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桂魄初生

作品:《小女贼的细软

    崔家二姑爷殷叙的嘴上,长出了一茬青青的胡子。


    小别胜新婚,更何况还是历经磨难后的相见。崔簪碧在铁栏杆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正酣睡的夫君,只觉得心中苦闷酸涩,就是难寻甜意。


    当年崔家已凭崔老夫人的交际能力,在京城站稳了脚跟,来向崔家求亲的人家里,不乏一些青年才俊,但她独独看中了殷叙。


    殷叙同那些个循规蹈矩的男子不一样,他风趣大方,到哪里都能侃侃而谈,从天文地理到女儿家的穿着打扮,他全都有见地。


    更难能可贵的,他也读书却有一身腱子肉,身材极佳,加上他很会在穿着上下功夫,在当时的社交场上很出风头。


    殷叙同样获得了孟老夫人的青睐。


    成婚之后,崔簪碧又在床笫之间,获得了非同一般的快乐,叫她对殷叙从此再也撒不开手。


    外面的女人,就那么好?这么多年,他因为逛窑子,惹出了多少事端,丢人不说,还叫外人猜疑崔家的门风。


    崔簪碧自打一踏进这个阴森恐怖的地界,耳边听着夜晚呼呼的风声,心里就又是担心又是发狠。


    夫君被抓进来也好,经历过这么一遭,希望夫君能收敛几分,从此就把爱吃女人胭脂的毛病改了吧!


    她想到这里,再低头看看正熟睡的夫君,心中难免又升起了一丝心疼与怜悯,往他的胳膊上推了推。


    因为担惊受怕的缘故,殷叙睡的很浅,只一下就立刻把人直了起来,见是自家夫人,满是惊恐的眼睛里立刻就浮现出了委屈的神色,一把把夫人搂进了怀里。


    “夫人啊,你既能进来看我,就能把我捞出去,我知道了,娘是不是走了罗阁老的路子?罗阁老权倾朝野,我犯的又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崔簪碧自觉此时自己高他一等,推开了夫君,使劲儿捂住了他的嘴。


    “你快闭嘴吧!你倒是说说,你是犯了什么样微不足道的小罪?”


    殷叙就扯开一边嘴角笑了笑。


    “走错了门,上错了床,稀里糊涂睡到了大天亮,没成想叫人给连累了。”


    他笑的厚颜无耻,崔簪碧闻言只恨不得撕烂他的嘴,气的两眼一黑,好一时才缓过来。


    “那人可是牵扯进大案的要犯,你这倒霉催的怎么能跟他们扯上关系!”


    殷叙心虚地缩缩摸摸鼻子。


    那晚其实是他先看中的那个叫红袖的花魁娘子,没想到被光禄寺的徐响先领走了,也是赶了巧,他和另一个花魁胡天胡地了半宿,出来小解时,正撞上徐响那屋门掩着,他胆子大,借着酒意摸了进去,见床上地上被褥散了一地,那红袖正醉在地上,殷叙也不管那么许多了,趁着室中昏黑,搂着红袖就是乱啃乱亲一番胡作非为。


    再之后就被绑着押进了这里,头一晚挨了几顿打,也许是发现他与诏狱正在查的案子没什么关联,就把他关进了乙监里,除了又冷又饿以外,但还不算受罪。


    “夫人,这大牢我是一天都住不下去了,你可不知道,夜里有老鼠咬人脚趾头,昨儿夜里我听见有个人悄没声息地就死了,夫人,我再待下去恐怕连命都没了……不成不成,求夫人快些搭救我,都说历经劫波是夫妻,这回只要出去了,为夫一定洗心革面,力求上进,夫人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一刻也不跟夫人分离……”


    他说到这里,跳下了床扑通一声跪在了崔簪碧的身前,邦邦邦地给她磕了三个头,再抬头时,脸上的神情无比真诚感人。


    崔簪碧泰然自若地受了夫君三个响头,甚至发出了几声冷笑。


    一时的上风她不要,要的要占一辈子的上风。希望这一次的风波能叫夫君转过性来,撑起家门。


    “少年夫妻老来伴,你既能因为这件事有所顿悟,也不枉我在外面四处为你奔波。”崔簪碧慢悠悠地扶起了殷叙,攥住了他的手,说起了夫妻之间的体己话,“这一回,的确是借了罗阁老的面子,走通了北镇抚司这条路。这一位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是皇上的表兄弟,从小就在皇太后娘娘膝下养着,听说他上任以来,京师大大小小的官儿都想要结交他,可人人都见不上,可见罗阁老的面子有多大!你且再挨个几日,等那阎王点了头,我就接你回家。”


