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过度解读
作品:《重返1977:知青老婆供我上大学》 生活馆。
演出厅。
厅内的天花板悬着几盏蒙着薄尘的白炽灯,暖融融的光线洒下来,落在密密麻麻的座椅上。
原本规整排列的固定座椅间,又塞进了两排深棕色折叠椅,连两侧靠墙的过道都被临时搬来的木凳占满,显然这次参与座谈会的人不少。
为了让更多《牧马人》的读者参与进来,主办方临时将场地从紧凑的小会议室换到了这里。
徐馆长抬手按了按腕间的机械表,看了看时间,距离十点的座谈会开场只剩最后五分钟。
他侧过身,目光扫过台下已经坐定的人群,沉闷几秒后便转头看向身旁正低头核对名单的方英博,声音压得稍低:“跟两所学校对接的人,都到齐了吗?”
方英博指尖在泛黄的名单上反复划了两下,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目前就燕大中学的师生到得差不多了,算上老师一共来了146人,都按预定位置坐好了。
至于燕大附属中学那边……怕是要迟到了。”
“出什么状况了?”徐朗追问道。
“先前和燕大附属中学的文学社老师沟通过,对方说会带三十多个学生过来。”
“刚接到他们校办的紧急电话,说是校车刚驶出校门没几百米,发动机突然抱死,出故障了,车子走不了了。”
“现在维修师傅已经赶到现场拆零件检修,可看这情况,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法上路。” 方英博把名单仔细折好塞进上衣口袋,无奈说道。
徐朗沉默了两秒,目光再次扫过台下。
看了看时间,便说道:“那就开始吧,别让在场的同志都等着,咱们按原计划开场。”
说完,他朝着站在舞台侧幕的王科宝抬了抬下巴,眼神里带着鼓励:“科宝,准备上台吧。”
王科宝应声点头,脚步朝着舞台中央挪过去时,手心悄悄沁出了薄汗。
虽说他是从几十年后穿越而来,见惯了比这规模大得多的场合,可此刻面对台下百来号人专注的目光,心脏还是忍不住“砰砰”直跳。
毕竟现在他是以《牧马人》的作者身份站在这里,不紧张才奇怪。
好在方英博很快跟了上来,他作为今天的主持人,十分镇定。
这也让王科宝没那么紧张。
两人在舞台中央的话筒前站定,方英博率先开口:
“各位同志,上午好!今天能有这么多热爱文学、喜欢《牧马人》的朋友赶来,我先代表主办方跟大家说声感谢。”
”按照咱们之前定好的流程,现在先开放提问环节。”
”不管是对书中的情节有疑问,还是对人物形象有自己的理解,大家都可以举手发言,不用拘束,咱们就像朋友聊天一样,畅所欲言。”
话音刚落,台下立刻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紧接着,一只只手臂齐刷刷地举了起来。
有扎着马尾的学生,指尖还夹着笔;
有穿着中山装的老同志,手臂举得笔直;
还有几位年轻的女同志,互相推搡着,脸上带着些许羞涩却又充满期待。
王科宝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里悄悄叹了口气。
他当初写下《牧马人》,不过是想挣个小钱,挣个生活费,从没想过能收获这么多人的喜爱,此刻见着这份热情,倒有些受宠若惊。
方英博的目光在台下缓缓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前排一个穿着浅蓝色校服的女生身上,笑着指了指她:“这位同学,看你举得最积极,你先来提问吧。”
工作人员很快捧着便携式话筒走过去,小女生接过话筒时,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对着话筒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点青涩,却格外清晰:“王同志您好,我读《牧马人》的时候,特别喜欢许灵均这个角色。”
“我觉得您塑造这个人物,是想告诉我们,就算遇到再难的困难,也得咬着牙撑过去,要做个善良、有志气的人,不能轻易放弃自己。”
“请问我这样理解,是对的吗?”
