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作品:《真假公主,但相亲相爱

    即使是商贩摩肩擦踵的道路上,也总有一点还算空旷的角落。


    他们挤进一个布料商的摊子后面,站在这里与隔壁摊位的缝隙之间,一边听着布料商叫卖她的手绢(“最新款式,保佑你的情人在比武场上所向无敌”),一边和彼此分享了一下分开后的日子。


    “总的来说,一切都很顺利,王后同意尽快完成婚约。这场比武,还有其他那些宴会、打猎和假面舞会,出了为庆祝我们的到来,也是为了公主的加冕仪式……”


    “伊莉莎公主要加冕了?”


    “没错,”弗利尔弯了弯眼睛:“下周他们就会公布这个消息,仪式也会在下周举行,就在明尼尔大圣堂。一旦她成为了女王,她就会准备南下,与科尼亚国王会面,然后就是婚礼和新的继承人。没有比这更神圣的事了,兰德和明尼的分裂就要结束了,在我们这一代!”


    “那你呢?”多尔问:“你会跟着公主一起南下吗?”


    “大使会和她一起南下。我会作为先行官提前回兰德,向国王报告这个喜讯,还有公主加冕的场景。”


    多尔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你十天内就会动身的话,”她告诉她:“我很乐意再次成为你的向导。”


    “保镖。”弗利尔纠正她:“老实说,我很担心格兰特女大公在路上对我做什么。”


    “为什么?”多尔有些不解:“你不是已经和王后达成了协议?”


    “我哥哥和王室,需要我向他们回报加冕仪式上的一切,我们必须确认新娘是明尼绝对没有争议的主人。”弗利尔叹了一口气:“如果我死在半路,我哥哥就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而提出再次查验,毫无疑问是对明尼的羞辱。”


    “什么意思?”多尔皱起眉头,她发现这里面有太多她搞不明白的东西。


    “兰德王国的新娘,必须是明尼的女王,他们会结合,然后生下有两个王室血统的继承人。只有这样才能通过婚姻,弥合两个国家的分裂。”


    “我知道,”多尔摸着自己的下巴,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


    “所以,我们必须要确认,伊莉莎公主有无可争议的继承权——她是查尔斯国王和格罗利亚王后在婚姻中生下的长嗣,不是什么血统不明的私生女。”


    多尔不满的“嘿”了一声:“这太冒犯了!”


    “明尼也有德高望重的王室成员,在科尼亚的加冕仪式上,确认了他的血统纯正。”弗利尔做了一个表示歉意的手势:“我很抱歉,但兹事体大,我们也好,明尼王室也好,都不得不慎重。”


    多尔明白了弗利尔在担忧什么。


    不管这些王公贵族到底是用什么见鬼的方式,来确认这桩婚姻中,新郎和新娘的血统,但对被质疑可能是私生子的两位新人来说,这种体验想必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这事发生一次,他们可以勉强安慰自己,这是为了婚约不出问题的妥协。


    但如果弗利尔死在了传递消息的半道上呢?


    兰德王室会相信其他人的对公主血统的认可吗?


    如果兰德方面坚持再次查验伊莉莎公主的血统,明尼人会认为这只是兰德王室小心,而非对明尼的羞辱吗?


    虽然厉害的赏金猎人,总会被卷入了不得的事情,但这次也委实有点太大了。


    多尔揉着下巴,沉思了一小会儿,一拍手下了决心:“一百枚金币,我会贴身保护你,直到你把这见鬼的消息报告给你的国王。”


    “太好了。”弗利尔笑了起来,他摸出一个钱袋,晃了晃,把它塞给多尔:“这是定金……呃……可能有点不太够,但我保证,出发那天我会全部补上。”


    多尔掂了掂,里面大约有三十七八枚金币:“没问题。”


    伊莉莎公主即将加冕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明尼尔的每一个角落。


    市政厅雇佣了一批又一批的临时员工,将自鸢尾宫通向大圣堂的道路修理平整,清扫干净。


    一条条洁白无暇的王室驳船,驶入船坞,等待着女王的召唤。


    一辆辆披挂着丝绸彩带和金缕布,装点着鲜花的马车,在王宫中蓄势待发。


    一夜之间,绣着白色鸢尾的旗帜,挂便街头巷尾。玫瑰水和薰衣草铺洒在街角,令整个城市散发出清新的芬芳。


    妮可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和多尔手拉着手,挤进河边观看典礼的人群,等着加冕仪式结束后,女王的船队沿河巡游的时刻。


    “怎么还没过来?”多尔伸手竖在额前,遮住越发升高的太阳发出的刺眼光芒。


    妮可摇摇头,已经快到正午时了。按理来说,此时,新任的女王早该离开圣堂,登上码头的王室船队队首的驳船,带着整个宫廷沿河巡游,向人民展现她的风采。


    “是不是仪式出了什么问题?”


