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独发】夜宴之后
作品:《厂公难为》 裴承槿认得伽莲歌的脸。虽不知对方为何总会顺着自己的视线望过去,但他还是颔首致意,算是全了礼数。
伽莲歌见殿陛上的侍卫看了回来,同样稍稍垂首。
她并未察觉,面上戴着的垂珠面帘却随着动作轻晃起来,以细金而串的琉璃珠子摇曳不停,遮住了她轻微上扬的唇角。
二人的简单交流却在这第三人的眼中变了味道。
“裴厂督。”
司岱舟依旧端坐在御座之上,姿势未变,手下却愈发大力。
裴承槿以为皇帝有什么话要讲,便上前候在了他身侧。
“此次夜宴百官齐聚,裴厂督需得留意这面上恭敬,实则心怀不轨之人。”
裴承槿以为,司岱舟是在暗示他大殿之内会有制造蛊人的凶手潜行于此,他尚未来得及发问,便听皇帝再度开口。
“殿中太过喧闹,裴厂督还是去外面守株待兔吧。”
“……”
裴承槿不知这又是何道理。留意可疑人选,何苦到殿外去?
他驳不了皇帝的意思,便依言去殿外守着。
歌舞渐息,宫廷舞姬按序退出大殿。一时之间,殿中略显寂静。
伽莲歌手执酒杯站起身来,出声道:“承蒙天晟皇帝设宴款待,伽莲歌不胜荣幸!此番我奉扶余国书而来,一为朝拜上国,进贡宝物!”
“二为消弭两国仇恨,表结交之心!”
此言一出,群臣皆议论纷纷。
“如何消弭!”一名五大三粗的将领已喝红了脖子,却还是直挺挺站起身来,“我天晟开国之时便被尔祖先算计!就算是陈年旧事,可前几年的战报,在坐的有几个不知道?”
将领环视一周,声音更大了几分:“你们扶余屡屡进犯天晟边境,妄图夺我城池!焉有结交之心?”
司岱舟垂眸看着,并未干涉。
“说的正是!”伽莲歌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接过了这名将领的话。
“天晟开国之时,正值域外五国动乱不堪。司氏先祖途径我扶余,并未事先知会,我伽莲祖先并不知其意图,以为是其他四国派兵骚扰,只能以武力防范!”
“此为这桩陈年旧事的原貌!”
“那近几年,你们扶余每每侵犯我天晟边境,竟还有假?”
伽莲歌将酒杯狠狠放在了面前的桌案上,呈着菜肴的金盘被震得一跳。
“扶余大公主伽莲歌,为进犯天晟边境一事,向天晟皇帝致歉!”
伽莲歌单膝跪地,双手合握而抱,做了个天晟的礼。
“此事,无可辩驳!确是我扶余进犯天晟边境在先!”
伽莲歌声音清澈,她抬头看向司岱舟,道:“如若天晟要追责于扶余,亦可。索要补偿,亦可。”
司岱舟端着莫测的表情,轻抬手掌:“公主这是做什么,快些请起。观公主神情,似有其他难言之隐?不妨说来。”
“天晟皇帝果然英明。”伽莲歌盛赞道,随后她将话锋一转:“说起来确为不齿之事。前任扶余王乃我的舅父,却昏庸无为,尽信谗言。扶余出兵进犯之举,便为佞臣所谏!奈何我的舅父胸无点墨,以至朝堂昏昏!”
“然,舅父因病而逝。故而,我的母王正式登基。此番,我便是受母王所托,远涉天晟,献上国书,聊表歉意!”
“什么?女子登基?”
震惊的大臣放下了手中的金箸,又出言呵道:“竟有此等事?”
伽莲歌轻轻扫了对方一眼:“我的母王,乃扶余先王之嫡长女,其兄为王,又如何不可为王?”
她将话尾的语气拉长,硬生变成了质问的调子。
“天晟皇帝,自为人中龙凤,应知晓这天地间能者居上的道理。”
“此番,我奉母王之命,也向陛下带来一个好消息。这域外其他四国,已尽数向我扶余称臣。倘若天晟同扶余结永世之好,天晟便再不会受域外之扰!”
