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可曾……怨我?

作品:《太子弃我殉葬?新帝他以江山为聘

    萧云湛眸色微动。


    对程锦瑟这突如其来的主动,他并未拒绝,几不可察地颔了颔首。


    得了默许,宋恪立刻悄无声息退到一旁,将位置让了出来。


    程锦瑟走上前,扶上轮椅的推手。


    那冰凉的触感,顺着她的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让她纷乱的心绪奇异地安定了几分。


    她推着萧云湛,缓缓步入庭院。


    夜凉如水,月色如霜,清冷的光辉洒在汉白玉铺就的地面上,反射出柔和的光晕。


    四周静谧无声,只有轮椅的车轮碾过地面的轻微声响,和两人一前一后、一深一浅的呼吸。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程锦瑟才终于鼓起勇气,打破了这片沉默。


    “王爷……”她的声音在夜色中有些轻飘,“妾身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那安神的汤药,其实……不大用得上了。”


    萧云湛没有立刻回答。


    他微微侧过脸,月光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透过余光静静地落在她扶着轮椅的手上。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平直。


    “锦瑟。”


    他叫了她的名字。


    “你今日下午昏睡,未曾用膳。”


    “今晨,只用了一碗鸡汤,配两只蟹粉小笼。”


    “午膳,白米饭三口,配了两筷碧玉虾仁。”


    “晚膳至今,粒米未进。”


    他一句一句,不带任何情绪地陈述着。


    程锦瑟僵住了。


    他……


    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食不下咽,她刻意避开众人时的辗转反侧,原来,全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这个男人,明明病卧在床,却像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将她府中生活的所有细节都尽收眼底。


    一时间,程锦瑟不知该作何反应,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云湛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僵硬,他没有回头,只是继续问道:“可是王府的饭菜,不合你的口味?”


    程锦瑟回过神来,连忙摇头,声音有些发紧。


    “不,不是的。王府的膳食很好,是……是妾身自己没有胃口。”


    萧云湛修长的手指在轮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一下,又一下,像是敲在程锦瑟的心上。


    “锦瑟。可是最近,遇见了什么难事?”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沉更平,程锦瑟却从中听出了关切之意。


    “若有难处,可与本王说。”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撞进了程锦瑟冰封已久的心房。


    告诉他吗?


    她其实很想告诉他。


    告诉他太子的威胁,告诉他东宫的请柬是一道催命符,告诉她自己正走在一条何等凶险的钢丝上。


    她甚至有一种冲动,想将自己重活一世的秘密也一并说出,将所有的重担都卸下来,哪怕只有片刻的喘息。


    可是,她不能。


    她与太子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是刻在她骨子里的耻辱。


    她要如何向自己的夫君,向这位被她背叛过的辰王殿下,坦白自己是太子安插在他身边的棋子,目的只是取他性命?


    她开不了这个口。


    最终,所有翻涌的情绪都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没有。”她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妾身……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萧云湛扶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了。


    他眼底刚刚亮起的那一点微光,也随之黯淡了下去。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前方,周身的气息比夜色还要清冷。


    程锦瑟心中一慌,生怕他误会了什么,立刻绞尽脑汁地想出了一个理由。


    “王爷,”她急急地解释道,“妾身最近只是……只是急于从母亲留下的医书中,找出能为殿下彻底解毒的法子,所以才一时有些寝食难安。并非是有什么旁的事情。”


    这个理由半真半假,却也合情合理。


    果然,萧云湛周身的寒意稍稍缓和了些。


    他淡声道:“解毒之事,不在于这一时半刻。本王如今的身体已大有好转,你可以慢慢来。你这般不眠不休地熬着,毒还没解,自己的身子倒先垮了。”


    “况且,你也可以将那些医书交给太医院的人,让他们一同参详研读。何苦所有事都自己一人扛着。”


    交给太医院?


    程锦瑟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可!”


    这反应太过激烈,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连忙稳住心神,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殿下,万万不可。妾身怀疑,您体内的奇毒,很可能就与宫里的人有关。此事若是大张旗鼓地交由太医院处理,无异于打草惊蛇,恐会引来杀身之祸。所以,万不可声张。”


    想了想,她又找到了一个更能说服人的理由。


    ”这些医书我外祖母留下,乃是不传之秘,不能轻易示人。“


    萧云湛闻言,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她,乌黑的瞳仁里,映着程锦瑟小小的身影。


    “这,便是那日你不让本王将你为我解毒之事告知母妃的缘由?”


    “是。”程锦瑟迎上他的视线,郑重地点了点头,“妾身以为,此事除了我们与宋恪、吴嬷嬷等几个绝对信得过的人之外,旁人,一概都不能知道,方为稳妥。”


    萧云湛静静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说法。


    他转回头去,目光投向远处亭台的黑影,话锋一转,忽然问起了另一件事。


    “你父亲今日前来,都同你说了些什么?”


    程锦瑟的心又提了起来。她定了定神,避重就轻地回答道:“父亲说……想接锦渊回程府。此外,他还替太子殿下递了一封请柬,邀您和妾身,还有锦渊,五日后去东宫赴宴。”


    她刻意隐去了程士廉被弹劾革职,以及用程锦渊威胁她的那些肮脏事。


    萧云湛没有拆穿她。


    其实,今天下午在前厅发生的一切,宋恪早已一字不落地报给了他。


    他知道程士廉的无耻嘴脸,也知道程锦瑟是如何句句带刺地将他顶了回去。


    他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想再试一次。


    试一试,她是否愿意对他多敞开一分心扉。


    然而,她还是选择性地隐瞒了。


    萧云湛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那股刚刚被压下去的失落感,再次悄然浮了上来。


    他不再兜圈子,轮椅随着他的意愿微微转向,让他能更清楚地看到她的脸。


    “锦瑟。”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弹劾你父亲,掳其官职一事,你可曾……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