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寡妇猜想 2
作品:《梦春》 她可以把璇子那里听来的闲话当做空穴来风,她也可以把一鹏和鲁菁菁的交往看做事业之需,但那张照片是实实在在的,一鹏旁边确实站着别的女人而没有她小棠的位置。
姑且退一步说,他和她们的交往都是清清白白的,但他怜香惜玉迎合漂亮女人的本性,这该不是委屈他。小棠肠子里注满的酸水依然忍不住的往外溢。
有时候,她劝自己,做女人不要太吃醋。要给爱的男人一点癫狂的空间。放置在一个理论高度,她接受这一观点。
就在不久前,给一鹏的诗中,她还说过“怜香随君去,惜玉依尔狂。”如此大度的语言体现出的包容也让一鹏感激不已。但当回归到现实生活中,她才觉得,那不过就是一句骗人的鬼话,这个所骗的人,即包括别人也包括自己。
空穴来风吗?很久以前,寡妇眼神里那一抹有磁性的暧昧之光此刻又浮现在眼前,曾经在脑细胞萦绕过又被扼杀掉的杂念现在又复燃了。
她是那种凭着一个眼神、一个口吻、一个笑意、一个细微小动作,便能浮想联翩、演绎出故事来的小女子。
而现在她所拥有的是这样活脱脱的传闻,佐以左拥右抱的照片,——似乎怎么想都不为过。由抽象跳跃到形象,由形象的点到线到面,最后就是一个接一个的蒙太奇式的电影画面,动感的。
她觉得他和那个寡妇之间,保不准真有一个烂故事,跟鲁菁菁呢?更烂?也说不好。只有一鹏心里明白。她这样想的时候,浑身起鸡皮疙瘩,恶心的直想吐。
后悔为什么会爱上这么一个男人,还是爱的刻骨铭心。
冥冥之中,人们的感应有时候是靠天的。或许,小棠的揣测并不全是臆断。
一鹏和安瑛之间真有过一夜之情,穆教授的狐狸之嗅也是颇敏锐的。
早在认识小棠之前,一鹏就认识了安瑛,在穆家。他走板的侃才,谈古论今的拽,很快就让这个走了丈夫一年的年轻寡妇为之倾倒。
三来两往的,两个人便熟络起来。
一鹏总还是个有把持的人,那个寡妇烈火也就有点儿燃不起来。
但,在那个仲夏的午后。如果不是田一鹏从穆家出来胡同口刚巧遇到安瑛,如果不是站下来聊了很久,从太阳地移到树荫下,如果不是她兴致来了临时取消去穆家的打算,如果不是两个人把乘车计划改为散步,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
不知是不是天工弄人,为什么会在散步途中突然下起瓢泼大雨?两个落汤鸡的男女在雨中奔跑起来。
为什么她的家刚巧会在不远处的白楼里?为什么他会鬼使神差的跑到她家里喝姜糖水?为什么?似乎谁也说不清为什么,但事实上就这样做了。
当他热毛巾擦去满头满脸的雨水,一扭头,发现了站在背后的她,他厚实而**的膀臂就被那个扑上来的女人紧紧地抱住。
接下来,一切的发生都是那么顺理成章,自然而然。
他到底还是躺在了那个叫安瑛的寡妇怀里。
安瑛选中田一鹏,绝不是为了一夜之情。
在她有过男人又失掉男人的不幸人生中,当然渴望再有一个男人早早走入她的女人之河。慰藉自己那颗苦闷又孤独的心,她选中的猎物便是田一鹏。
她当然知道,一箭射过去,未必能中。
她倒也没想着,一定能把这个男人变成自己的合法丈夫,因为人家有婚姻有老婆,你安瑛何德何能何才何貌,要人家舍弃了娶你?
你还有个拖油瓶的女儿,关键是年纪也不轻了,又不是貌美如花,她对这些状况不是没有分析过,但她想,有几个男人不嗜腥,只要这个男人肯,嫁不嫁的算什么,夫妻也好,露水夫妻也好,养男人也罢,还不是一回事,你要的他能给你不就完了,碰上个好男人哪儿那么容易?
她喜欢这个男人的进取和才干。
尤其是,明明比自己小好几岁,看着却厚重得很有城府。有时候甚至造孽地想,幸亏丈夫死掉了,要不然怎么拉他上床?不上床何以感受他的别样雄风?
故去的丈夫倒成了文弱书生,主治医尽医别人了,不说好好医医自己。
那个外科的老主任呢?丈夫活着的时候就对自己存垂涎之意,丈夫一死,简直肆无忌惮,俗话说色胆包天,一点不错。
她记起那个值夜班的晚上,值班室里他就敢乱来,险些撞上护士小李,幸好裤子提上了,要不然,怎么做人?自己这个护士长当的还有什么尊严?