“你的理解非常准确。”王科宝接过方英博递来的话筒,尽量让大家发现自己不紧张。不过心里却忍不住暗自嘀咕。
这小女孩怕不是把座谈会当成语文课堂的阅读理解了?
小女生得到肯定的答复,脸上立刻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坐下去的时候还悄悄跟旁边的同学比了个“耶”的手势,眼底满是雀跃。
方英博接着往下选,这次他的目光落在了中间排一位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衬衫的女性身上。
对方手里拿着个封皮磨损的笔记本,正低头快速写着什么,显然是早有准备。
王科宝站在旁边,心里悄悄吐了个槽:
方老这选人偏好也太明显了,连着两位都是女同志,难不成是觉得女同志提问更温柔,不会让他下不来台?
那位女性察觉到目光,连忙放下笔站起身,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时,先朝着台下轻轻欠了欠身,动作优雅又得体。
她的声音清亮又稳重,一开口就带着教师特有的条理分明:
“王同志您好,我是燕大中学的语文老师苏碧巧。
“《牧马人》这本书我前前后后读了三遍,每一遍都有新的感悟,尤其是对许灵均最后选择留在牧场这个情节,我琢磨了很久,想跟您交流一下我的想法。”
“苏老师您好,您尽管说,咱们就是互相探讨学习。”王科宝笑着点头回应,心里却莫名紧绷起来。
他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最怕语文老师,总觉得这类老师能从一句话里挖出十八层深意,万一对方问出些他自己都没琢磨过的问题,那可就麻烦了。
毕竟《牧马人》里的很多情节,都是他借鉴前世“创作”的,自己哪知道那么多刻意设计的深层隐喻。
“我最想跟您聊的,就是许灵均为什么宁愿放弃去美国过好日子的机会,也要留在偏远的牧场。”
“我反复翻看书中的细节,觉得他留下来,是因为心里藏着三个‘不舍’。
“不知道我的想法对不对,想请你指点一下。” 苏碧巧看着笔记本上说道。
“您说,我认真听着。”王科宝脸上保持着微笑,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直接抛出刁钻的问题,只是分享自己的理解,而且他也挺好奇,苏老师口中的三个“不舍”到底是什么。
苏碧巧见他没有抵触,明显放松了些,握着话筒的手也不再紧绷,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
“第一个‘不舍’,是对这片草原、对家乡的不舍。
“书里写得很清楚,许灵均的命太苦了。”
“小时候母亲早早离世,父亲又抛下他去了美国,连唯一的舅父都对他不管不顾,小小年纪就成了没人疼没人管的孤儿。”
“后来被送到牧场改造,日子更是难上加难,冬天只能睡在漏风的马厩里,冷得浑身打哆嗦,甚至看到马缰绳都动过自杀的念头。”
“可就在他最绝望、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有匹通人性的老马悄悄凑到他身边,用脑袋轻轻蹭他的胳膊,还把温暖的脖子往他手里送。“
“我想,就是那一刻,他突然醒悟了。“
“他不是孤单一人,这里有陪着他的马,有家乡,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有春天漫山遍野的野花,有冬天漫天飞舞的白雪。“
“这么多年下来,草原上一切,早就刻进了他的骨子里,成了他这辈子都放不下的牵挂。”
苏碧巧的话音刚落,王科宝心里就大叫一声好,然后默默点了个赞。
说实话,他哪知道原作者的想法,写许灵均与草原的羁绊时,难道还特意想过“对大自然的不舍”这层深意。
苏老师的解读多少有些“过度”,但不得不承认,这番话讲得格外动人,把许灵均对草原的眷恋说得活灵活现。
不过,他忽然觉得,过度解读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作品一旦完成,就不再只属于作者一个人,每个读者都会凭着自己的人生经历去理解、去感受,就像人们常说的“一千个人就会有一千种理解和一千个哈姆雷特”。
一千人不同的理解,反而给作品注入了新的生命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种特别的二次创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