群臣面面相觑,随后便有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人群中窜出:“你之所言,可作数?这域外争斗来源已久,区区扶余如何让其他四国尽数称臣?”
“自然!我乃扶余大公主,一言九鼎!”
“域外之争,无外乎水源土地。我扶余自有能人异士,于域外开凿水渠,解水源匮乏之忧!称臣者,将共享水渠!因此,其余四国为扶余马首是瞻!”
垂珠面帘轻轻作响,伽莲歌将双手置于身前,向天晟皇帝欠身道:“今日所言,字字肺腑。愿天晟同扶余结永世之交!”
裴承槿虽身处殿外,却将伽莲歌所言听了个一清二楚。
倒是没承想,这扶余公主有礼有节,三言两语便可化了他人的刁难。
不过女子为王,是他头一次见。
扶余既然遭佞臣当权,便少不了一番朝堂争斗。能从中斡旋,再尽数剿灭乱党,这扶余女王必不可小觑。
加之域外五国纷乱已久,能短时间完成一统,更是不易。
裴承槿歇了心思,抬头望向圆月。此刻月色明朗,泽披大地,落在身上却是分外寒冷。
他的绯袍衣角被吹得震动,还能听见不休的响声。
“在天晟看到的圆月,竟然与在扶余所见一般美丽。”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裴承槿猛地回身,却见面前站着的正是扶余大公主,伽莲歌。
“公主安。”
裴承槿正欲行礼,又听伽莲歌说道:“我并非天晟的公主,你也不用对我行礼。”
“这月,无论何地仰望,都是这般圆如玉盘。”
伽莲歌的话中添了些伤感,裴承槿心中琢磨一圈,应道:“此时应是月中,如若月初或者月末,则不再如玉盘。”
伽莲歌偏过脸,蓦然笑了:“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裴承槿听着夸赞,却并不认同,于是回了对方一个夸赞:“公主真乃勇者也。于异国朝堂而不卑不亢,所言有理有据,在下佩服!”
伽莲歌盯着裴承槿的眸子,轻声问道:“那么你是认同我的话吗?”
“自是。”
裴承槿没看见伽莲歌在珠帘之下弯起的唇角,伽莲歌却看着裴承槿一双狭长的明亮眸子,迟迟不语。
朔风再起,将伽莲歌的垂面珠帘吹得摇摆不止,脆声叮当。
“殿外寒冷,公主还是快些回了殿内吧。”
伽莲歌柔声应下,涌起的悸动让她的步子都快了不少。
裴承槿遥遥看着对方略显单薄的背影,思索她一路从扶余至天晟,经历的又是怎样的不易。
世间又有什么是唾手可得的,失去的远比拥有的要多。
浅淡的阴影遮盖住裴承槿的眸光,他的脊背被寒风拍着,好像是长久地浸在凉水之中,直至整个身体都被灌上了凉意。
夜宴未散,既明殿中金声玉振。
殿内的烛火从窗棂泻出,流淌在披甲卫士的肩头。他们每一张面容都融入了幽暗的夜色,变得暗沉僵硬。跳动在肩头的暖色游光,照不上脸。
裴承槿靠近功铭鼎彝站着,他顺着皇帝的意思在殿外候了些时间,却也没见到司岱舟口中的不轨之人。
“哎!”
身后突然传来动静,紧接着是一阵快速席来的风声。
裴承槿侧身一躲,一把抓住了险些正脸着地的小太监。
“是奴才该死!是奴才该死!是奴才没长眼睛!”小太监惶恐无比,不停道歉。
裴承槿正欲开口,手中却被塞了什么东西。
这一双瞪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裴承槿,眼睛深处不知是惊恐,还是畏惧。
“下去吧。”
小太监得了释放的命令,慌乱地躬着身体,随即快步跑走了。
裴承槿单手搓开这张小笺,里面赫然写着几个字。
“戌时初刻,缀锦宫。”
司岱舟盯着伽莲歌出了大殿,又盯着她回了座位。他不用细想都知道,伽莲歌定是去找了裴承槿。
她看向裴承槿的眼神里写着什么,司岱舟最是清楚。
是惊艳二字。
他忍不住猜想,她说了什么?裴承槿回了什么?