第二天,碰上小李的时候,她的眼神似乎还是有点不对,怪怪的。
猜她一定想,外科的人跑咱们妇科干什么来?还是大晚上。管她呢,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有男朋友了,还跑去跟放射科的张主任跳舞,跳完舞呢?
不就送你一身深圳带回来的连衣裙吗?下班还好意思穿!显摆什么,怎么挣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说我,咱们相安无事,要敢胡说,等着瞧,治不死你!
不过,还是提醒了她,下次宁愿应他,应那个老主任,还是家里来吧,千万不可在值班室了。
唉,到底有些老了。但,总归比没有好。
一鹏就范于寡妇安瑛,肯定不是出于爱。
人的欲念,有时候就是瞬间的事情。等你冷静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当然,他也没有后悔到哪儿去,送到嘴边的肉干嘛不吃?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又不用担心有男人找他来拼命。
有爱,人们一定渴望上床;但上床,往往不是因为有爱。
尤其对男人来说,就算山珍海味,天天吃,也有吃腻味的时候。况且,自家锅里,煮的也不是山珍海味。
他记得国外有位医学博士说过:人类的偷情行为,实际上对人们的心脏保养是十分有好处的,当然仅从医学的角度讲,排除道德因素。
他近来的心脏状况的确有些令人担忧,跟他壮志未酬的长时间忧虑不是没有一点关系,认识个搞医的,近水楼台治治不该吗?
打野食,要对时机,天时地利与人和,缺一样都不可以。安瑛刚好都符合。不光是因她残花无主,关键是她勇猛啊。一鹏不是没有感觉,在他以往的情感追逐中,多是采取主动出击的形式,当有一天,有个女人占据了他以往的位置,把他一脚踢下来的时候,他新奇的只想感受。
事后,他多多少少有些恨自己,晕了头了,就算那是诱惑的圈套,你还是想钻,是不是?
算什么呀,仅为了男女之欢,和一个不爱的寡妇上床,太苟且了吧,还有没有底线?野花那么好采?粘上你怎么办?这可是个烈火女人,家庭不要了?事业不干了?想想,真是件麻烦的事情,她若撒起泼来如何是好?她可不是阿玛儿,简单得由着你转。
抽身退步吧,趁着还没有沦陷,这样会比较好。
他去给她打电话,说,很抱歉,那天是有点冲动了,请她多担待。
说得时候,心里面这个别扭,冤不冤啊,但似乎也很无奈,道德标准又不是法律,怎么去较真儿?谁让你是爷们儿,你不担待谁担待?说寡妇是非多有人信,说寡妇非礼你,笑话!
她的声音带有哭腔,问,怎么了,一鹏,我没有怪你呀。抱什么谦?你这样说什么意思,是不打算理我了?
我们还像以往那样做好朋友吧,他说。他说他有负罪感,分手后心里惴惴不安,觉得对不起他们孤儿寡母,因为他并不能给他们带来幸福,他不想做不负责任的男人,说你还要有新生活。
他冠冕堂皇的安抚她。并担保,以后碰到什么困难他会义不容辞。
她在那头抽泣起来。他不敢挂电话,隔了很久,他说,安瑛,真的对不起。听到那边“啪”的一声,电话挂了,他才把手中的电话缓缓放下来。
心头,如释重负的畅快。
一鹏和寡妇安瑛的故事,发生在爱上小棠之前。
那样不够光彩的一页,在一鹏内心早已翻过去。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穆教授夫妇日后的扯闲话,会把哥德巴赫般的历史猜想又扥出来。
巧的是这个顶级数学家也找不到答案的猜想竟灌入小棠耳朵里。
而且不光有安瑛的猜想,还出现了鲁菁菁的又猜想,让天生厌恶数学的小棠一想起来就头痛,以至于带着脑神经、带着全身的筋脉都在痛,最后疼痛发生的病变造成神经痉挛,打成结,深深地扣在心头。
这样的状况,一鹏如何料得到。
在一鹏来说,这只是一个烂在肚子里的故事。
即便要讲,也要由他本人来讲,至于他本人肯不肯讲,那要看他个人兴致了。也说不好诸多年后,老夫聊发少年狂的那一天,他会不会突发奇想,学着那个不大着调的外国人卢梭,写一篇中国式的忏悔录什么的,或许能从肠子里捣出那个烂故事来,在良心的上帝面前自谴一番,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