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他为我难过?

作品:《太子弃我殉葬?新帝他以江山为聘

    听了萧云湛问话,程锦瑟愣了愣。


    怨他?


    当然不!


    程锦瑟当即摇头。


    “妾身不怨。”


    见萧云湛静静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中情绪难辨,程锦瑟怕他不信,怕他以为自己只是碍于身份的场面之词。


    她停下脚步,绕到轮椅前方,在他身侧半蹲下来,让自己可以平视他的眼睛。


    夜风吹过,将她鬓边的碎发扬起又放下,在她素净的脸庞上飞舞。


    程锦瑟用手指拂开几丝捣乱的黑发,神情很笃定,没有丝毫躲闪。


    “王爷。”她坦白道,“妾身不仅不怨,反而……很感激王爷。”


    萧云湛长眉微挑,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却是在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得到这无声的鼓励,程锦瑟垂下眼帘,将那段尘封的往事,一点点揭开。


    她的语气很平,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听不出喜怒。


    “我母亲嫁到程家属于下嫁,为了娶到我母亲,我父亲曾对她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我母亲过门后不久,父亲便将他的表妹王氏以贵妾身份迎入府中,自此偏宠至极。自我有记忆起,母亲便时常因为父亲与王氏的事情,独自在房中暗自垂泪。”


    “王氏有父亲撑腰,几次三番故意挑衅我母亲,甚至设局构陷。父亲也只是一味地偏袒纵容,而我母亲性子宽和,总是多加忍让,使得王氏在府中愈发肆无忌惮,连母亲的正室尊严也全然不放在眼里。”


    “母亲难产过世后,父亲与王氏便再无顾忌。偌大的程府,我和锦渊只能相依为命。有时候,整整一个寒冬,我们都分不到一件像样的冬衣。只能靠妾身自己,将往年穿不下的旧棉衣拆了,把里面已经板结成块的棉花重新铺上,缝出一件冬衣来,供我和锦渊勉强御寒。”


    “前年冬天,妾身受寒突发高热,一连烧了三天三夜,人事不知。王氏与父亲……他们不肯为妾身请一位大夫。”


    “是锦渊趁着下人不备,偷偷从府里的狗洞爬出去,冒着大雪跑了好几条街,哭着跪在外祖父生前一位旧部的府门前,磕头求来了大夫,妾身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萧云湛静静地听着,扶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不知不觉间已紧紧攥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分明,手背上青筋隐现。


    他听着她用最平静的语气,讲述着最刺骨的过往。


    那些轻描淡写的话语,像一根根尖刺,狠狠扎进他的心里,疼得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自那日起,在妾身心里,程士廉便不再是我的父亲。这程府上下,与我血脉相连的亲人,只有锦渊一个。”


    她说完,垂下头,淡淡一笑,眼里却带着快意。


    “所以,此次父亲丢官,于妾身而言,并非坏事,甚至是一件好事。妾身,是真心实意地感激王爷。”


    话音落下,周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好半晌,程锦瑟都没有听见萧云湛的回应。


    她疑惑地抬起头看去,想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只是,她的目光还未触及他的眼眸,便先听到他沙哑的声音。


    “锦瑟……”


    萧云湛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压抑着她听不懂的痛楚。


    “你受苦了。”


    他缓缓抬起手,那只骨节分明、因为常年不见天日而显得有些苍白的手,轻轻地、小心地覆在了她的手上。


    他的手很凉,像一块上好的冷玉。


    程锦瑟只觉得被他握住的手背上,传来一阵陌生的凉意,可奇异的是,这凉意让她不再感到寒冷。


    这种感觉很陌生,她从未体验过,却并不抵触。


    她怔愣地望着萧云湛,正对上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


    她惊讶的发现,萧云湛的眼眶,竟泛着一圈不易察觉的红晕。


    他竟然为了自己的陈年旧事而难过?


    程锦瑟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萧云湛这样骄矜清贵的人,怎么可能如此易感。


    应该是夜风太大,吹得他眼睛不舒服了。


    程锦瑟这样想着,下意识眨眨眼。


    这夜风还真有点刺眼……


    “王爷,”程锦瑟压下心头那点异样的感觉,轻声提醒道,“起风了,夜里凉。您的身子受不得寒,我们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萧云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他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因为久握而升起来的一点点温度也随之消失。


    程锦瑟站起身,重新绕到萧云湛身后,推着轮椅,将他送回了卧房。


    直到温暖的内室隔绝了外面的寒气,她才猛然想起自己今晚过来的正事:那碗安神汤。


    她刚要开口,萧云湛已经抢先说话了。


    “安神药,还需继续喝。”


    “先好好把身体养好。”


    说完,他便转动轮椅,径直进了内寝。


    程锦瑟所有准备好的说辞,就这样被他一句话堵了回去,再也说不出口。


    她站在原地,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这药是躲不过去了。


    没办法,程锦瑟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的院子。


    吴嬷嬷早已端着温热的汤药等候多时,见她回来,立刻迎了上来。


    在吴嬷嬷慈爱而坚定的注视下,程锦瑟苦着脸,将一整碗浓黑的安神汤喝得一滴不剩。


    药效很快就上来了。


    程锦瑟强撑着翻了几页医书,眼前的字迹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


    她实在撑不住,头重脚轻地躺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自那晚之后,萧云湛的“关心”便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除了那碗雷打不动的安神汤,程锦瑟的一日三餐,都有吴嬷嬷亲自在一旁盯着。


    从前在程府常被克扣伙食,程锦瑟的食量变得很小,只吃一小碗饭就要搁筷子。


    如今吴嬷嬷却以“王爷吩咐,王妃要养好身子”为由,硬是逼着吃足了平日里双倍的饭量。


    不仅如此,每日上、下午,还有各色精致滋补的点心、汤品流水似的送进房里。


    程锦瑟觉得自己快要被当成一只鸭子来填了,撑得胃里时常发堵,人也变得昏昏欲睡,每日里能挤出来看书的时间被大大压缩。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直到出发去东宫赴宴的前一天,程锦瑟的医书才看了一半,也没能找到任何有用的法子。


    而明日东宫,将会有一场鸿门宴在等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