公公。白家想投奔荣保的势力,这最便捷的路子,就是为荣保的各种大花销买单,将荣保的胃口伺候好了,二位老爷的前程便也有了。只是荣保隔三差五便要打发人来要银子,荣保手下那一群“养子”,哪个又是好缠的,都得一一打点过去。白家家底子本来就不厚,几次三番之后,大面上看不出颓势,可账目是骗不了人的。这春桃也是大概清楚一些。


    于是春桃又问:“二爷的亲事不是不成了吗?怎么还填进去这么多银子?”


    “原先说是不成了,可不知为什么,卢家那边又肯松口了,所以太太得想法子疏通开这层关系,自然就费了些银子。”


    “这卢家也真是……”春桃心中腹诽,那是一些银子吗,那都够给檀香寺里的十八罗汉全塑一遍金身了。


    “太太总有法子的,你只不要乱问乱说就行了。”素织道。


    春桃听话的点点头,反正她的本职工作做的很漂亮,至于上司的死活,那是个人的命数,她又不是普度众生观世音,管不了那么多的人。


    四小姐安静之后,春桃终于有精力去蕴绿轩找白向晚。


    蕴绿轩庭院中的盆荷已经过了繁盛的时节,重重叠叠的枯叶挂在水缸的边沿,反倒有一种颓败的美丽。


    三爷的西厢房中倒是四书五经堆的满满当当,只恨不能淤出来。白向晚手里握着一本书,笑着让春桃坐。


    “怎么这些又被翻出来重新读了吗?”春桃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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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嘉在旁边回答:“听朝廷的意思,为了稳定两江局势,要重开科举了,所以翻一翻,多少能做些准备。”


    春桃惊喜问:“三爷要参加科举了吗?那三爷一定能金榜题名的!”


    从嘉张了张口,去看白向晚的脸色。


    白向晚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问春桃道:“最近怎么样?与四妹妹去赴瞿小姐的宴会,恐怕是一件伤心劳神的事吧?”


    被转移了话题,春桃也不恼,关于四小姐的事,她正需要一个倾诉对象,便一屁股坐在交椅上,把前前后后的事给白向晚倒了个干干净净。白向晚将书卷撂在纸堆上,面带着笑,认真的听她讲,自己是怎样一次次从险象环生的情境下把四小姐给摘出来的,又是怎样被王小姐的挑剔给激的火冒三丈的,最后春桃还点评了一下瞿小姐又是小心眼,又是惜英雄的古怪性格。


    “瞿小姐的性格随了她的祖父,对对手赶尽杀绝不留情面,但也有爱才惜才的好品质。”白向晚中肯的给春桃做了个结语。


    春桃兴奋地点点头:“从瞿小姐,就能大略猜出来瞿相爷在前朝是怎样的运筹帷幄了。”


    白向晚支颐看着春桃,眼中有她看不懂的情绪,不过欣赏却也是实打实的,笑着点头道:“是的。”


    “王小姐说话也忒刻薄了,说白家是暴发户,当庭奚落四小姐没见没识,就连瞿小姐来解围,都被她尖刺儿了一顿呢。”


    “她怎么尖刺儿瞿小姐的呢?”


    “她说四小姐不知所谓,完了瞿小姐就来打圆场,说赠她一副方层城的墨宝压惊,结果她连着方层城也一起瞧不起啊,倒让瞿小姐也下不来台了。”


    不知自己话语间有什么戳中了三爷的笑点,白向晚摇着头,笑的开心不已,道:“你没问问瞿小姐,收藏的是方层城的哪副字?”


    春桃老实摇头,道:“我那会还没得瞿小姐青眼呢,自然不得而知了。不过王小姐说,方层城的字杀气太重,她父亲不让她学呢,我估摸着这又是个十步杀一人的主儿。”白向晚之前大赞李太白的诗,夸了李白洋洋洒洒几千字,结果春桃就记下了个“十步杀一人”,已经活学活用到许多人身上了。


    这下白向晚倒愣了愣,问:“寿山伯王家?”


    “嗯。”


    “寿山伯王家在朝中得用的人不少,所以王小姐也骄矜些。光是中书省,就有两个王家人呢。王小姐的父亲年前已经从潮州通判改为大理寺卿。”白向晚撇着茶碗中的浮沫,悠闲地说着。


    “什么是大理寺啊?”


    “主管刑狱诉讼,审理大型案件的,原先的大理寺卿是咱们府隔壁的王三老爷,如今换了个相同姓氏也行三的,有趣的紧。”


    “那隔壁王三老爷岂不是没官做了?”


    “短期内说让等候吏部安排,不过吏部派官,也需要找到空出来的官职,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以往等分配官的,等二十年分不下来的也有。”


    春桃没想到,国家的官员也和她一样,需要等着上面派活儿才能在主子跟前表现,不过她可以上赶着抢灵棋的活,相比之下,大景的官员们就比较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