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作品:《七零之农学大佬》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尖锐的哨子声就划破了小院的宁静。
“上工了!都赶紧的!”记分员粗犷的嗓门在门外响起。
炕上的三个姑娘几乎是弹跳起来的。周晓梅手忙脚乱地穿衣服,苏玉揉着惺忪的睡眼,嘴里无意识地抱怨着:“这么早……”
林听淮虽然也困得眼皮打架,但强大的意志力让她迅速清醒。
她利落地套上那身补丁衣服,把头发胡乱一扎:“快!迟了要扣工分的!”
三人拿起昨晚就准备好的、她们自制的简陋工具,跟着其他睡眼惺忪的知青和村民们,汇入前往田间的队伍。
清晨的田野笼罩着一层薄雾,空气清新,却带着一股紧张的劳作气息。
赵有才队长已经在地头等着了,他简单粗暴地分配了任务:女知青大部分去玉米地锄草,男劳力则负责去犁地挑粪。
林听淮、周晓梅和苏玉被分到了一块玉米地。
看着那一望无际、绿油油的玉米苗,以及苗间茂盛的杂草,苏玉倒吸一口凉气。
周晓梅也握紧了手里的自制小锄头,面露难色。
“别愣着了,跟着我,看我怎么做。”林听淮深吸一口气,率先下了田。
她掂量了一下手中这把简陋得可笑的“锄头”,木棍粗糙,绑着的铁片歪斜,与她前世用惯的精钢农具天差地别。
最初的几下,确实因为工具不顺手而显得有些僵硬别扭,差点刨到自己脚。
“这玩意儿……”她小声嘀咕,眉头微蹙,但眼神里没有丝毫气馁,只有对工具的快速评估和调整。
然而,不过三五下的功夫,那具身体里仿佛沉睡的肌肉记忆和七年农学生涯锤炼出的、近乎本能的田间操作感便迅速苏醒、接管了一切。
她微微调整了握持的姿势,手腕下沉,腰腹协同发力,动作瞬间变得流畅而精准起来。
锄刃贴着地皮划过,精准地切断草根,却又在触及玉米苗纤细根系的瞬间巧妙避开,松土、除草一气呵成,效率陡然提升。
那架势,哪里还有刚才的笨拙,分明是个经验老道、深谙此道的庄稼把式。
仿佛这土地、这庄稼,本就是她最熟悉的战场,即使武器简陋,也难掩其锋芒。
周晓梅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听淮,你……你这也学得太快了吧!”
林听淮直起腰,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可能……我天生就跟土地有缘吧。”心里却默默补充:主要是被我那魔鬼导师在试验田里操练得太狠了。
周晓梅学着她的样子,也慢慢上手了,虽然累得满头大汗,但坚持着。
苏玉就惨了。她那把漂亮的自制小锄头在她手里显得格外不听使唤,不是锄深了带了苗,就是锄浅了草没断根。
没一会儿就腰酸背痛,手上也磨出了水泡,疼得她直抽气。
林听淮时不时停下来指导她一下:“手腕放松,用巧劲,别跟地较劲……对,就这样……”
休息的间隙,林听淮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不远处那片让她忧心忡忡的麦田。
阳光下,麦苗的病症似乎更加清晰了。她借口去喝水,悄悄走近了麦田边缘。
这一次,她看得更仔细了。
发病初期主要在叶片上,产生褪绿的黄色小斑点,随着病情发展,斑点扩大,形成椭圆形或梭形的橘红色至红褐色夏孢子堆。
沿着叶脉排列成行,像生锈了一样,这正是“锈病”名称的由来。
孢子堆破裂后,会散出铁锈般的粉末。严重发病的植株,叶片提早枯黄,甚至整体干枯,仿佛被火烧过一样。
她蹲下身,屏住呼吸,轻轻用手指拂过一片病叶,指尖果然沾染了些许褐色的粉末。
是秆锈病,没错。而且看这孢子的活性和扩散程度,病情正在快速蔓延。
她的心揪紧了。
秆锈病是小麦的“癌症”之一,传染性极强,尤其在这种植株密度高、田间湿度可能较大的情况下,一旦爆发,靠着这年代有限且效果一般的农药,很难控制。
“林听淮!磨蹭什么呢?快回来干活!”记分员不满的喊声传来。
