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守得明月见云开?

作品:《重返1977:知青老婆供我上大学

    枣花胡同15号的那扇黑漆木门,如今推开时总裹着股过日子的烟火气。


    不过短短七日,王科宝和冯镜先就把这处闲置许久的老宅子打理得清清爽爽.


    墙根的青苔刮净了,窗棂的积灰擦透了,连院角那棵老槐树下的碎砖都码得整整齐齐。走进正屋客厅。


    浅灰色的帆布沙发靠窗放着,阳光洒在上面能烘出点暖意;


    原色实木茶几摆在中央,冯镜先特意在桌角包了层碎花布,怕磕着碰着;


    靠墙的旧餐桌是屋子原先留下的,木纹里的老污渍被她用热水加碱面搓了好几遍,如今亮得能映出人影。


    里屋的分配也安排得明明白白:


    大些的房间改成了两人的卧室,新缝的蓝白格子被单铺得平平整整,枕头边还摆着两个绣着小牡丹的枕套,是冯镜先母亲提前准备的;


    小房间暂时充当书房,靠墙的书架上码着两人从学校带回来的旧书,窗边还支了张折叠床。


    万一逢年过节亲戚来住,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冯镜先指尖轻轻蹭过餐桌的木纹,又摸了摸沙发扶手上的针脚,嘴角的笑意像漾开的水纹,慢慢漫到眼角。


    她往王科宝身边凑了凑,半边身子轻轻靠在他肩上,小声的说道:


    “科宝,咱们这下总算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了,不是租来的,也不是借别人的,是咱们俩的家。”


    王科宝低头看了看她亮晶晶的眼睛,抬手轻轻捋了捋她被风吹乱的刘海,自己也忍不住笑:


    “可不是嘛,以后下班回来,再也不用闻司明远的臭味了。以后下班推门就能看见你,多幸福啊。镜先,你看看日志,咱们哪天正式搬进来?”


    “明天就是周日啊,正好不用上班,就定明天吧?”


    冯镜先眼睛一亮,跟着又轻轻咬了咬嘴唇,语气里添了点犹豫。


    “然后再把爸和学琴女士他们一起喊过来吃个饭。“


    ”让他们也看看咱们的新家。就是……证都领了一周了,按规矩早该改口叫妈了,我总怕学琴女士不答应,万一明天你叫了,她不应,多伤心啊。”


    “不怕,上次妈跟你聊天的时候,不也说‘等领了证再改口不迟’嘛,她不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


    王科宝故意逗她,学着戏里老生的调子拖长了音,“再说了,您家这‘钮枯禄氏’的家风,讲究的就是言出必行,要是真食言了,传出去岂不是让老祖宗笑话?”


    这话把冯镜先逗得“咯咯”笑,肩膀都跟着颤,心里那点忐忑像被风吹散的云,一下子没了踪影。


    王科宝倒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觉得对丈母娘,与其刻意讨好,不如把该有的礼数做到位:


    平时多想着点她的喜好,逢年过节拎点水果点心,比空口说漂亮话管用。


    抬眼瞅了瞅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到一点了,他赶紧拉着冯镜先往门口走:


    “别磨蹭了,我送你回图书馆,再晚你下午上班该迟到了。”


    冯镜先点点头,跟着他出了门。


    王科宝推着那辆从司明远借来的永久牌自行车,先帮冯镜先把围巾裹紧了,才慢慢蹬着车往燕大方向去。


    冬天的风刮在脸上有点凉,他心里却在盘算的。


    得赶紧把下一部长篇小说的稿子写出来,多赚点稿费,好自己买辆自行车。


    总借司明远的车,虽说朋友没说过一句不满,可每次借的时候,他都觉得欠了人情,心里不自在。


    虽说最近忙着收拾房子、跑供销社买日用品,还没腾出空动笔,但故事的开头、主要人物的性格脉络,他在脑子里过了不下十遍,连主角的名字都定好了,就等有空落在纸上。


    ……


    下午下班铃刚响,王科宝没直接回生活馆的宿舍,绕了段路去了东安市场。


    现在有了录音机,总不能让它空着,得配两盘磁带。


    家里那盘包秋荷送的,翻来覆去全是《东方红》《歌唱祖国》这类红歌,偶尔听听还行,天天听也腻得慌。


    推开那家挂着“音像制品”木牌的小店门时,他还忍不住琢磨:


    上次跟民警拉扯的那个店主老张,后来没被抓走吧?