    “听说兰德有个大人物来……”


    “他们不会要毁约吧?”


    不安的私语从人群的一角响起,如瘟疫一般,迅速沿着众人蔓延开来。


    多尔将手从妮可的手中抽出,揽住她的肩头:“可能出了什么事,咱们还是先回家吧。”


    妮可皱着眉,点了点头。


    多尔一手揽着她,另一只手在前护着两人,从人群中左突右拱,挤了好一阵子,才慢慢离开了人群。


    “究竟出了什么事儿,连公主的加冕仪式都终止了?”多尔蹲在厨房里,一边用柴刀把妮可刚弄回来的柴劈开,一边问她。


    “不知道,反正肯定是大事。”妮可一边把她劈好的柴垒在墙边,一边说:“听卖柴的那小个儿说,老爷夫人们从大圣堂出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大好。就连公主殿下,都是一脸苍白呢。”


    “这消息准吗?”


    “包准的,”妮可转过身来,又抱走了一堆柴:“那小个子的表哥家,往好几个大人家送柴和呢。你不记得了,今天公主要加冕就是他先告诉咱们的。”


    多尔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一个又矮、又瘦、又黄,嘴唇上还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子:“哦,是他啊。”


    第二天吃过早饭,多尔给自己上了个妆,遮住脸上的疤痕,换了一条细亚麻布的长裙,就溜溜达达的出了门。


    她背着手,一副懒散闲人,吃饱了晒太阳的模样,从城西一路遛到了兰德大使暂住的茉莉巷。


    那里一切如常,好似公主加冕被打断这样严重的事情,根本没发生一样。


    但大使居住的那栋房子院门关着,门外的车辙和马蹄印并不新鲜。从那行只有向外没有向内的印迹来看,大使先生昨天出门参加加冕仪式后,就没有回来过。


    多尔哼着歌走过那院子门前,像个轻佻的年轻姑娘一样,东瞅瞅,西望望。


    假使附近没有比她更高明的赏金猎人,潜伏在一边注视着这里,那这栋建筑到目前为止,还不算引人注意。


    离开茉莉巷,她转进一家看上去符合自己目前穿着的酒馆,要了一杯放蜂蜜的麦芽酒,坐在床边轻轻的啜着。


    “公主”“加冕”“大圣堂”“兰德”等词汇,时不时掠过她的耳边。


    但酒客的窃窃私语中,尽是一些毫无根据的闲话。甚至连“国王和王后曾经得罪了一名女巫,于是女巫诅咒公主,会在加冕典礼上,被王冠上的宝石割破手指,然后昏睡不醒”这种令人哭笑不得的话都有。


    传这话的人,既不懂魔法,也不认识女巫。


    多尔百无聊赖的喝了一大口酒。柔润的酒液,带着甜蜜的气息,缓缓滑过她的咽喉,在她的心口处激起一片火热。


    加冕仪式出了问题,格兰特女大公会高兴吗?


    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自心中浮现,令多尔下意识的握紧了酒杯。


    这是个突破口。


    弗利尔等提到过,最希望和平婚约出问题的人,就是格兰特女大公。


    鸢尾宫也不可能允许一个平民进入,求见一个外国亲王。现在她也找不到兰德大使,或是其他能帮助她向弗利尔传递信息的人。


    但弄清楚格兰特女大公的状况,也许对眼下的形式有帮助。


    她将手伸进裙子中,摸了摸自己的钱袋。


    弗利尔前两日给她的定金,正安安稳稳的躺在里面,等待着主人有哪天把它们送去别的地方。


    无论怎样,多尔想,我收了他的定金,就得对得起这份钱。


    她打定了主意,将杯中最后一口金黄色的酒喝尽,起身往格兰特女大公在明尼尔的宅邸走去。


    不能说是有重大发现,至少也可以说是一无所得。


    格兰特女大公在明尼购置的这间座院子,痕迹比兰德大使租住的地方还要干净。


    从院门口的痕迹看,这里至少有十天以上,没有人从正门出入。


    这很正常,这位女大公虽然和摄政王后的关系十分一般,但既是封地广袤的大贵族,又是王室近亲——明尼尔里,就算是孩童都知道,假如今天公主不幸逝世,女大公便是王室中最接近王位的那一位。


    这样尊贵无匹的身份,自然在鸢尾宫中有一间舒适的房间,至于城里的这间住宅,不过是个需要时的落脚地罢了。


    但是——有视线在盯着她。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过那座种满蔷薇和鸢尾的院门所在的街道。


    有人在看她,从她走到那座院子的大门附近,那几道视线就黏在了她身上,随着她的步伐跃动。


    一、二、三、四,身前和身后各有两人,注视着她……不,视线离开了。


    多尔掂着脚,从格兰特女大公的邻居家门前走过。


    现在她确定了,那几个不是很高明的盯梢者,在监视女大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