那种苦闷的急躁又开始作祟了,司岱舟被钉在这华美御座之上,眼前的美酒美食,耳畔的丝竹管弦,似乎已经同自己毫不相干。
宫中夜宴,大部分人手已经被派往了既明殿。
此时,裴承槿换了一身普通的宫人装扮,正向缀锦宫赶去。
他刻意压低行走的声音,可四周太过寂静,寂静得容不下分毫的杂音。
裴承槿借着枯树树干,翻过了缀锦宫宫墙。
缀锦宫早是冷宫,如今荒凉凋敝,杂乱不堪,也无人整理。
枯草混着白雪,发出了清脆响声。
不远处的石桌边上,果然立着一个人。对方听见动静,缓缓转过身来。
是纺琴姑姑。
“姑姑。”
裴承槿并不惊讶,只是合抱双手,躬身行礼。
纺琴姑姑托起裴承槿的手,问道:“裴厂督,一向可好?”
“托姑姑的福,自是都好。”
裴承槿在夜宴之上便发现太后身边并无纺琴,便猜测太后有什么差事派给了她,却没承想是有关自己的差事。
纺琴仍旧面无表情,她看着裴承槿,一言不发。
月光自上而下将她的面容打上光亮,再垂下了一层厚重阴影。
“裴厂督,为何迟迟毫无动静?”
猛然惊起的声音更像是审问,裴承槿的脸上依旧端着一副沉静的样子。
“奴才有罪。”裴承槿再度躬身,沉声道:“姑姑,皇帝为人谨慎,机密皆不外示,且整日要求奴才随行侍候。奴才属实难以抽身!”
纺琴像是料到了他的回答,转而又问道:“近日,皇帝有何动作?”
“回姑姑。前些日子皇家狩猎,皇帝在猎场遇刺。”
纺琴略一蹙眉,而后追问:“竟有此事?可确定?”
“自然!当时奴才与猎队同行,自然清楚!”
裴承槿垂眸听着纺琴的语气,似是太后并不清楚遇刺一事。
那太后在夜宴之上摆出的神色,又是知道了什么?
“可知是谁派来的?”
“此事当属机密,皇帝应是另找了人来查,详细的,从未透露。”
裴承槿又放低了姿态,装作了愤恨的语气:“确是奴才无能!还请姑姑责罚!”
纺琴居高临下地盯着裴承槿,心中怀疑与信任各参一半。
可眼下,太后不过是需要个眼线罢了。至于怀疑与信任到底各占几分,并不重要。
纺琴缓了语气,柔声道:“裴厂督怎得动辄就要责罚?在皇帝身边侍奉,也是苦了你了。”
“多谢姑姑!”裴承槿敛了眸子中的深色,转而换上了一副感动的样子:“太后对义父有恩!亦对奴才有恩!奴才必为太后鞠躬尽瘁!”
“好了。”纺琴制止了裴承槿洋洋洒洒的誓言之辞,“快些回去吧,夜宴应是已到了尾声。”
裴承槿准备的满腹词藻无处可抒,只得作揖告辞。
等他再换上绯袍赶到既明殿,正见文武百官三三两两地出了大殿。
裴承槿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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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槛,远远看见高座之上的司岱舟盯着自己,那双凹陷于眼窝的深色眸子,正将他从上到下细细扫了一遍。
“陛下。”
未等裴承槿说完,便传来司岱舟的质问声音:“你去了何处?”
裴承槿不好明说,只得扯谎道:“方才一直候在外面,不知陛下可是有吩咐?”
司岱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似乎每一寸情绪都系在了对方身上,再解不开。
面前这张平静的面容让他莫名慌神,他忍不住开始胡乱猜想。
裴承槿是真的能接受一名男子吗?还是会选择别人,比如扶余公主?又或者是像宋黛那般的平常女子?
他不喜宫中生活,又怎会在宫中断送一生?
那自己呢,又该如何?
“陛下?”