    当时看他跑得急,好像还摔了一跤。


    “哎呦。这位同志,可算又见着你了。”


    王科宝刚站稳,就听见熟悉的热情声音。


    抬头一看,老张正拄着根木头拐杖往这边挪,左腿裤脚管微微卷着,露出点白色的纱布,走路一瘸一拐的,看着不太利索。


    “老张,你这腿怎么了?”


    王科宝赶紧上前一步,伸手想扶他,心里大概有了数。


    十有八九是上次被民警追的时候摔的。


    老张摆了摆手,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很快又笑着打哈哈:


    “嗨,别提了,上次去燕大附近收旧头发,没留歪着脚了。”


    ”不说这个了,这点小伤,养两天就好,不碍事。”


    “那你走路可得留神,别再磕着碰着了。”


    王科宝没戳破他的话,只叮嘱了一句。


    都是讨生活的人,谁都不容易,没必要追问太多。


    这叫看破不说破。


    “哎哎,谢谢同志关心。”


    老张笑得更热络了,拄着拐杖往里屋隔间方向引他,“你今天来,是想选点歌吧?我带你去后头看看,前两天刚托人进了几盘新的,虽说数量不多,总比之前那几盘翻来覆去的老调子强。”


    王科宝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前两次来,他都只是随便逛逛,问了问磁带的价格,摸了摸录音机的样机,最后都没买东西,可老张每次都这么热情,又是递水又是介绍,一点没怠慢。


    他挠了挠头,忍不住问:“老张,我前两天都只是看看,你怎么每次都这么客气啊?换了别的店家,说不定早给我脸色看了。”


    老张听了,脸上的笑容淡了点,叹了口气,声音也低了些:


    “同志,不瞒你说,现在买磁带的人太少了。”


    “大家要么听广播,要么攒钱买收音机,愿意花这几块钱买磁带的,都是实在喜欢听歌的。” ”我这小店开了快半年,有时候一天都卖不出一盘,要是再不对客人热情点,谁还愿意来啊?”


    ”总不能坐着等店关门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


    王科宝心里有点佩服。


    就冲这股不放弃的韧劲,老张也比不少混日子的人强。


    他赶紧说:“那这回还真让你等着了,我今天就是来买磁带的,家里刚添了台录音机,正好用得上。”


    “真的?。”


    老张眼睛一下子亮了,往前挪了两步,又怕自己太激动吓着客人,赶紧稳住语气。


    “同志,你今天真要买?那你想选什么样的?是要红歌,还是……别的类型?我这儿还有盘香港歌星的,绝对是好东西。”


    “是要买,不过你别太高兴。”


    王科宝怕他失望,先把话说在前头,“我顶多买一两盘,平时我也听的少,多了也用不上,而且我手里的钱也有限,得省着点花。”


    “没关系。一盘也行啊。卖一盘是一盘,总比整天开着门、守着空店强。”


    老张说着,眼圈突然有点红,赶紧抬手抹了抹,又笑着说,“我就说嘛,只要肯熬,总能等到客人的,没白等这么久。”


    “老张,你这大男人怎么还掉眼泪了?”


    王科宝赶紧劝他,“这叫‘守得云开见月明’,你再坚持坚持,等将来日子好了,听磁带的人肯定会多起来的,到时候你这生意说不定就火了。”


    “哎。同志你说得对。我也这么想。”


    老张一下子破涕为笑,拄着拐杖赶紧引他去里屋隔间,“走,我给你找那盘新到的,是个香港女歌星,叫邓丽君,唱的歌特别温柔,你听听样品就知道了。”


    王科宝跟着进了隔间,里头摆着个旧木架,上面零零散散放着十几盘磁带,标签都有点泛黄卷边了。


    他翻来翻去,除了那盘邓丽君的《甜蜜蜜》,剩下的不是红歌就是老戏曲,跟家里那盘没什么区别。


    他其实还想再买一盘,多帮衬帮衬老张,可实在没别的可选,只能拿起那盘邓丽君的磁带:


    “就这个吧,老张,多少钱?”


    付了钱,他心里暗暗想:


    等将来改革开放了,外面的歌曲能进来了,磁带的种类肯定会多起来,到时候老张的生意应该就能好做了,说不定还能开家大一点的店。


    ……


    晚上回到生活馆后直奔宿舍。


    王科宝把那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旧行李箱拖出来,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明天就要搬去四合院了,衣服、书本、搪瓷缸子、还有冯镜先给他织的围巾,都得理清楚,别落下什么。


    司明远坐在对面的床上,手里拿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眼睛却盯着王科宝的动作,语气里满是不舍:


    “科宝,你这一搬走,宿舍里就剩我一个人了。晚上想找人聊聊天、下盘棋都没伴儿,多冷清啊。”


