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他赢了,她也赢了
作品:《她媚骨酥软,满京权贵摇尾求怜》 宫墙外,御林军层层严守,平民无法寸进。
裴砚安回身朝人群郑重行了个揖礼:“诸位护送之恩,裴某没齿难忘。”
前头几个百姓拘谨的学着他回礼,身后的人依葫芦画瓢。
他们之中有些人是屠户,有些是小贩,有些是厨娘、绣娘。
站到那些天潢贵胄面前,都是些微不足道的蝼蚁。
可当他们的力量点点汇集之际,也能叫人看见。
“裴相公大胆去吧,我们在这等你!”有人喊了一声。
其他人一呼百应:“我们等你回来!”
他们不过是挣扎在底层的平民,靠着一双勤劳的手谋求生计。
当裴砚安举着自己文章,站在繁华街道前,求他们助自己告御状陈冤情时,他们拥着他来了。
或许有江允辙所派之人的带头作用,但更多凭借的是他们赤诚真挚的善意。
许多人甚至不清楚裴砚安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但他们知道,裴相公是在求一个公道。
他们说不出什么文绉绉的鼓励,只会一句干巴巴的“等你回来”。
就像父母为自己的孩子送行,盼望他一切顺利。
裴砚安看着一双双亮如星子的脸,胸腔满满胀胀之余又有一股酸涩。
“多谢。”他腰弯得更低了些。
曾经面对那些落井下石的冷嘲热讽,他神色毫无变化。
纵然杏榜行行无己名,他也只是为遭遇的不公愤怒。
而此时此刻,面对百姓们简单纯粹的祝福,他却眼眶微热,有股想要落泪的冲动。
众人齐齐道了声:“珍重。”
他深吸一口气,抱着怀里的文章转身。
风吹起他披在身后的长发和青衫,他的身影在百姓的目光中渐行渐远。
直到巍峨挺拔的宫墙,将他瘦削的影子彻底吞没。
他们远远站在宫墙外没有离开,践行着等他回来的承诺。
“你可想好了?”接受状纸的御史眉眼如利刃。
裴砚安挺直脊背:“是。”
御史接过他递来的文章,审视的目光里多了丝欣赏:“去吧。”
裴砚安趴在刑凳上,将衣袖塞进嘴里咬着。
木杖一下下敲击在他臀部,剧烈的疼痛蔓延在骨肉里。
直至开出无数血花。
五十杖结束,他几乎已经丢了半条命。
仅仅只是一个站立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
御史有些不忍:“你真的想好了?”
趴在地上的裴砚安抬起头,虚弱的应了声:“是。”
气息微弱,坚定不改。
钉床被搬了上来,就放在登闻鼓的台子下。
他拖着几乎没有知觉的下半身爬过去,掌心在青砖上摩擦出伤口。
文人青衫在拖曳中破损,几道血痕在日光下尤为清晰。
或许是已经痛到麻木,他目眦欲裂而扭曲的脸逐渐恢复了平静。
只满脸的汗水浸湿长发,黏糊糊的贴在脸面脖子间。
他狼狈撑起身体趴在钉床上。
锋利的银光想要击溃他的勇气,却没有将他傲骨碾碎的能力。
裴砚安喘着粗气,他的生命力正伴随着血液一并流失,濒临死亡的绝望压得他难以呼吸。
高大的宫墙像张牙舞爪的鬼魅,想要将他一口吞食。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去时,心脏处好似有一股暖流淌过,给予了绝境中的他脱困的气力。
他想起了说要等他回去的百姓。
想起了说要他这条命的姑娘。
晚栀。
他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名字。
刚才那股力量,源自于恩人姑娘赠予的丹药。
她又救了自己。
从钉床摔下去,裴砚安抬头望了望登闻鼓的方向。
它看起来那么近,却又那样高,那样远。
平民需要舍下一条命,才能让这鼓声为自己陈述冤情。
他一步步爬上高台,又牟足了力气强撑着站起,握紧了鼓槌一下一下敲击。
伴随着阵阵鼓声飘荡的,是他声声泣血的嘲笑。
让人想起了战场上的号角。
悲凉而又壮烈。
他被带到金銮殿,双膝跪地,仍撑直了脊背。
皇帝自带威严的声音传来:“好一个裴砚安,傲骨铮铮的读书人。”
他看了御史呈上来的文章和诉状,龙颜大怒,将其狠狠拍在案前。
“传朕口谕,命御史台彻查!”
裴砚安耳畔只剩下生命力透支的呜鸣,直到那震耳欲聋的“彻查”如春雷般贯耳。
他强弩之末的身体才彻底倒了下去。
完好站着进来的人,最后伤痕累累的被抬出去。
大太监甩了甩拂尘,站在宫门外宣读皇帝口谕,以向众人昭示龙恩浩荡。
等候在外的百姓们欢呼雀跃,他们齐齐跪地匍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那太监回了吃人的宫门,他们才心惊胆战的起身,朝被丢在不远处的裴砚安涌了过去。
“裴相公胜了!”
“送裴相公去医馆。”
最后是樟鹿书院的院长大人,亲自带人来将昏迷的裴砚安带回了山。
作为裴砚安的恩师,由他出面庇护,便不会落人口舌。
且还能彰显书院仁义。
太子府。
得知消息的江允辙松了口气,他紧皱如山川的眉头舒展,温润如玉的面上漾起柔和的笑。
“此子可堪大用。”傅云鹤赞赏道。
江允辙轻笑:“裴砚安之风骨,不欲与人同谋。”
他从未有过强迫其入自己阵营的想法。
裴砚安更需要的是成全。
他蓦地脸色一变,捂着胸口咳嗽,身上如有火舌乱窜。
“殿下。”傅云鹤拧眉。
江允辙掩唇咳了咳:“不碍事,云鹤你先下去吧。”
远在太师府的苏晚栀,却要比江允辙更早知晓裴砚安的信息。
只因她给男人吃的那枚丹药里,含有一枚噬心蛊子蛊。
跟控制龙影的一样。
母蛊能够感知子蛊的情况。
裴砚安活着走出了宫门。
他赢了。
她也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