裴承槿的声音将他从泥沼中拉出,司岱舟不知这些想法是从何时开始侵扰他的心神,像是寄居的蛀虫,扰得自己恍惚不已。
这双微微上扬的凤眸正看向自己,只有他一个人。
司岱舟越发觉得自己不像是自己,却又迷恋这种感受。这种心中被填满了一处,每每想起,便痒意难耐。
他要裴承槿的眼中,只有他一人。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慰藉这样难耐的痒意。
“朕醉了。”
司岱舟一面瞥着裴承槿的神色,一面佯装喝醉斜靠在了案几之上。
“那这便遣人送陛下回宫。”
司岱舟迈入寝宫,却见身后之人并无跟上来的意思。
“怎么了?”他回身问道。
“今日宴席已毕,陛下该歇着了。”
殿门两侧皆有宫人把守,司岱舟只好抓起裴承槿的手腕,将他拽入了寝殿。
裴承槿被皇帝一路拽入了穿堂之中。司岱舟用的力气难以挣脱,步子更是飞快。
“这是何意?”
裴承槿在穿堂的楠木门前硬生生止住。
“我后悔了!”
司岱舟转身看向裴承槿:“先前你说要等扶余一事毕后,再给你我二人之间的情事一个回应。不,我后悔了!”
“虽然都做不了屈居人下者,但我也不愿白白浪费这些时日!”
“自有别法!”
像是下定了决心,司岱舟将楠木门用力一推。
后殿之中甚至并未燃灯,裴承槿只能借着稀疏月光看清这正中间的屏风。
而面前的司岱舟却开始解自己的外衣。他根本想不通事情究竟如何进展到了这般境地,前几日对龙阳之好讳莫如深的司岱舟,今日怎么大变模样?
“等……等等!”
话音未落,司岱舟已经甩了繁复的衣袍。
眼看着司岱舟直冲自己而来,裴承槿闪身躲过,又趁其不备一把便将对方压制在了塌上。
“你等等!”裴承槿抓着司岱舟的一只手,呵道:“别脱了!”
司岱舟被一股大力撞到了塌上,脸埋进了软被之中,头脑发懵,接下来还要做些什么他也记不起了。
身后的裴承槿正屈起一腿制住了他。
“你……喜欢这样的吗?”
半晌,他闷声问道。
“什么?”
裴承槿不解:“喜欢什么?”
此时此刻,司岱舟也不想再做解释,只是用自己空出的那只手摸向了裴承槿。
“其余的,都是可以的。”
什么其余的?什么可以?
裴承槿停滞原地。
廊下悬挂的八角宫灯在风中打转,小小火苗时而蜷缩,时而舒展,映在灯罩上的光亮明明灭灭,却没有分毫是照入殿中的。
与此同时,云雾将玉盘遮一层薄纱,大地像是被吞入了巨兽的腹中。
寝殿之中月光寥寥,四周太过寂静,裴承槿耳边的声响似乎都大了不少。
“呼……呼……”
是司岱舟的呼吸声。
再怔愣片刻,手下已然换了触感。
司岱舟半撑起身体,一手摸上裴承槿,将对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身前。
掌下的柔软蓦然紧绷起来,一路下滑,滑过的是司岱舟身前起伏的胸膺。
“我不如女子吗?”
裴承槿不明其意,却发觉罩在自己手背之上的掌心火热。五指之间挤入了不速之客,司岱舟正攥着他的手下移。
“陛下!”
裴承槿猛然止住手,身下的司岱舟却半侧过脸。
月光照出了他那双带着赭石色的眸子。
开散的里衣自肩膀半褪,露出了压出深窝的阔肌和背沟。
裴承槿被他攥着手向下拽,身子猛然下压,脸也碰上了司岱舟。
那只被裴承槿攥紧的手腕传来更加猛烈的力道,司岱舟却扬起了些笑意。
“你还不要做些什么吗?”
他的唇蹭在裴承槿的脸边,这种食人心魄的痒转而变成了一阵湿热。
眼前之景,纵使是个木头也能分清一二。
“方才,陛下说自有别法,便是这样吗?怎么,陛下总在塌上变另一个样子?”
裴承槿所言倒像是在羞辱于他,可司岱舟俨然是箭在弦上。
他又向前凑了些距离,在裴承槿的脸上持续地留下字眼。
“我真恨你总是这样引人注意。”
借着昏暗的月色,裴承槿揶揄之心大起。
“如何恨?”他轻声回道,随后便用指甲在司岱舟身前刮下痕迹。
“嗯!”
司岱舟忍耐不住地颤了一下,撑起的身体重重落在了软塌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