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绝不做妾(中)

作品:《小女贼的细软

    她威胁的声音很轻,但能听出气息因为咬紧牙关而颤抖,在说完这句话后,她颤抖着抓住了他为她披衣裳的手腕,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制止着什么。


    沈墀不动声色地垂目,视线落在她因害怕而微微颤抖的眼睛上,再移至她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上。


    她用的是受伤的那只手,绑着伤口的布条松开了,伤口重新迸开了,血染上了他的衣袖。


    不过轻轻一扬手,沈墀就把她的手甩了开来,接着好整以暇地把衣衫重新落回她的肩头,这才收回了手,架在膝盖上。


    “你打算怎么和我同归于尽?”他嗤的一笑,“碎瓷片?”


    芝月闻言微怔,还未及有所反应,沈墀却又抓起了她的手腕,拿在她的眼前,又是一句嘲讽。


    “这样的手,怕是刀子都拿不住。”


    他攥着芝月手腕处的力道很大,有着不容挣脱的强硬,芝月感受到腕骨传来的疼痛,却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她咬着牙向上怒视,浑身都因气愤而颤抖起来。


    “放开我!”


    她的声音近似于低吼,像头被激怒的兽类,沈墀便把她的手一松,无所谓摇摇头。


    “我并没有纳妾的打算。更何况——你也没有哪一点值得我用强。”


    他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旋即站起了身,转身往游廊的另一头去了。


    芝月的手失去了钳制,身体和精神都一瞬间从方才的紧张瞬间逃脱出来,这样突然的放松,反而令她发抖的更加厉害,眼泪也不由自主地往下滴落。


    她在原地困顿了很久,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撑着游廊边上的木凳慢慢地站起来,裹紧了身上的衣衫,一步步地往自己所居的院子挪去。


    刚出了正院,就见小丫头香扇从暗处蹿了出来,一把扶住了芝月,她也没说话,只揽住了芝月的肩,快而用力地携着她往前去。


    芝月这才有了些许安心,她与香扇默不作声地走着,直到进了自家的院子,方才敢轻咳出声。


    “……你看见玉李了吗?老夫人的人有没有为难她?”


    香扇把姑娘搀进了屋,回身把门关上,这才一边去倒水一边回答芝月。


    “看见了,两个婆子押着她关进了柴房,老夫人身边的梅蕊还传了话,说她带坏了姑娘,要把她打死半夜丢出去。”


    芝月闻言慌了神,颤着手在原地站着,香扇端了茶盏一回头,看到姑娘的手血糊糊一片,吓得先把姑娘扶着坐下,再就着光打量姑娘,只见她脸上红红的,五指印很明显,嘴角也有干了的血迹,再把她身上裹着的那件外衫取下之后,雪白的肩头布满了红红的抓痕,触目惊心。


    “姑娘受苦了——”香扇有点心疼地说,无言地抹了抹眼泪,“那边还没散席,老夫人怕是没工夫审玉李,说不得也就是嘴上骂几句。”


    芝月听着她说话,慢慢地稳住了心神,也不在意手上的伤,先把床下的小箱子拖出来,从里头摸出来一个小荷包,塞进了香扇的手里。


    “你在花园里当差,走动方便,劳烦你去找下崔四裹,求他关照玉李,我再想法子救她。”


    香扇的娘大姑奶奶崔嘉善的旧仆,她在办事上一点都不含糊,接了荷包就往外跑,芝月心神不宁地站在廊下看,香扇一出门,二姑奶奶身边的水莲一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位面熟的医者,芝月仔细认了认,却是上次来过的大夫张资道。


    水莲是带着二姑奶奶崔簪碧的嘱咐来的。


    崔簪碧在席上并没有得到那位镇抚使的准话,一颗心就跟油煎似的,十万分的不得劲,母亲教训芝月回来后,她借着更衣的由头出去看了一眼,却看见那位镇抚使俯身同芝月说话,心里登时就有了想法。


    这位镇抚使年轻有位,虽面冷神寒,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但破天荒地和自家这个外甥女推杯换盏,喝了不少酒,裴芝月被母亲训斥了,这人竟然还同她说了几句话。


    崔簪碧就觉得有戏,她当即就吩咐人去请家门口的张大夫,接着又嘱咐水莲,自己一会儿就到。


    她打算亲自来劝裴芝月。


    芝月没有拒绝张大夫的医治,冷静下来之后,就觉出手掌和脸上的痛楚来。


    “姑娘今年是不是犯煞星?女儿家还是要多保重自己,这里割破了,那里撞伤了,总是这样,姑娘的娘看见了,该有多心疼啊……”


