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绝不做妾(下)
作品:《小女贼的细软》 常小山跟在缇帅身后迈出崔府的大门,此时已近二更,天上依旧下着很小的雨,崔府的角门上挂着很暗的灯,一点点微芒发散着,像个毛茸茸的月亮。
北镇抚司的马夫牵着马上前接应,沈墀摆手不用,马夫便牵着马向前去了。
常小山就跟上了缇帅的脚步,轻声问了一句:“不骑马了?”
沈墀说是,靴底落在石板上的声响,在街巷中很是清晰。
常小山就看了看缇帅的衣着,来时他分明披了件外衫,回去时却只着单衣。
不过常小山自己的衣裳也缺了一角,是为那位受伤的三小姐包扎伤口,而撕破了点袖口的衣料。
“这崔家,从里到外都透着奇怪。”常小山想到宴席上的种种,免不得低声点评了一句,“大面上,看似处处有规矩,小事上,无一样有规矩。那位三小姐起先还能维持体面,到后来装都不装了,就那个执壶,属下分明看见,是她自己假装错了手摔的——缇帅可看见了?”
沈墀嗯了一声,“手也是她自己割的。”
常小山吃了一惊,免不得啧啧称奇,“都说十指连心,手掌也连着心呢!三小姐的伤处在小鱼际,属下看了,若是再割深一些,说不得手都废了。看不出来,这位三小姐对自己这么狠。”
大概是二更到了,街边微弱的灯火一下子就熄了,也许是缺失了外衫的缘故,夜风裹挟着冷气袭来,蹿上了沈墀的肩颈。
大牢里证据确凿女犯,三餐四觉,只要等着提审定刑,都好像要比那位三小姐来的舒坦。
此时二人已拐上了后巷,能看见尽头燃着的诏狱的灯火,沈墀往崔家的围墙再看一眼,临街的屋舍仿佛也变成了小型的监狱。
二人一路无言地走着,走到徐莲姑被抓的围墙下时,沈墀停住了脚步,对着围墙仔细看了一会儿。
围墙约有九尺高,依照沈墀的身量,他向上伸直手,能摸到围墙的顶。
大户人家,一般在临街的围墙里安置护院、家丁、仆役居住,离内宅尚有一段距离,但崔家不一样,这道围墙里,住的是那位自伤其身的三小姐。
虽然崔家的二姑奶奶极力否认,但常小山已借口看过,那间临街的屋舍,的确是女儿家的居所。
“照今晚的勘查来看,徐莲姑的供词还有出入。这三小姐在崔家的处境不堪,恐怕不是接济乳母。而是先转移细软,相机逃跑。”
常小山低声说着,沈墀默声不语,退后几步向围墙里看,只见青蓝的夜色,一星的光亮也没有。
“派个人去角门守着,看有无郎中进出。”沈墀吩咐了一句,常小山称是,招手唤来了一个缇骑,叫他守着去了。
沈墀进了诏狱,先去更衣洗漱,他在崔家只一味的饮了几杯酒,饭菜倒是一口未动,洗浴过后不免觉出几分饥饿,刚在签押房坐下,常小山就拎了个铜锅,领着个老者进来了。
“启禀缇帅,这位是箭杆胡同里仲景堂的张大夫,他刚从崔府里出诊回来。”
张资道在心中叫苦不迭,前几日他刚被抓了壮丁,到这阴森之地为一群兵士治伤,熬了一整晚累的两眼冒金星,今夜刚从崔家出来,又被人薅到这里来了。
看来,在这一带行医,少不得要同衙门大牢打交道,这前途也不算光明啊。
他向上看了一眼这位主官,只见他骨骼英秀,肤色润泽,目光有神,这么晚了不睡觉,眼下也没有生出黑眼圈,头发还茂密黑亮,可见其体质平和,气血充盈,适合干活劳作,不似他身为治病救人的大夫,却成日里不是这疼,就是那疼,恨不得一天到晚都躺在床上。
“张大夫,这么晚了,你去崔府做什么?”
常小山一边问,一边端了一盏茶递给了张大夫,这个举动让张大夫放松下来,心里虽然腹诽了一句废话,他这么老了,又是医生,去人家府上不是治病莫非去幽会?腹诽归腹诽,他还是拱了拱手,照实回答。
“崔府府上有伤者,小老儿上门瞧病。”
沈墀就开了口,“这里是诏狱,来者需有问必答,你无需保守秘密,照实说来就好。”
张大夫就犹豫了片刻。
一般来说,闺阁女子很少有看外伤的,无非就是些伤感感冒咳嗽内疾,像他行医多年,只看外伤,还真没治几位负伤的千金小姐。
而崔府三小姐几日内两次负伤,伤处都不似意外,所以他才会在治伤时,小心提议崔三小姐要不要报官。
只是没料到,他今晚被叫进诏狱,竟也是和崔三小姐的伤有关。
难道……
张大夫偷偷觑了一眼堂上的年轻又气血充足的官儿,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崔家三小姐花容月貌,堂上这位不知什么官儿的年轻官员英武不凡,两人的住所又相隔不远,莫非他们偷偷定了终身,相会时被发现,害得崔家三小姐被连打三天?
所以崔家三小姐好像不愿意声张此事?
也不对啊,听说诏狱的主官人称活剐星,这位不知道什么官儿的年轻人,跟着活剐星当差,难道还没有几分雷霆手段,强娶了就是!