    殷叙一听这时候还不能出去,顿时泄了气,又想耍脾气又不敢发作,只流着泪拿一双桃花眼看自家夫人,直把她看了个心疼。


    崔簪碧想了想还是没把小女儿被罗阁老看上的事说出来,只为他拭了拭泪,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再把他搂进了怀里。


    “先几日都熬过来了,还怕多个一两天?大姐家的也跟过来了,想来她花容月貌,只要能放低身段儿,哪个男人不动心?我瞧那活剐星虽然是个冷面的人,终究也有颗凡俗心,就不信他不动心。”


    殷叙脑海里浮现出裴芝月楚楚的模样,免不得怒气上浮,啐了一口,“真是便宜鬼了。”


    崔簪碧虚虚地扇了他一巴掌,殷叙一把把她搂进了怀里,自是一番柔情蜜意。


    夫妻之间有说不完的体己,诏狱的轻监里,芝月却看着莲姑虚弱的脸,绕是满肚子的话,都不忍再和她说了,只趴在莲姑的身上,无声无息地哭了一会儿。


    她自小在苏州长大,娘亲在时,莲姑同母亲一起照顾她,后来母亲负气回京,爹爹成日里不着家,在外头醉生梦死的,祖母呢又被生意上的事缠住了手脚,她身边就只有莲姑和玉李。


    若是真把感情细细比较的话,莲姑在她的心里,是要比爹爹妈妈还要重要的存在。


    只要有莲姑在的地方,她就安心。


    她听着隔壁悄无声息的,也不敢再和莲姑多说什么,看她脸色疲惫,气息虚弱,便为她掖了掖被角,悄悄地起了身,出了这间轻监的门。


    门前并无人看守,芝月只觉气闷,顺着走廊一路出了轻监,置身在夜色之下,方才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京师的夜上有云雾,下有烟水,昨夜下了一场雨,云雾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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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湿润的清气。


    想来也是奇怪,芝月在府中时,能依约听到诏狱这里传出来的鬼哭神嚎,可置身在这里,却只觉如深山枯井一般的静。


    她从没有深夜还孤身在外的经历,此时不想崔家的人与事,反而有种抛却一切的孤勇。


    若是带着莲姑就此走了,倒也痛快。


    忽然又想到玉李还在府中受苦,令她的突发奇想束手束脚。


    正愁肠百结时,她听到了轻监外的门动了一声,循声望去,沈墀推了门正出来,抬眼看过来,同她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他坦然自若地注视着她,芝月却颤了颤眼睫,勉强没把视线移开。


    “多谢缇帅。”


    她谢他让莲姑与自己见面,谢他把二姨母支开,好让她与莲姑保存体面。


    沈墀没有应声,只走到了离她三五寸的地方,靠在了游廊的廊柱上,望住了芝月。


    “我是常州府人,听苏州话不算艰难。“戮桥户头”这四个字我倒是听懂了。”


    芝月闻言,眼前一黑。


    “江南十里不同音,即便同饮一江水,有些词的意思也大相径庭。”


    她解释着,试图把这件事掩饰过去,“我的乳母不识笔墨,有时说话不假思索,若是说错了,还请缇帅大人有大量,轻轻揭过。”


    她与沈墀近在咫尺,却仿若隔了一层云雾,影影绰绰的说不明白,也辩不清晰,不知道他计较了没,生气了没……


    沈墀好像是打算把这一句话揭过,因为他开始说起了乐桥这个地方。


    “乐桥我去过,日光炽烈,是问斩行刑的好地方。”


    苏州人把乐说成戮,乐桥确实是行刑问斩的地方,戮桥户头这四个字,就是骂人该死的意思。


    “那里人气旺,熙熙攘攘,前天头掉了,第二日就能渡化亡魂,再世为人。”她企图混过去,歪歪头,谈家常似地说着,“我的祖母在乐桥也开了一家点心铺子,可见那里是个千般好万般好的地方。”


    沈墀的眼睛里闪过了笑,亮晶晶的。


    “……你的眼睛果真进香灰了?”


    好了,他真的在和自己一样一样地算账。


    芝月强做镇定地点了点头,为了显得逼真,她还轻轻揉了揉眼睛,顺势把手里的小手炉向上托了托。


    “你也看到了,这炉子里有陈年的香灰,方才迷住了我的眼睛,这会儿还难受着呢。”


    她眯着眼睛,看沈墀往自己这里走近了一些,她略微慌了神,揉着眼睛的手僵住了。


    沈墀在她头顶上方说话,声音自上而下地传进她的耳朵,像是从云端飘下来似的。


    “我给你吹一吹。”


    芝月心虚地向上觑他一眼,才发现他抱臂站着,微微俯身看着自己。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黑白分明,很有神气。


    “那你吹吹?”她鬼使神差地说。


    眼前人就偏过头看着她笑了一下,“你可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