林听淮赶紧站起身,拍了拍手,若无其事地回到玉米地里。
一整天,她一边机械地锄着草,一边用她专业的眼光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她发现,不仅仅是靠近路边的那片麦田,连远处一些长势稍弱的田块,也隐约出现了类似的症状。
休息时,她正想去田埂上喝水,忽然听到旁边两个歇脚的老农在闲聊:
"你看这叶子黄的,去年也是这时候黄的吧?技术员该来喷农药了。"一个戴着草帽的老汉指着麦田说。
另一个抽着旱烟的回道:"是啊,每年都有这一出。不过我咋觉得今年黄得更厉害呢?你瞅那一片,都快黄透了。"
"可不是嘛,"草帽老汉忧心忡忡地说,"今年大队长怎么还没去请技术员?去晚了这叶子就黄这么多了。"
"你说不会出问题吧?"
抽烟的老农吐出一口烟圈,不以为意:"不会,咱们从小到大都没出过问题呢。技术员一来,打点药就好了。"
"你说的也是。"草帽老汉似乎被说服了,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往发黄的麦田瞟。
林听淮在村民身后听到了这么一段对话,心里更加沉重。
连老农都看出今年黄得更厉害,可大家却还抱着往年的经验,认为打点药就能解决。
下工的哨声响起时,三个姑娘几乎累瘫在地头。
苏玉看着自己满手的水泡,欲哭无泪。周晓梅也靠着林听淮,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听淮虽然身体疲惫,但大脑却在高速运转。锈病的阴影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她必须做点什么。
回去的路上,她们恰好遇到了正扛着铁锹准备去检查水渠的赵卫国。
赵卫国看到她们三个狼狈的样子,尤其是苏玉那副快要散架的表情,习惯性地又想刺两句:
“哟,三位女将,今天战绩如何?没把玉米苗当杂草给锄了吧?”
要在平时,苏玉肯定要瞪他,但现在她连瞪眼的力气都没了。
林听淮却抬起头,看着赵卫国,语气平静地开口,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赵卫国同志,我看那边麦田有些叶子黄得厉害,还长了锈斑似的的东西,队里没打算管管吗?我看着有点担心年底的收成。”
赵卫国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林听淮会问这个。
他顺着林听淮指的方向瞥了一眼,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你说那个啊?老毛病了,年年有点,打点药就行了,死不了。你们城里娃娃就是大惊小怪。”
打点药?林听淮心里一沉。
村民的重视程度远远不够,或者说,他们对现有防治手段的效果过于乐观了。
她知道,不能再等了。必须想办法让真正管事的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晚上,躺在硬邦邦的炕上,听着周晓梅和苏玉因为疲惫而发出的轻微鼾声,林听淮睁着眼睛。
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悄悄从枕头下摸出了那本《赤脚医生手册》和一小截铅笔头。
她在手册的空白页上,凭借记忆,开始勾勒简单的麦苗病害示意图,标注出锈病的典型症状。
并在旁边用极小的字写下她认为当前可能有效的、利用现有材料的紧急防治建议……
她知道这很冒险,但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不引人注目又能传递信息的方式了。
……
第二天,机会来了。赵有才队长罕见地亲自到她们干活的地头巡视。
林听淮看着赵队长蹲在田埂上,对着那片发黄的麦苗,眉头拧成了疙瘩,嘴里喃喃自语:“他娘的,今年这黄叶怎么这么厉害……”
林听淮的心跳骤然加速。
就是现在!