张大夫在这片刻已经上演了一出大戏,常小山见他迟迟不回话,吆喝了一声,张大夫就回了神。
“启禀大人,崔家有位行三的小姐,手掌受了伤,创面不大,但伤口很深,小老儿检查后发现,创面上有一层精效的药粉,十分有效地止了血,不然可能会因流血感染,危害性命。”
常小山见他说话时,面带犹疑之色,正想再问,只听缇帅开口问道:“开了什么药,几日可痊愈?”
“小老儿开了一盒七厘散软膏,用以止血、消炎,又开了黄连、金银花等药材煎服——按时换药的话,六七日应该能结痂。”
“常小山,拿红柏膏给他。”沈墀吩咐道,见常小山应是去取,便又问道,“除了手伤,可有别的伤处?”
“那可就——”张大夫脱口而出,又意识到不能说太多女儿家的隐私,这便又斟酌了用词,“三小姐的额伤还未痊愈,左脸有被击打的痕迹,嘴角也有擦伤,小老儿还见三小姐脖颈僵硬,头不能自如转动,推测身上各处还有淤青……”
说是不暴露隐私,却把崔三小姐形容得像个僵尸。常小山取了药回来,腹诽了一句。
“你再回去一趟,把这药送进去。”
“大人太看得起小老儿了。”张大夫欣喜若狂地接过这瓶软膏,听到常小山的要求,难免为难,他是个大夫,又不是个大盗,无人相请,莫不是要飞进高门大院里?“崔府没人请诊,小老儿不敢随意上门。”
常小山就给他出主意,“你等会就附张药单,放在门房,治伤救人的事,崔家自会送进去。本千户看你是外科的能手,办好了这件事,不如来诏狱做个医官,给犯人看看外伤,检查检查尸体,岂不快活?”
快活个鸟!快活个鬼!快活个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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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
张大夫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面上挤出一个笑容,“多谢大人抬举,小老儿年纪大了,承受不住这么重要的工作,大人说笑了。”
常小山也就是随口一说,见缇帅似乎也没什么可问的了,便挥了挥手,叫人把张大夫送了出去。
他把铜锅搁在了一旁的长几上,取了汤匙,请缇帅来吃。
“缇帅,属下的娘子送了一锅馄饨,属下叫人烧热了,来垫垫肚子。”
沈墀也饿了,走过来拿碗舀了几个慢慢吃,许是真饿了,只觉得这馄饨鲜香可口,十分入味。
“你几日没回家了?”
“有五天了吧?徐莲姑被抓前,就是属下当值,梁固家里小儿害了疹子,属下且替一替他。”
沈墀便放下了汤匙,叫他随娘子回去,“今夜无事,你下值吧。两日后再来。”
常小山有些意外,但嘴角也扯开了笑,“多谢缇帅。”他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安,“崔家的情形横竖摸清了一些,缇帅干脆也回府休息,在这里终归是睡的不舒服。”
沈墀不置可否,让常小山拎着锅下去了。
不管在哪里睡,其实都一样。说起来,陛下把石桥胡同的旧的靖王府拨给了他,改换门庭挂了沈家的匾额,但他自打进京来就住进了诏狱,只在赐府那天去过一次,之后便闲在那里,两年多了没人打理,想来杂草丛生、野猫乱窜了吧。
他去洗漱,回到居所时,看见黑猫在气窗下窝着尾巴睡觉,听见动静了,就睁开了眼睛,懒洋洋地看了过来,见是熟人,这便起了身,迈着脚,窝在了沈墀的脚边。
它近来应该在诏狱里混的很熟,都开始在院子里捕猎小鸟,在牢里击杀老鼠,和沈墀一样,把诏狱混成了家。
一人一猫就这么安歇了,天快亮的时候,沈墀叫一阵儿冷风吹醒了,门是开着的,黑猫在门边露个尾巴喵喵叫,沈墀披了衣衫起身跟了上去,刚出门,就见一个狱守急匆匆地过来禀报。
“徐莲姑撞墙自尽了——”
沈墀的神色倒没有很惊讶,他点了点头,问道:“人死了吗?”
“晕了过去,但呼吸脉搏还在,应该没死。属下已派人去请大夫。”
“先照料着,我一时过去。”沈墀吩咐下去,便起身洗漱,把新送来的驾帖看了领会了,这才往轻监而去。
一进轻监,就看见了面如土色的张大夫,他满脸疲惫,正给徐莲姑的头上上药,见又是昨晚那个年轻的官儿,颓然地行了个礼。
“大人的气色真好,小老儿就睡了两个多时辰,已经眼冒金星了——”张大夫又去给徐莲姑包扎,一边说着,“命是保住了,但醒转过后,病人可能会有呕吐、晕眩的症状,这些是无碍的,待小老儿开些保宁的汤剂,喝上几天。”
沈墀嗯了一声,“药给崔府送过去了?”
张大夫有些心虚地点头,昨夜他从药瓶里里倒出来一层软膏,自己找盒子收了,这才送到崔府的门房,也不知道会不会送进去给崔三小姐用。
“小老儿只送到了门房,能不能用到崔三小姐的手上,小老儿就不能保证了。”
沈墀便叫人取医资与他,张大夫毕竟有了年纪,又不知沈墀的官阶,这便多了几句嘴。
“大人若是记挂崔家三小姐,索性递了帖子,或是借了上司的名头去看看,不然她受伤你害病,两下里都牵肠挂肚的,叫小老儿看了也是唏嘘——”

