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佳刚要开口交代投稿的字数要求和截止时间，王科宝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黄编辑，等一下，我还有个问题想跟您确认一下。”


    “你说，不用客气，有什么疑问尽管问。”


    黄佳放下手里的钢笔，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依旧耐心十足，看得出来，她对认真对待创作的年轻人都很包容。


    “要是我们的作品能顺利发表在燕大日报上，稿费是怎么计算的啊？”


    王科宝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不喜欢拐弯抹角，在他看来，写东西既费时间又费精力，要是连点稿费都没有，那根本不值得投入心思，毕竟付出总得有回报才行。


    这话一出口，黄佳明显愣了一下，她眨了眨眼，似乎没料到王科宝会问这个问题。


    在她看来，学生投稿大多是为了展现自己的才华，或是对文字纯粹的热爱，很少有人会一上来就问稿费。


    她顿了顿，才缓过神来，语气依旧平和：


    “这个我得跟你说清楚，《燕大日报》是校办刊物，不对外发行，主要是在校内流通，所以没有正式的稿费，只有一点象征性的补助。”


    郭坤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鄙夷的笑，心里暗自嘲讽：


    果然是没教养的牛逼。


    刚确定题材就急着问稿费，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写出够格发表的稿子！


    王科宝自然察觉到了郭坤的眼神，他侧过头瞥了郭坤一眼，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


    “怎么，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有个好爸爸？家里不缺这点稿费，所以就能不在乎？”


    这话正好戳中了郭坤的痛处。


    从小到大，他总因为父亲的身份被人议论，上了燕大之后，更是有人私下说他能考上这所学校，不是靠自己的本事，而是靠父亲托关系走了推荐名额。


    他瞬间就激动起来，声音也拔高了不少，脸涨得通红：


    “你胡说，我考上燕大是我自己每天熬夜刷题、拼尽全力考上的，跟什么推荐名额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污蔑我！”


    “急什么？”


    王科宝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心里反倒觉得有些痛快，他慢悠悠地靠在沙发上，语气里带着点似笑非笑。


    “我又没说你不是凭本事考上的，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难道是我说中了你的心事，戳到你的痛处了？”


    “好了！你们安静点。”


    坐在中间的黄佳实在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头打断两人，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无奈，“有这功夫在这里吵架，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构思小说，吵来吵去有什么意义？”


    等两人都安静下来，她才转向王科宝，继续解释稿费的事，“刚才没跟你说清楚，补助的具体标准是千字 2 元，如果稿件质量特别好，能评上当期的优秀作品，就能提高到千字 3 元。”


    “这么少？”


    王科宝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他之前写的几篇随笔，投给谭编辑的小说，都是按国家政策里的最高标准算，千字 6 元，这校刊的补助，比他之前拿的稿费少了一半还多，还真是名副其实的 “象征性”。


    他心里忍不住有点后悔，早知道稿费这么低，当初就不该跟郭坤赌这个约。


    “老盯着稿费干什么？”


    郭坤有些嫌弃。


    “先不说你写的稿子能不能通过审核、顺利发表，就算能发表，这点钱也不够干什么的，现在就开始惦记，也太可笑了吧！”


    “我关心我的稿费，跟你有什么关系？”


    王科宝压着心里的火气，语气尽量保持平静。


    他知道黄佳还在这儿，要是跟郭坤吵得太厉害，肯定会给黄佳留下不好的印象，影响后续的投稿，所以只能暂时忍下来。


    “我想知道稿费标准怎么了，这是很正常的问题，难道还不能问了？”


    “行，你问！你接着问！没人拦着你！”


    郭坤见王科宝态度强硬，也不想在黄佳面前闹得太难看，只能咬着牙闭了嘴，心里却暗自发誓：


    等我赢了赌约，一定要好好奚落他一番，让他知道什么叫自不量力！


    “郭坤，有问题当面问清楚比较好，让他问吧。”


    黄佳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看着两人针锋相对的样子，只觉得头都要疼了，“你们俩再这么吵下去，我都快受不了了，赶紧把该问的问完，早点回去构思稿子。”


    郭坤不情不愿地应了声 “噢”，别过脸去，眼神飘向窗外，不再说话。


    黄佳这才又看向王科宝，语气里多了些安抚的意味：


    “其实你也不用太在意这点补助，要是你的作品真的够好，我们文刊可以把它推荐给合作的《解放文艺》。”


    “那是正式的全国性刊物，不仅稿费标准比我们校刊高得多，还能给你积累发表经历，对以后不管是继续创作还是发展其他方向，都有好处。”


    “这还差不多！”


    王科宝一听这话，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之前因为稿费低而产生的不满也瞬间烟消云散。


    《解放文艺》他上一世就有所了解，是国内很有影响力的文学刊物，能在上面发表作品，不仅能拿到可观的稿费，还能让自己在文学圈里崭露头角，这可比校刊的这点补助有价值多了。


    郭坤在一旁听着，没敢在黄佳面前反驳，心里却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王科宝还真是自信，从没有写过小说，还想被推荐到《解放文艺》？简直是做梦！等他写不出好稿子，看他怎么收场，到时候可有好戏看了！


    “该说的差不多都跟你们说了，要是后续还有什么问题，随时来办事处找我就行，或者打电话也可以。”


    黄佳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站起身来，语气认真地叮嘱道。


    “对了，有个重要的事跟你们说清楚，到时候算完成时间，是以你们改完的终稿为准，不是第一次交稿就算完成，所以改稿的时候一定要多上点心，仔细打磨，别敷衍了事。”


    “收到。”


    两人又一次同时开口回答，语气里都带着几分郑重。


    不管心里对彼此有多不服气，在创作这件事上，两人都不想输，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影响作品质量。


    黄佳看着两人异口同声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你们俩倒还挺有默契的，刚才吵得脸红脖子粗，这会儿倒能同步回答问题了，看来还是有共同点的。”


    “呵呵。”


    王科宝立刻皱起眉头，脸上满是嫌弃的神情，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话，甚至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身子，好像跟郭坤坐得近一点都让他不舒服，“我可不想跟他有什么默契，跟他扯上关系都觉得别扭。”


    “我也是。”


    郭坤也立刻反驳，语气里满是排斥，眼神里的厌恶毫不掩饰，好像跟王科宝有默契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跟你这种人有默契，简直是对我的侮辱！”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又紧张起来，周身仿佛都燃起了火药味，眼神对视着，火花四溅，眼看就要再次吵起来。


    “好了好了，别吵了，快走吧！”


    黄佳无奈地摆了摆手，又忍不住笑了。


    这两个年轻人虽然总是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但这份对创作的较劲劲头，倒让她觉得挺有意思，也对这场赌约多了几分期待。


    “赶紧回去构思稿子吧，把吵架的劲用在创作上，说不定能写出更好的作品，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王科宝和郭坤互相瞪了一眼，谁也没再说话，转身一前一后走出了办事处。


    木门关上的瞬间，还能隐约听到两人压低声音的争执，一个说 “你走快点别挡路”，一个回 “明明是你走得慢”，声音渐渐消失在楼梯拐角。


    黄佳回到书桌后坐下，拿起那支银色钢笔，指尖轻轻转动着，想到刚才两人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嘴角却悄悄勾起一抹笑意。


    或许这场意外的赌约，真能给文刊带来一篇让人眼前一亮的好作品呢？


    她低头看向桌上的稿件，眼神里多了几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