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作品:《真假公主,但相亲相爱》 月神诞日过后,宫廷庞大的车队,开始向着北方行进。
打着王室旗帜的护卫走在队伍的最前方,随后是王室成员和他们的近臣,大领主们和议会成员跟在他们后面。
在这群大人物的后面,是厨房和厨房的佣人们,最后是笨重的行李车队和其他佣人。
在他们之后,还跟着无数闻风赶来的商人小贩和杂耍艺人,指望着尾随这队庞然大物,从它的手指中赚些钱财,贴补家用。
道路两侧,到处是听说宫廷迁移,前来看热闹的人群。
他们走过的时候,人们高呼着白鸢尾的名字,向他们脱帽致意。
多尔按伊莉莎告诉她的那样,向人群微笑着挥手。
这是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得活儿:她必须兼顾两侧,同时在马上保持优雅得体的姿态,以免任何一方觉得自己受到了怠慢。
但她学得很快。
半个月后,当宫廷的脚步踏入阿什利侯爵的领地后,就算以多尔那位礼仪老师——玛格丽特·博尔夫人的挑剔眼光,也说不出她在这项工作上还有什么不足。
这位热情的领主,用一场美妙绝伦的化装舞会迎接了宫廷。
他让城堡中的侍女们,穿上克里斯风格的绿色单肩长裙,用丝绸做成的仿真鲜花,点缀着她们披下的长发和裸露的手臂。
这些来自山间的森林女神,和背着弓箭,打扮成猎人的侍从们,在象征着树木和灌木丛的金褐色丝绸间翩翩起舞,打情骂俏。
随后,女神们携起猎人的手,将他们拉到树后。接着,他们从树后走出,奇迹般的捧着篮子——那里面装满了秋天新摘下的水果。
他们走下舞台,将水果送给观众,又拉起兴致勃勃的观众,走回舞台。
仆人们上前撤走舞台上的布景,乐师们曲风一转,拉起一支乡间小调。森林女神、猎人和误入其中的客人,一起跳起舞来。
多尔也在跳舞的人群当中——她不喜欢用舞蹈取悦别人,倒很热衷于在高兴的时候,来上这么一段。
她跟着一个猎人的舞步转了两圈,又随着节拍转向另一侧。
“跳的不错嘛。”她的新舞伴称赞道。
“你也不赖。”她对弗利尔露出一个笑容。
但很快,越过弗利尔的肩膀,她看见有个穿着仆童制服的少年,走到梅丽尔身边,俯下身子,对她说了什么。
梅丽尔的笑容,因那少年带来的消息,顷刻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忧愁。
弗利尔碰碰她的手臂,提醒她别在舞池里停下脚步。
“那不是你的侍女吗?叫梅丽尔的那位小姐?”显然,随着节拍移动的时候,他也看见那一幕。
她看了弗利尔一眼,有点意外他会知道梅丽尔的名字。
“抱歉,我要离开了。”她向他点点头,转身要离开舞池。
“别这么急。”弗利尔伸手抓住她,“你应该没兴趣成为大家的焦点吧?跟着我的脚步。”
他带着她慢慢从中心跳到边缘,又从边缘挪到角落里,然后拉着她离开了舞池。
多尔绕这一圈的功夫,梅丽尔已经不在原地了。
她左右看看,没找到梅丽尔的踪迹,反而是伊莉莎坐在那里,脸上带着点凝重。
“出了什么事?梅丽尔呢?”
“她有些不舒服,回去休息了。”
“不要紧吧?需要请医生过去看看吗?”
“没那个必要。”伊莉莎看了一眼弗利尔,又看回多尔:“刚刚她父亲派人来送消息:格兰特女大公因病过世了。”
“愿月神保佑她的灵魂。”多尔在胸口画了一弯:“她是在为她父亲的未来担忧吗?”
“是的,殿下。”伊莉莎说:“她家没有多少土地,如果失去了现在的工作,回乡下会过得很贫苦——恐怕连养匹马都是问题。”
多尔叹了口气,世上大部分的问题,都可以归咎给这两个残酷的字眼:没钱。
“我会帮忙问一问,有没有人需要雇佣新人。”多尔说:“你让她把她父亲之前的履历,抽个时间,跟我讲一讲。另外……”
格兰特女大公在宫廷中,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如果不是她病得起不来床,与北方领主们的会晤,不可能不带着她。
“……这个消息王后知道了吗?”