    张大夫年纪大了,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芝月却叫这一句触动了心肠,眼泪簌簌地往下滚落。


    张大夫把芝月的泪水看进了眼,不动声色地往后看了一眼,只见那领她进来的水莲往院子里走去,这便急急地低声说道,“三姑娘,你可有什么难处?老夫走动方便,你若是有交待的,老夫可为姑娘尽力去办。”


    芝月一怔,看到张大夫的眼神里带着关切,不免感动,无声地摇了摇头。


    张大夫前儿才为这位三姑娘治了额伤,今夜又急急忙忙为三姑娘治手伤,甚为医者,他不免觉得事有蹊跷——三姑娘在这个家里,是不是过的很艰难,甚至有性命之忧?


    但姑娘摇头,他也不好擅为她做主,只好帮她包扎好手伤之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手掌大鱼际处,也有涌动的血脉,索性割的不算深,不然血流多了,恐怕会危及性命。”


    他又赞叹了先前覆盖在伤口上的药粉,“多亏第一时间止了血,老夫闻了闻那药粉,像是有龙骨的气味,很有奇效。姑娘既有这药,以后若是磕了碰了,有创面了,就及时敷上去。”


    芝月眼含感激地点了点头,张大夫站起身挎起了药箱,郑重地道了一声姑娘保重。


    水莲把张大夫送出了院子,叫小厮领他出府,刚想交待三姑娘几句,就听见崔簪碧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水莲赶忙迎出去,把二姑奶奶扶了进来。


    原来,崔簪碧心有不安,听母亲要人来看看芝月的情形,她便自告奋勇地来了。


    “姑娘伤好了?”


    她在外面一边问着,一边走了进来,见自家这个外甥女痴坐在椅上,那只伤了的手还照旧搁在桌上,整个人像朵垂头丧气的花儿。


    “我的姑娘哎,你说你和你姥娘犟个什么劲儿?”崔簪碧有所图谋,说话动作都带着股儿亲热劲儿,她坐在芝月的对面,好言好语地说着,“你姥娘是什么人?年轻的时候但凡有一点胆怯,可就在京城混不下去!当年咱们这家子孤儿寡母的,连片遮风避雨的瓦都没有,如今能叫你和几个姊妹兄弟过上体面的日子,你体会体会其中的难处?”


    她说着,见自家这个甥女依旧是不言不动的样子,少不得再多说几句。


    “……你以为你外祖母打了你,她不心疼?方才我是看着你外祖母抹着泪儿进去的,说是看见你就想到了我大姐,我大姐当年临去世前,把你托付给咱家,那就一起好好地过,怎么就一直不听话,忤逆长辈呢?”


    芝月心里的不屑和可笑一点点地滋生出来,她使劲儿压住快要涌出来的怒意,抬起了眼睛,望住了二姨母。


    “放了我的丫头。”


    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叫崔簪碧噎住了,一时没担心过来,看了看水莲,才明白过来。


    “不就是一个丫头嘛?水莲,你拿着我的铭牌去,把人领回来。一时我和母亲说。”


    芝月听了,眼睛里才略微有了一点光亮。


    “姨母要我做什么?”


    崔簪碧万没料到自家这个外甥女这般直截了当,一时间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讪笑了一下。


    “好孩子,明儿姨母备上礼,你代姨母走一趟诏狱,只要得了那煞星的一句准话,让你二姨父回来就成。”


    芝月料到了,她站起身来送客,语气里无情无绪的,“明日玉李陪我同去。”


    崔簪碧扯了扯嘴角,笑着说好,“明儿姨母再来。”


    她从芝月这里走出去,只觉得心里着实憋屈,免不得暗骂几句。


    “裴茂享这个狗东西,养出来这么个没心肝的东西。她在那里拿什么乔?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顶梁柱都叫抓进去了,她还想拿我一把。”


    骂归骂,事儿还是要办,她先往自家母亲院子里去了,路上遇见了送客回来的侄儿崔檀之。


    崔檀之是个谦和的,规规矩矩地向二姨母作了个揖,问安:“二姨母这是上哪儿去?”