赵有才队长蹲在田埂上,粗糙的手指捏着一片病麦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种了大半辈子地,直觉告诉他,今年这“黄叶”不对劲,比往年凶得多。
可具体是啥毛病,该怎么治,他心里也没底。队里那点农药……
林听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走到赵有才身边,没有靠太近,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赵队长。”
赵有才正心烦意乱,闻声抬起头,见是林听淮这个新来的、瘦弱的女知青,眉头下意识就要皱起,语气带着不耐:“干啥?活干完了?”
林听淮没被他吓退,她从那件补丁外套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那是她昨晚在《赤脚医生手册》空白页上,凭着记忆临摹下的图示和摘录的关键词句。
“赵队长,”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偶然想起,带着点不确定。
“我……我好像以前在哪儿翻过一本讲庄稼病的旧书,里头画的麦苗样子,跟咱们田里这个……有点像。”
她把那张纸递了过去,姿态放得很低,完全是一副偶然有所发现、拿来请教的模样。
“书上就这么胡乱画的,我也不知道……记得准不准?您见识多,给瞧瞧,看是不是一回事?”
赵有才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张轻飘飘的纸,本不想理会,但目光扫过纸上那清晰勾勒出的病叶图案。
以及旁边标注的“锈斑”、“粉末”、“秆子也会坏”等字样,心头微微一动。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纸上,用简单的线条画出了好叶子和坏叶子的对比,坏叶子上标明了锈斑的样子和怎么长。
旁边还有几行小字,写着:“书上说这叫秆锈病,传得快”,“提议把病得重的田隔开”,“可用石灰混硫磺粉煮水喷”等。
字迹娟秀,表述清楚。
尤其是“秆锈病”、“石灰硫磺”这几个词,赵有才虽然不完全明白,但听着就比平常说的“发黄”更像那么回事。
这纸上的东西,有来处,不是这女娃娃凭空瞎想。
他盯着那张纸,翻来覆去地看,眉头越锁越紧,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
这女娃娃……书上看的?难怪说得有鼻子有眼。石硫合剂?他好像听公社技术员提起过一嘴,说是能治一些叶子上的病……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林听淮,像是第一次真正打量这个瘦小的女知青。
她还是那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穿着破旧的衣服,但眼神清亮,没有平常的怯懦,也没有胡乱插话的轻浮。
只有一种……一种捧着书本认真复述的专注,让人不由得想要相信那纸上写的是真的。
周围几个干活的村民也好奇地看了过来,不知道队长和这个新来的女知青在说什么。
赵有才捏着那张轻飘飘的纸,感觉却重逾千斤。他又看看地里大片枯黄的麦苗,腮帮子的肌肉鼓动了几下。
死马当活马医?万一……万一这书上记的法子真有点道理呢?这病要是真像书上说的传染快,那后果……
一种巨大的焦虑和一丝微弱的希望交织在他心头。
突然,他猛地扭过头,朝着田埂上几个看热闹的年轻后生,用他那破锣嗓子,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急切,几乎是吼着喊道:
“那个谁!二牛!别他娘的愣着了!快!快跑去公社!把咱们的……把公社技术员请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钉在了那个穿着补丁衣服、瘦得像根麦秆的小姑娘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听淮站在原地,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狂跳的声音。她成功了……至少,成功引起了重视!
赵有才吼完,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纸片,小心翼翼地将它折好,塞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他再看向林听淮时,眼神里的轻视和敷衍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你……”他张了张嘴,似乎想问问林听淮怎么会懂这些,但最终只是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干活吧。”
“诶。”林听淮低低应了一声,转身走回玉米地。她能感觉到身后那些探究、惊讶、怀疑的目光,如芒在背。
周晓梅和苏玉凑过来,小声问:“听淮,怎么回事?队长刚才……”
林听淮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没事,我就是跟队长提了句麦子好像生病了。”
苏玉瞪大了眼睛:“你胆子真大!不过……队长好像真听进去了?”
周晓梅则是一脸崇拜:“听淮,你连这个都懂啊!”
林听淮心里松了口气,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现在,就看公社技术员怎么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