    “冷清什么?咱们上班天天见面,食堂吃饭能碰到,排练节目能碰到,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了。”


    王科宝一边叠衣服,一边跟他逗趣,“再说了,等将来咱们一起去燕大,说不定还能分到一个宿舍呢。”


    “我看啊,这辈子我都甩不掉你了,想想都觉得有点‘惨’。”


    “哈哈,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愿意跟你绑一块儿似的。”


    司明远被逗乐了,合上书凑过来,胳膊搭在王科宝的行李箱上。


    “对了,明远,你之前写的那首《橘子熟了》,给张倩倩看了没?上次你还跟我说,要等个好时机,不能太冒失。”


    “还没呢,不是没找着合适的机会嘛。”


    司明远脸上有点不好意思,又带着点小得意,“不过最近跟她一起排练元旦的合唱节目,天天能见着面。”


    “上次我给她带了个烤红薯,她还跟我道谢,笑的时候眼睛都弯成月牙了,我觉得时机差不多快到了。”


    “我跟你说,我有九成把握,张倩倩对我也有点意思。”


    “哟,看不出来啊,你还挺会观察。”


    王科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一脸促狭,“有把握就好,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吃喜糖,最好是奶糖,我最爱吃那个。“


    “没问题。对了,科宝,马上就要过年了,你打算啥时候请大家吃饭啊?我这份子钱可是放了好久了哦,我给你说。”


    “就这两三天吧,等把家里的事理顺了再说。”


    王科宝想了想,“明天我要请岳父岳母来家里吃饭,让他们看看新家,热闹热闹。同事那边就往后推推,省得两边都忙不过来,到时候哪头都没顾好。”


    “那用不用我帮忙?买食材、收拾屋子、招呼客人,我都行。我别的不行,力气还是有的,搬个桌子椅子啥的,没问题。”


    司明远向来仗义,立马主动请缨,生怕帮不上忙。


    “还真得让你帮个忙。”


    王科宝也不跟他客气,直截了当地说,“我想多买些白酒,毕竟到时候人多,酒不够了怕招待不周。”


    “可我手里就两张酒票,根本不够用,你那边有没有多余的?或者能不能帮我借几张?”


    “酒票啊,这事儿简单。”


    “明天我去歌舞组问问那些女同志。”


    “她们平时都不喝酒,手里的酒票大多都攒着没用,有的甚至想换点肥皂、洗衣粉。”


    “我帮你要个五六张,应该没问题,实在不行,我再跟乐队的老张借两张,他跟我关系好。”


    司明远回道。


    “那可太谢谢你了。”


    王科宝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伸手拍了拍司明远的胳膊,“到时候买酒花了多少钱,你记得跟我说,我把钱给你,可别跟我客气,这钱必须我出,哪有让你帮忙还让你掏钱的道理。”


    “科宝,你太见外了,不就几瓶酒嘛,我请了也行。”


    司明远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


    “咱们俩谁跟谁啊,还分这么清?再说了,你结婚我还没送礼物呢,这酒就算我给你的贺礼了。”


    “那可不行。”


    王科宝把脸一板,态度挺坚决,“我是主角,请同事吃饭,哪有让别人掏钱的道理?这不合规矩,传出去人家该说我小气、不懂事了。再说了,贺礼是贺礼,买酒是买酒,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行吧行吧,听你的,到时候我跟你算清楚,总行了吧?”


    司明远拗不过他,只好点头妥协:


    “不过话说回来,你可得做好准备。到时候同事们肯定得跟你敬酒,你酒量再好,也架不住人多,到时候老张、老李他们肯定得起哄,你别到时候被灌得钻桌子底下去,那可就丢人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上次单位聚餐,你喝了两杯啤酒就脸红,最后还是我把你扶回宿舍的,路上你还吐了我一身。”


    王科宝忍不住打趣他,笑得直不起腰。


    “我那是不胜酒力,跟酒量好不好没关系。”


    司明远不服气地反驳,脸都有点红了,“再说了,我酒量小归小,到时候我帮你挡两杯还不行?不过你可别指望我挡太多,我怕我自己先倒下,到时候还得你扶我,那就麻烦了。”


    “行了行了,知道你仗义。”


    王科宝笑着摇了摇头,把叠好的衣服整齐地放进行李箱,又把书本码在旁边:


    “不聊了,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我还得去买菜呢,去晚了可能都没了。”


    冯镜先说了,第一次请家里人吃饭,菜得丰盛点,不能让人觉得咱们小气,得让爸妈放心。”


    说完,他关上行李箱,躺到床上,拉了拉被子。


    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明天搬家的场景:


    学琴女士来了会不会给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