    “客人送走了?”崔簪碧急急忙忙地说,“我去瞧瞧你祖母,也不知道歇下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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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檀之说不会,“方才祖母同侄儿一道在门前送客,这会儿还在花厅里坐着,姨母莫摸错地方。”


    “好在你提醒了我。太晚了明儿还要进学,赶快回去歇着。”


    崔檀之点头称是,又道:“我去看看三妹妹,她在席上叫瓷片割伤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你可别去触霉头,你那三妹妹阴晴不定的。再把你给顶回来。”


    崔檀之笑了笑没说话,只告了别向前去了。


    崔簪碧一心只有她相公殷叙,头闷着就往花厅赶,刚进去就听见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她的三个女儿另开了一席,正围坐着吃菜,见自家母亲来了,都站起身问了礼。


    崔簪碧哪里管的了女儿们,先往花厅屏风后的贵妃榻寻过去,果见里头熏了一炉清火的野梅香,孟老夫人拿手撑着头歪着,眼睛闭着,很是疲累的样子。


    “娘啊——”崔簪碧喊着娘就过去了,坐在孟老夫人的榻边上,推了推自家母亲的手臂,见她不耐烦地嗯了一声,这才说起话来,“女儿叫人把老三的丫头放回去了,娘别骂我,今日那活剐星就是不吐口不说准话,女儿心里不踏实,明日叫老三带着礼走一趟,替女儿要一个结果。”


    孟老夫人就张开了眼睛,很是烦躁地说道,“她那丫头早晚得找个由头打死,不是崔家的家生子,还是她乳娘的女儿,胳膊肘子不往苏州拐都怪了!至于你说的事,明儿我是打算叫老三走一趟——”


    她坐起身来,说起了今晚往罗阁老府上报信儿的事,“……说这位镇抚使到任一年多,从未赴过谁家的宴,今夜怎么会这么突然地,吃了咱家的酒?罗阁老说了,既然咱家能攀扯上北镇抚司的关系,往后就要走动起来,我听着话音,倒是有同咱家重新结交的意思。碧儿,此事缺哪一个环节都不成,罗阁老那里叫老四去维系着,北镇抚司,看目前的样子,也只有老三能同他搭上话。”


    崔簪碧觉得自家夫君有望早日出来,便也默认了叫殷连霏去罗府做小的事。


    “娘啊,这才几天,你就打了老三两回,两回都见了血,既然指着她为咱家出力,就不能这么打孩子,养也养了好几年,别反而养出了仇。”


    “我一看到她那双眼睛,就想到裴家那个狗东西,若不是他,你大姐怎么会年纪轻轻就死了?她这些日子越发不像话,乖戾地简直像个魔王!”孟老夫人抚着太阳穴,极为头疼地说着,“不过这样也好,老三原就是个楚楚可怜的长相,带了伤反而更招人心疼。她横竖不敢把挨打的事说出去,没什么可担心的。”


    “既然母亲也是叫老三走一趟,那这礼——”崔簪碧怀了点鬼心思,试探地问。


    孟老夫人就翻了个白眼,“这钱,这礼,娘来出。”


    崔簪碧这才高高兴兴地起身,眼睛里都带着笑,欢天喜地地拐出了屏风,在女儿们的桌上坐了。


    “娘,今晚府里的宴席怎么不叫我们?”殷扶雪十分不满意地问,“裴芝月都能来,咱们是你嫡亲的亲女儿,怎么来不成?”


    崔簪碧嗤笑了一声,她今天心情好了一些,就乐意回答女儿的问题。


    “你们可是娘的宝贝,崔府的千金小姐,往后可是要有大造化的,怎么能轻易地抛头露面呢?”


    她说到这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正喝肉丸汤的老四殷连霏,有些心虚地住了口。


    殷濯春是姐妹里最为稳重的一个,她停了筷,优雅地净手,瞥了一眼妹妹殷扶雪。


    “方才外祖母送客,二妹妹偷着去看了,说瞧见了贵客的模样,二妹妹方才就说胡话,要家里把她嫁到那人家里去……”


    殷扶雪一下子就恼了,反驳道,“大姐姐血口喷人,我只是说那人长得好看,要是嫁给他也不错。”


    “你说的可不是好看,而是好看的要命,也不是嫁给他也不错,而是要是能嫁给他,做妾也愿意!”殷濯春很快接口,揭穿了殷扶雪的话。


    殷扶雪蹭的一声站起来,气急败坏地要同大姐吵架,崔簪碧却因为一句做妾触动了心事,心里一股子无名火升起来,拍了桌子。


    “都给老娘闭嘴,你们爹还在大牢里关着,你们还能笑得出来!没心没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