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林果站在空旷的车间中央。


    看着张卫国那张沾着油污、写满“老子累瘫了但老子牛逼”的脸，


    再环顾四周——


    设备安静了。


    工具归位了。


    地上连个螺丝钉都难找。


    空气里那股子“刚刚经历了一场工业奇迹”的余热还没散尽。


    “真…真造好了？”


    赵林果的声音有点飘。


    眼神里充满了“你们是不是在合伙演我”的狐疑。


    他太了解这帮老油条了。


    为了帮他这个司令在老王面前保住面子。


    合伙编个善意的谎言。


    完全干得出来！


    王旺高可不管这些，一听“造好了”。


    眼睛唰地亮了。


    比探照灯还亮。


    兴奋地直拍赵林果胳膊。


    “老赵！我就知道！走走走！快带我去看！别藏着掖着了！”


    赵林果被拍得一个趔趄，心里更虚了。


    他一把拉住正要去打水的刘工：“老刘！你跟我说实话！坦克呢？裴素他们呢？”


    他压低声音，眼神犀利。


    “是不是…是不是你们把半成品拉出去充数了？”


    刘工那张平时总是皱着苦大仇深的脸。


    此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年轻了十岁的亢奋红晕。


    他一把甩开赵林果的手，嗓门贼大，带着点扬眉吐气的劲儿。


    “司令！您这话说的！什么叫半成品？那是第六代核动力坦克！真家伙！”


    “裴工带着楚副司令和磊子，开着它去小黄山测试场了！刚走！车屁股印儿还没凉透呢！”


    赵林果：“？？？”


    开着…开着去了？


    核动力坦克？


    能开了？


    他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


    他不死心，又抓住旁边一个正偷偷摸鱼刷手机的小年轻。


    “小李！你看见没？他们开什么车走的？”


    小李吓得手机差点掉地上。


    “看…看见了司令！就…就是那辆！没炮塔那个！黑乎乎的！跑起来…跑起来一点声儿都没有！跟个大黑猫似的！嗖一下就窜出去了，老快了。”


    一点声儿都没有？


    嗖一下？


    赵林果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摇晃。


    他最后把目光投向角落里正在整理工具的焊工王班长。


    这位可是车间里出了名的倔驴，从不说假话。


    王班长感受到目光，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用沾满黑灰的手指，指了指车间大门的方向，又比了个大拇指，然后低头继续擦他的焊枪。


    意思再明白不过。


    赵林果：“……”


    王旺高已经等不及了，拽着他就往外走：“磨叽啥呢老赵！赶紧的！去小黄山！别让他们把宝贝给我拆了！”


    赵林果被拖得踉踉跄跄，脑子里一团乱麻。


    真造好了？


    一个月？


    在几乎全员磨洋工的情况下？


    靠裴素和赵磊两个人？


    这剧本也太魔幻了吧！


    生产力跟得上吗？


    裴素技术力再强，这事也有点魔幻吧？


    他一边被王旺高拖着走。


    一边掏出手机想给楚振华打电话。


    结果摸了个空。


    手机落办公室了！


    “完了完了…”


    赵林果心里哀嚎，只能祈祷楚振华和裴素悠着点，别真把他那宝贝疙瘩给测散架了，尤其旁边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王！


    ..........


    小黄山测试场。


    尘土飞扬，烈日当空。


    场地负责人周青，一个晒得黝黑、穿着迷彩短袖、身材敦实的中年汉子，正叼着根草根，百无聊赖地靠在指挥所的遮阳棚柱子下。


    他看着远处场地上那辆孤零零的、造型有点怪异的坦克。


    没炮塔，黑黢黢的，线条倒是挺凌厉。


    “啧，楚副司令亲自带来的宝贝？”


    周青吐掉草根，对旁边记录的文书小张吐槽：“看着…也就那样？底盘倒是挺扎实。”


    “啥测试啊这么郑重？还点名要最高级别的碰撞？”


    他接到通知时还有点懵。


    楚副司令亲自打电话，要求准备“最高规格碰撞测试”。


    他寻思着可能是哪家研究所搞的新装甲板测试吧？


    结果开来一辆…坦克？


    还是没炮的？


    “报告周队，是楚副司令要求的，说…是第六代坦克原型车测试。”


    小张扶了扶眼镜，看着手里的文件。


    “六代？唬谁呢？”周青嗤笑一声。


    “能跑能跳能打炮，皮实耐操就是好坦克！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楚振华、裴素和一个年轻的工人走了过来。


    “周青！”


    楚振华声音洪亮，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准备好了吗？”


    “报告首长！准备好了！”


    周青立刻站直。


    “按您要求，准备了重型靶车，100米距离，正面碰撞测试！”


    他指了指远处一辆被固定住的、披挂着重型反应装甲的退役主战坦克。


    这是测试场能拿出的最硬实的目标了。


    楚振华看了一眼裴素。裴素点点头。


    “好！开始！”


    楚振华大手一挥。


    赵磊深吸一口气，钻进了驾驶舱。


    舱门关闭，发出沉闷的金属咬合声。


    周青拿起对讲机：“靶场注意！碰撞测试准备！三！二！一！开始！”


    没有震耳欲聋的引擎咆哮。


    那辆黑色坦克，尾部似乎亮起一圈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幽蓝光晕。


    紧接着，它动了！


    不是缓慢起步！


    是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猛地推出！


    静若处子，动若奔雷！


    没有巨大的噪音，只有一种低沉的、仿佛大地深处传来的嗡鸣！


    在周青和小张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第六代坦克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撕裂了百米的距离！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


    烟尘冲天而起！


    两辆钢铁巨兽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周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疯了！


    这么快的初速撞上去！


    就算是新坦克。


    里面的驾驶员也得震晕了！


    这测试也太粗暴了！


    烟尘缓缓散去。


    周青和小张张大了嘴巴，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只见那辆作为靶子的重型坦克。


    车体正中央，一个巨大的、狰狞的凹陷清晰可见！


    披挂的反应装甲像被撕碎的纸片，扭曲变形。


    里面的主装甲板都向内凹了进去，惨不忍睹！


    而肇事者“坦克”呢？


    车头完好无损！


    别说凹陷了，连漆皮都没蹭掉多少！


    那暗哑的特种涂装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仿佛刚才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路边的石头！


    “卧…卧槽？！”


    周青手里的对讲机差点掉了。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楚振华已经激动地拍起了大腿：“好！好！哈哈哈！裴素！看见没！牛逼！太牛逼了！”


    裴素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淡淡地评价。


    “撞击动能吸收效率，符合预期。驾驶舱缓冲系统运作正常。”


    他看了一眼刚从驾驶舱爬出来、脸色有点发白但明显没受伤的赵磊。


    周青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围着坦克的车头转了好几圈。


    手指颤抖着抚摸那冰冷的装甲板，嘴里不停地念叨。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啥材料做的？外星科技吗？”


    “这结构…这吸能…”


    他猛地抬头看向楚振华，眼神狂热：“首长！这…这装甲神了！能不能…”


    楚振华大手一挥，豪气干云：“这才哪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