“那孩子不敢上去打断王后和阿什利公爵的谈话,但他告诉了米柔尔夫人。”
那就意味着,最迟今晚睡觉前,王后一定会知道这件事。
考虑到此行的目的,他们大约不会停下或是回程。但出于尊敬,王后应该会派人致祭,并派人协助处理女大公的身后事。
多尔点点头,表示没有其他问题了。
“世事无常啊。”弗利尔忽然叹息了一句。
他和多尔互相看看,均想起当初前往明尼尔的道路上,因在圣堂与女大公狭路相逢,而凌晨仓皇出逃的旧事。
那时他们一行人是何等狼狈?但今时今刻,两人不但好好的站在这里,就连和平婚约也在有条不紊的推进,女大公却已经身死灯灭,不复人间。
当中种种际遇,如何能不令人感慨万千。
伊莉莎并不知他们在想什么。
此时她的心中,已经完全被另一件事占据了。
那仆童带来的不止一则消息,格兰特女大公的侍女爱莎,还拜托她传来另一则消息:没有找到你说的手绢,有没有可能你没把手绢忘在这里?
伊莉莎已经不再是公主了。
但她多年在宫廷中,积累下的人脉并没完全消失。
总有一些人,一些出于感情而非利益与她相交的人,没有因为身份的转变而离开她。
尽管他们只是些微不足道的侍女、仆人、弄臣、马夫,但无声无息的小人物,并非真如大人物所认知的那样,是宫廷中不存在的幽灵。
在她决定要站在多尔这边的时候,她就找到了爱莎,她是她的朋友,却也矛盾的爱着自己的侍奉的女大公。
她告诉爱莎,她敬爱的女主人大约不是生病,而是被人投毒了。
她们以“手绢”为暗号,约定只要有线索,就以手绢的名义,及时传消息给她。
但结果是,爱莎没有找到女大公被投毒的迹象。
难道真的是我多疑了吗?
直到晚上,陪着多尔,在侯爵夫人让出的房间里安顿下,伊莉莎还在想这件事。
“多尔。”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中响起。
“怎么了?”
“你说……”她迟疑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这世界上,有没有一种方法,能让人像生病一样死去?”
“那不就是生病?”
多尔翻了个身,正面朝着她。
“我是说看上去像生病,但实际上没生病。”
“听上去很像诅咒。”多尔随口说。
“那不是传说里巫师才会做的事吗?!”伊莉莎被吓了一大跳,一下坐了起来。
“啊……对啊。”多尔也跟着坐起来:“你怎么了?”
“不对!”伊莉莎连连摇头:“不对不对不对,什么样的巫师会做这种事啊?!”
“哪种事?诅咒仇家?”多尔想了想自己认识的那个女巫小姐:“那他们搞不好干多了,只是对方太强大咒不动而已。”
不,是介入王室内斗,帮着当权者咒挡在她权利之路上的凡人。
伊莉莎在心里想了想,没敢说出来。没有证据,这事还是先别告诉多尔的好。
她琢磨了一下,感觉这种为了凡俗利益的行事作风,完全不符合传说中巫师们本领高强,作风神秘的形象。
而且巫师数量稀少,比冬天的蚊子还罕见,哪有可能这么好运让王后碰上,又这么巧被王后说动,为她所用。
她闷闷的躺回去:“你再想想别的可能?”
“得了一种医生不认识的病?”
“算了,”伊莉莎说:“当我没问。”
多尔似乎耸了耸肩。她伸了个懒腰,重新躺下,和伊莉莎面对面,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眉头一皱,抬手揉弄着额角。
“又头疼?”伊莉莎往她那边凑了凑。
“没事。”多尔闷声闷气的说:“都怪那些兰德人,生生生,生个没完!生就算了,还要到处联姻,一大家子的关系,比蜘蛛网还乱!”
伊莉莎假装没听见这句双标评价。她坐起来,借着闪烁不定的烛光,从抽屉里找出一瓶薰衣草精油。
多尔被那些乱七八糟的图谱弄得头昏脑胀,即使后来从弗利尔那里听来不少逸闻趣事,作为记忆的辅料,仍是记得辛苦,连带着头也越发难受起来。
“不行,”多尔揉了好半天,才放下手:“是不是来一下太难受,我得弄点药来收拾一下。”
“你还会医术?”
“当然了,寻常外伤就没有我不会治的,保证不化脓。”
“可这不是外伤吧……”伊莉莎把多尔拉起来,倒了一些精油在手心里,轻轻揉搓开,点在多尔的额头两侧。
“我知道有种药剂,据说有什么不舒服都可以试试,就是做起来有点麻烦,要新鲜的药草。”
“哪有这么万能的药剂,古里古怪的,听着像江湖骗子的把戏。”伊莉莎使劲按着她的额头两侧,好让那些精油赶紧被吸收。
“不至于不至于。你看,医生们也觉的放血是万能,如果放血没用,那就再灌灌肠。”尽管知道那位女巫小姐,如今大约在千里之外南大陆,多尔还是摆摆手阻止了伊莉莎接下来的话。
巫师都有些奇奇怪怪的本事,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有多么渊博的知识。万一那位女巫小姐长了个长耳朵,听见伊莉莎这句评价,那就大大不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